旌旗招展,低沉的号角声向着四周飞掠而去。
    贺楼祁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长矛,在一声又一声的“死战”声之中,上万名鲜卑部的骑军义无反顾的踏出了王庭的位置。
    举目望去,以往王庭那空旷无比的原野之上,已经是被汹涌的黄潮所淹没。
    “隆隆隆————”
    大地在震颤,鲜卑军之中原本还算高昂的呼喊声,早已经是被那犹如闷雷一般的马蹄声所淹没。
    上万匹战马的地马蹄叩击着冰冷地大的,发出富有节奏地沉闷交响,黄巾军的骑阵已经彻底的展开,从四面八方向着鲜卑的王庭猛冲而去。
    烟尘滚滚,黄巾军的骑军自东向西而来,那滚滚的烟尘,扶摇而上天际,初升的朝阳被烟尘所遮蔽,难以照射而来。
    黎明时分,天还处于黑暗之中,繁星消逝,皓月黯淡。
    “哗————”
    黄巾军的骑阵之中,无数土黄色的旌旗被展开,大量土黄色的旌旗在风中被展开,那是黄巾军的旌旗!
    土黄色旌旗在逆风之中肆意飞扬,在此起彼伏的尖哨音之中,黄巾军庞大的骑阵登时被旌旗的海洋所覆盖。
    但马蹄声与旌旗鼓动的声音显然不是这场交响乐的主角,紧接着一道更为宏大而又高昂的声音涵盖了所有人的声音。
    “万胜!!”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从黄巾军的骑阵之中陡然传出,犹如一道飓风一般向着还在王庭之外列阵的鲜卑军骑阵袭卷而去。
    那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彻底压过了状如雷霆一般的马蹄声,还有无数旌旗的响动声。
    黄巾军庞大的骑阵之中,无数土黄色的旌旗随着战马的加速奔驰,而逐渐展开到最大,绷直,让众人看清了旌旗之上所写的大字——“天下大吉”。
    “万胜!!!”
    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声不断的从黄巾军的各处骑阵之中传来,犹如海边一浪又一浪的浪潮一般,向着鲜卑军的骑阵冲击而去。
    许安手持着长槊一马当先,身后卞喜、管承、宋宪、魏续、侯成等一众直属的军将皆是紧随其后,六百腾骧卫俱是披坚持锐,护卫在其的身侧。
    就在许安的身侧,那面跟随着他从太行山一直征战到如今的大纛旗依旧耸立着。
    劲风鼓荡,将绣着“大贤良师”四字的土黄色大纛旗卷起,发出了猎猎的暴响声。
    与士气高昂无比的黄巾军不同,鲜卑王庭之外鲜卑军显得却是极为低沉,他们的阵型混乱,几乎没有章法。
    黄巾军最前方的军兵距离鲜卑军的骑阵距离只有最后的一里,一里的距离对于双方骑军不过转瞬即至的距离,一里的距离已经是接战的距离。
    许安左手微微用力,扯动了缰绳,放缓了一些马速。
    这种万人规模的交战,他们占据优势,他既然身为一军的主将,这种时刻下场弊大于利。
    他只需要让麾下的军兵知道自己的位置,而不需要再如同以往一般亲身上阵。
    “咻——————”
    一声尖锐的鸣叫声陡然从许安的身侧响起。
    徐鸿在许安的示意之下,吹响了含在口中的木哨,身后的近卫也一同吹响了早已含在口中的木哨。
    “咻————”
    “咻————”
    “咻————”
    一声又一声的尖锐的鸣叫声响起,由近到远,宛如将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之上,泛起一道又一道涟漪。
    木哨的哨音此起彼伏,黄巾军的骑阵之中,无数的军官吹响了口中的木哨。
    木哨是黄巾军独有的军乐,而长鸣的木哨,是黄巾军进攻的专属哨音。
    哨音长鸣,有进无退,有死无生!
    进则黄天之世,退则无间地狱。
    战死者魂归黄天,逃亡者坠入炼狱!
    “太平道!!”
    黄巾军的骑阵之中,各队各屯、各曲各部之中,无数头戴着黄巾,身披着写满了经文布条的符祝,皆是高举着手中的兵刃,怒吼着驱策着战马,行进在各自军阵的最前列。
    “万岁!!!”
    黄巾军的符祝,他们出身于道堂,他们有着坚定的信仰。
    在他们从道堂之中毕业的那一天,他们会齐聚在晋阳的府衙之外,由许安亲手为他们带上道章。
    他们在太平道的道观,面对着刻着那些为太平道战死军兵的石碑面前,承诺将生命彻底的献给黄天,承诺将会为了黄天之世而战,至死方休!
    “太平道万岁!!!”
    一名又一名冲锋在前的符祝也激起了他们周围军兵的勇气,他们聚集在土黄色的旌旗之下,歇斯底里的高呼着同样的口号。
    无数面绣着“天下大吉”的土黄色旌旗在空中鼓动,旌旗之下是无数身穿着黄袍,头戴着黄巾的黄巾军骑卒组成的土黄色浪潮。
    黄巾军庞大骑阵犹如排山倒海的巨浪,迎面朝着鲜卑军的骑阵轰然盖下。
    成千上万匹战马的铁蹄叩击在冰冷的大地之上,所发出的声音何止是震耳欲聋。
    成千上万名军兵的怒吼汇聚在旷阔的天空之上,所形成的动静何止是撼天动地。
    贺楼祁的眼眸之中尽是绝望,他已经不再奢望胜利,他知道一切都已经完了。
    “杀!!!”
    贺楼祁再次踢动战马,再次提高了马速。
    许安退居于后方,是因为结局已经注定,他没有必要在亲身犯险,增加变数。
    贺楼祁冲锋在前,因为他已经存了死志。
    他算错了所有的事情,因为他错误的判断,导致整个部族走向了毁灭。
    有些耻辱只能用鲜血来洗刷,死在战阵之上是他现在能够选择的最好选项。
    “呜——————”
    雄壮的号角声响起,那是鲜卑族从古到今一直沿用的号角。
    那号角声是鲜卑部族的象征,他们曾经在那雄壮的号角声之时,攻城略地,摧阵破敌。
    那号角声伴随着他们从无到有,从弱小到强大,伴随着他们击溃了一个又一个强敌。
    北拒丁零,东却夫馀,西击乌孙,尽据匈奴故地,东西万四千馀里,天下无敌,连强大无比的汉帝国也无法与其匹敌!
    但是如今那雄壮号角声,却在那连绵不绝的锐响声下却是黯然失色,失去了往日的声势。
    “啾——————”
    一道怪异的响声陡然响起,在黄巾军长鸣的哨音之中显得极为刺耳。
    贺楼祁的瞳孔猛然一缩,眼前的场景让他的身躯僵硬无比。
    太阳正在慢慢升起,将近三分之一的太阳跃出了东方的地平线来。
    金黄的阳光自东方照射而来,初升的朝阳放出的光芒映照在黄巾军骑阵之上,将其映照如同神话之中的天兵一般。
    但让贺楼祁所发怔的并非是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冲击而来的黄巾军骑卒,而是天空之上的景象。
    无数的箭矢从黄巾军的骑阵之中掠空而其,掠过了刚刚放明的天空向着鲜卑军的骑阵激射而来,而鲜卑军手忙脚乱之际却只有寥寥的箭矢回击而去。
    原来成千上万的骑族齐挽弓,射出的羽箭真的能够遮蔽天上的骄阳……
    “啾——————”
    黄巾军射出的鸣镝(响箭)急射而来,那怪异的声响正是鸣镝掠过长空的声响。
    “噗!噗!噗!”
    “恢——”“恢——”“嘭——”
    鲜卑军的骑阵之中,须臾之间已是人仰马翻,混乱成了一团。
    人的惨叫声、哀嚎声和战马的哀鸣声,箭矢入肉声,身躯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在鲜卑军的骑阵之中交织出了一片死亡的乐章。
    大量的鸣镝如同暴雨一般落下,鲜卑军的很多骑兵因为匆忙,根本没有披甲,亦或是少了其他的防护。
    而装备了双脚马镫、高桥马鞍这样新式骑具的黄巾军,在战马之上能够使用比普通骑弓杀伤力更大的强弓,这更是对鲜卑军的骑军造成了大量的杀伤。
    鲜卑军的骑阵为之一滞,鲜卑军骑阵冲锋的势头竟然被这一波箭雨给压制了一些。
    鸣镝所造成的惊吓,其实更甚于杀伤。
    那不时发出的锐响声,混杂在黄巾军一直长鸣的哨音之下,显得更为恐怖,让人心胆俱裂。
    黄巾军来的实在是太快了,黄巾军的气势已经攀升到了顶峰,此消彼长之下,西部鲜卑却是跌至了谷底。
    夫战,勇气也。
    王庭之战的结局已经注定。
    吕布、徐晃、张辽、阎柔四人,带领着骁骑、武骧、并州、上谷四营的骑军从四方杀入了鲜卑军的骑阵。
    鲜卑军的骑阵甚至都没有扛过黄巾军骑阵的第一波进攻,就已经是土崩瓦解。
    装备了新式骑具,士气高昂的黄巾军,面对着士气落到了低谷,因为慌乱衣甲不全,甚至战马连马鞍都没来及披上的鲜卑军如何不能战而胜之。
    王庭之战持续到了最后,已经不能算是一场战斗了,而是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西部鲜卑大人贺楼祁的旌旗早已经倒伏,西部鲜卑军的骑阵已经溃败。
    张辽带着并州营杀入了西部鲜卑的王庭之中,而驻防于西部鲜卑的鹰卫也趁乱打开了西部鲜卑囚禁着奴隶的地方。
    那些一直以来饱受着压迫的奴隶他们被放了出来,看到了西部鲜卑被强敌攻击,他们毫不犹豫的拿起了兵刃,举起了武器,跟随着鹰卫的缇骑,在王庭的各处制造骚动,阻击王庭之中匆忙集结起来的鲜卑骑兵去支援前线。
    内忧外患,内有奴隶叛乱,外有强敌猛攻。
    西部鲜卑已经彻底的败了,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在组织起任何的反击。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夺目的阳光映照在血染的大地之上。
    王庭之外,再无一个骑在战马之上的,再无一个还手握着刀兵的,再无一个站立着的鲜卑人了。
    王庭之中,那些暴动的奴隶也向张辽带领并州营交出了刀兵,选择了臣服。
    西部鲜卑王庭的还剩余的人都跪伏在地上,将头深深的埋在了地上。
    所有胆敢抵抗的人都已经被斩杀,所有拒绝投降的人都已经被送入了亡者生活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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