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还有一个选择……
    “我到来匆忙只带了些许的亲卫,大队的军卒都留在平津关,既然如今要撤离洛阳,那我现在便先折回平津关……”
    “文和记得快一些便是,孙坚麾下也有一支骑军,往来迅捷,不弱我军之西凉骑……”
    牛辅没有多少的犹豫,一口应承了下来,此时的帐外也起了喧哗之声,段煨也带人往牛辅这便走来,似乎要商议着什么。
    贾诩微微低头,离开了牛辅的身旁,走出了大帐。
    没有人注意到贾诩这个小小的平津都尉,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其他的将校身上,都在越来越近的孙坚军身上。
    贾诩带着亲卫一路往东,洛阳残破的城垣在他们的眼前逐渐的变的高大了起来。
    “都尉,平津关在北,我们如今是往东……”
    犹豫了片刻,贾诩身后的亲卫队长还是开口说道。
    往平津关去是要往北,但是现在贾诩却是往东,似乎走错了道路,所以他才出言提醒道。
    “没有错,我正是要往东去。”
    贾诩打断了亲卫的言语,斩钉截铁的说道。
    凌乱的马蹄声充斥在贾诩的耳畔,一路急行,一座营垒出现在了贾诩的眼前。
    这座营垒和之前他们看到的所有营地都不一样,这座营垒完全没有噪杂的声音,也没有任何的撤离的举动。
    第五百一十九章 北投
    张扬面色阴沉,将马鞭交给了侍从,不等守卫在帐门的卫士掀起帐粮,已经是走到近前,自己用手掀起了帐帘,便快步走入了大帐之中。
    “哗——”
    营帐中此时十数名将校分坐于两侧,看到张扬走入军帐,紧皆是站起了身来,所有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张扬的身上。
    张扬微微一怔,停在了门口,他并没有召集将校,但是现在所有的将校却都集中在营长之中,这有些不同寻常。
    就在张扬想要发问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众将校的最前方,站立着一名穿着戎装,身照湛蓝色的战袍将领。
    “贾都尉不是要守卫平津关,如何到我并州军的军营来了?”
    张扬双眼微眯,语气颇为不善的问道。
    李儒当初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董卓一开始也确定晋封他们并州军,并赏赐的了不少的钱财。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董卓却是越发的不堪。
    脏活累活都是他们并州军,都是原来洛阳的驻军,郡国兵去做,而一到好处全都是归公于董卓麾下的西凉军。
    就说荥阳之战,虽然徐荣成功击败了曹操和鲍信。
    但是明明先锋是他们并州军,但是最后得到封赏的却大多数是西凉军的将校,大部分的功劳都被西凉军给揽走了,只给他们留下了一点肉汤。
    后来的新城之战也是如此,他们并州军在前方苦战,最后获得的封赏却少得可怜。
    太谷关之战败亡的原因有很多,其实最大的原因就是离心离德,董卓麾下有四万余名军兵,但是这其中的并州军、郡国兵,还有原本的西园禁军都对董卓多有不服,所以败势一显,便不好犹豫的选择了放弃。
    甚至这一路上来,大量被孙坚击破的部曲都选择了加入孙坚麾下,成为了孙坚的马前卒。
    这一战进攻太谷关的前锋的部队,实际上就是孙坚受降的军队。
    孙坚赏罚分明,也没有苛责士卒之事,更没有派系成见,也从不刻意打压。
    在孙坚麾下的部队实际上成分复杂无比,从豫州军、到陈王刘宠的军队,还有袁家的家兵,纪灵带领袁术军精锐,和南阳郡的郡兵。
    孙坚军中实际上分出的派系比董卓军要杂多的更多,但是却没有出现董卓军中内耗的情况。
    董卓军中如今派系倾轧,其实怪不得别人,正是因为董卓。
    董卓自从入主了洛阳之后,昏招频出,沉迷于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生活之中。
    李儒、董旻、徐荣等人皆是曾经劝谏过董卓,但是董卓却对他们的劝谏全都视而不见,一直都是固执己见,肆意寻欢作乐。
    直到关东联军云集起兵之时,才让董卓重新回转了一些,起码不再像以前那么沉迷享乐。
    只是这个时候的董卓,从一个极端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大量的大臣被其杀死,迁都长安其实确实更为安全,但董卓却毫无计划,更是纵容麾下的军兵肆意妄为。
    董卓已经听不进了别人的意见,甚至于李儒有时候的求见都被董卓所拒绝,李儒数次吃了闭门羹,似乎已经是心灰意冷。
    如今的董卓,已经不再是那个“年少好侠,尝游羌中,尽与诸豪帅相结”的董卓,也不再是那个愿意“杀耕牛与相宴乐”的董卓了。
    他变的自私自利了起来,他开始沉迷于声色,开始沉迷于糜烂的生活,自甘于堕落,自甘于沉沦。
    贾诩向张杨行了一礼,走出了队列问道。
    “太谷关战败,孙坚已经领军前往洛阳,相国如今已经是带领着大军向西撤离,相国似乎下令留下了华雄将军和张将军两人,让你们两人率领本部兵马留守洛阳,不知可有此事?”
    大帐之中一众将校皆是看向张扬,从他们的身侧传出来喧哗之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张扬的身上,他们都想从张扬得知消息是否准确。
    虽然他们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现在听到消息,还是极为不忿。
    张扬按住了腰刀,往首座上走去,他甚至都没有正眼去看贾诩。
    如今西凉军和并州军之间的隔阂已经是越来越大,如今董卓让他留守洛阳,摆明了是让他们并州军做殿后之军。
    “当时相国下令的时候,你不是就在营帐之中吗?”
    张扬对于贾诩自然是没有丝毫的好脸色,冷声道。
    “贾都尉有话不妨直言,不必耗费时间试探。”
    “既然张将军这么说了,那么我再不明说,未免实在有些不识好歹了。”
    贾诩缓步走出队列,和张扬相对而立,他再行一礼,随后抬起了头来,沉声问道。
    “孙坚勇悍非常,太谷关一战,恐怕又收拢了不少的军卒,麾下军兵恐怕不见减少,反而会有增多。”
    “相国留华雄领精骑三千守备洛阳,又留将军领并州骑五千,步卒三千协助防守,话虽然是如此,但是实际上洛阳已是不保,留下将军不过只是充作殿军,掩护大军后撤,想必将军已经清楚……”
    张扬站在首座的案桌前,背对着贾诩,他的脸色也随着贾诩说的话越发的难看。
    贾诩环视帐中众人,从他们的脸上贾诩看到的不是气愤,就是恼怒,并州军对董卓已是多有微词。
    “张扬起于军伍,熟读兵书,通晓军略,想必也知道洛阳丢失,太谷关一败意味着什么。”
    张扬回转过身,面对着贾诩,他从贾诩的口中却是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洛阳丢失他们基本上丧失了战略上的主动权,到时候再想从关中出去难上加难。
    太谷关一败,董卓军一溃千里,几乎丧失了所有的精气神,董卓选择西撤是合理的。
    但是张扬也清楚,这一去关中,只怕是多年都难返洛阳了,甚至是永远都回不到洛阳。
    董卓如今的丑态,早已经是被张扬尽数看在了眼里。
    关中之地确实是王霸之业,但是这也要看是谁。
    若是励精图治的始皇帝,先秦的历代先王,那自然是王霸之地。
    可以“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
    但是关中之地,有天险阻隔,却也是守成之地。
    现在丑态毕露的董卓,怎么可能和雄才大略的始皇帝相比?
    恐怕到了关中,到了长安之后,只会让各军将守备关卡,然后继续在长安城中继续过着他荒淫无度,纸醉金迷的生活。
    贾诩观察着张扬脸色的变化,他微微一顿,他声音一厉,继续言道
    “董卓功绩微薄,却窃据相国之位,更行废帝之举,大逆无道,倒行逆施!不得民心,不得世家心,亦不得军心!”
    张扬心中一突,他面色陡然一变,贾诩此言可谓诛心。
    “贾文和,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张扬怒喝一声,打断了贾诩了言语,营帐之中的一众将校也尽皆哗然,俱是看向贾诩。
    贾诩面色不改,目光在营帐之中的一众将校身上扫视了一眼,淡然说道。
    “孙坚如今心在洛阳,张将军领并州军殿后损失一些军卒,确实可以返回关中地带,但是董卓多半也是会让将军继续留守黾池,阻碍孙坚继续西进。”
    “张将军想必心中也知道,情况多半如同在下所说,这几次的战役,哪一次张将军不是作为先锋,就是撤离,哪一次不是作为殿军?”
    贾诩冷声笑道。
    “董卓如此行事,败亡已属必然,如今的西凉军不过是一艘破烂无比,行驶大河之上的舰船,沉没只在旦夕之间。”
    “其所犯恶事难以尽数,盗挖皇陵,焚烧宫阙,擅杀大臣,毁坏宗庙,妄自废帝,自拜相国,天子当面,毫无礼节,不理尊卑,不合礼法,倒行逆施多时,已是惹得天怒而人怨……”
    张扬越听越是心惊,他原本以为贾诩可能是董卓不放心他,想要诈他,但是贾诩却在他面前,当着众人历数董卓罪状。
    一条条罪状被贾诩说了出来,张扬已是听的冷汗直冒。
    这些话,但凡一句被玄庭卫听了去,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但贾诩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上前两步,逼近张扬,沉声继续言道。
    “如今张将军带兵西撤至关中,一旦董卓败亡,日后清算之时,恐怕张将军免不得背上叛逆一罪,届时不说留下千古之骂名,甚至张将军之家族恐怕都无法保全!”
    贾诩看向营长之中一众面露惊惧的将校,冷声笑道。
    “在座的各位到时候也恐怕免不了被定为叛逆,绣衣使者的手段,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叛逆之罪,乃是族诛之大罪!”
    “你们不妨睁开眼睛,看看以前叛乱者到底是何下场,关和七年,百万黄巾揭竿为旗,斩木为兵,八州并起,被皇甫嵩所平定,皇甫嵩用其尸首修筑‘京观’十六座于下曲阳,以示天下,告知叛逆者该当何罪!”
    一众并州军的将校皆是面色如土,有人低下了头颅,有人将目光转向张扬,甚至更有不堪者,站立都有些不稳。
    但张扬此时却慢慢冷静了下来,他看着面对着他的贾诩,声音也清冷了下来。
    “贾都尉寻我到底何事?”
    贾诩目视着张扬的双目,眼眸之中并无半分的惧色。
    “在下前来,是来为张将军,来为并州军指一条生路,指一条明路。”
    “生路?”
    “不错。”
    张扬皱眉,冷笑道:“照贾都尉所说,此去关中是死,留守洛阳亦是死,如今北面河内关东联军仍在,东面关外亦有军卒阻拦,南面便是孙坚,东南西北,四路齐绝,哪里还有什么生路?”
    “往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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