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朱九,参见阎公!”
    阎忠扶起难楼的手臂。
    “冀州事了,四州民众入我并州,眼下明公事务繁忙,难以脱身,所以让在下前来迎接,勿怪,勿怪。”
    能得到阎忠迎接,难楼岂有责怪之理,随后阎忠宽慰了难楼几句,又问及了上谷乌桓部的一些事务,难楼俱是一一作答。
    阎忠身处凉州,乃是一方名士,自然是知道如何难楼这般的部落首领打交道,一时间宾主尽欢。
    “朱九?”
    阎忠上下大量了一眼朱九,笑道。
    “比起昔日在太行山之中,你倒是胖了一些,武艺可不能荒废了啊,刘石性格莽撞,若是手下没有你辅佐,只怕是会让明公多忧心不少。”
    朱九万万没有想到阎忠居然还记得他这个小人物,一时间不由的有些激动,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属下一定不会荒废武艺,请阎公放心。”
    阎忠扫了一眼难楼的身后,便发现难楼身后的卫士之中,有一人低着头,躲在一众侍卫的中央,那人的身形明显要矮小一些。
    “没看错的话,这便是你的女儿吧?”
    阎忠向难楼使了一个眼色,笑着低声说道。
    难楼面露尴尬之色,尴尬的笑道:“阎公慧眼,小女顽劣,北地不比中原之地,小女的性子也是略微野了一些。”
    “但是阎公放心,小女绝对不会妄为的。”
    难楼有些担忧,他对于自己的女儿玉谨确实是有些放肆,他的长子早夭,后面生下几个子女,也因为其他的原因身体不好,早早的便去世了,只有玉谨一人算是健康的长大了,自然是对其宝贝非常。
    因为难楼崇尚汉文化的原因,取名也是取的谐音。
    玉谨名字的含义,便是像是美玉一般,谨慎的持有,生怕其损坏。
    草原上的女子本就没有汉地的女子需要尊崇一些规矩,再加上难楼的原因,因此他的女儿确实有些恣意妄为,让难楼头疼不已。
    为了促成这一次的联姻,难楼终于是狠下了心,好好管教了一番自己的女儿,而且还对其千叮万嘱,以防玉谨在一些地方不慎触怒了许安。
    只是路途确实有些遥远,玉谨实在是不愿意坐在颠簸的车厢里面,难楼实在是招架不住,便让换了侍卫的装扮,跟随在他的身后,但是没想到被阎忠一眼便认了出来。
    难楼面色一板,对着身后的玉谨说道:“还不快上前,拜见阎公。”
    “拜见阎公。”
    身穿着侍卫装扮的玉谨走了上来,脆生生的叫道。
    “好一个俊秀俏丽的女郎,哈哈哈。”
    阎忠笑着摸了摸胡须,由衷的夸赞道。
    他此前也算是见过玉谨一面,所以这才认了出来。
    不得不说,不管用何种眼光去看,玉谨都算的上是一位美人,就算是现在穿着侍卫的装扮,但英气十足,也称得上俊秀俏丽。
    “官道拥挤,眼下民众、商队更多,我等不宜阻塞官道,闲话免提,先行入城吧。”
    阎忠向着左右看了一眼,对着难楼说道。
    难楼自无不从之礼,正当难楼想要重新上马之时,却被阎忠中途给拦住。
    随后难楼跟着阎忠一起,登上了一辆颇为奇怪的马车,这马车不似其他的马车只有双轮,而是有四轮,并且车厢宽大,不似两轮马车的车厢那般狭窄。
    玉谨一上车,便左摸摸右摸摸,满脸的好奇,而且也不认生,不住的询问着阎忠。
    难楼坐上了四轮马车,虽然也是一肚子的问题,但是却不敢无礼,向阎忠询问,就是玉谨开口,他也想要制止。
    但看到阎忠不以为意,不在乎玉谨失礼的举动,相反还解答着玉谨提出的一些问题,难楼也就闭紧了嘴巴,不去劝诫。
    阎忠之所以无视玉谨的失礼,一来是他虽然平时恪守礼教,在很多许安失礼的时候,都会劝解许安。
    但是阎忠已经过了天命之年,膝下连孙子孙女都有了,隔代反而更为亲近,对于孙子孙女,阎忠向来都是比较宠溺,玉谨和他的孙女差不多的大小,而且其性格率真,还要进入许安的内廷,阎忠自然不会用礼教来约束她。
    二来便是阎忠确实对于这四轮马车颇为喜爱,这辆马车还是许安亲自为他设计的。
    牛皮减震和双兔的减震法同时并行的试验车,车轮还用柔软的蒲裹住了车轮,车厢内放上了鹅毛等柔软的东西缝制成了软垫,最大程度的让人能乘坐的舒服。
    既然有人询问,阎忠自然也是免不了生出彰显一番的心绪。
    车轮滚动的声音和战马马蹄接触地面的踢踏声缓缓传来,坐在四轮马车的车厢之中,震动的幅度并不大,比坐在两轮马车之中要舒服得多。
    难楼肌肉紧绷的坐在车中,比起颇为随性的玉谨,他倒是要紧张的多。
    一开始的好奇消失了,玉谨也不再问东问西,重新坐在了难楼的身旁,难楼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虽然阎忠看起来心情颇好,但是玉谨这样无礼,他还是有些担忧。
    玉谨靠着一侧的车窗,微微掀起车帘,看着两侧主动让路的行人,随口问道。
    “阎公,听说你和许安常常见面,那你应该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吧,你能不能告诉我啊……”
    难楼浑身一下子便冒出了冷汗,连忙喝止道。
    “不得无礼,你怎么直呼大贤良师的名字!”
    玉谨有些疑惑,转头问道:“那要叫什么?”
    难楼苦笑不得,他来到路上教了那么多,看来自己女儿是多数都给忘掉了……
    阎忠对着难楼摆了摆手示意没有关系,呵呵笑道:“无妨,无妨。”
    “不过你这个问题倒是把我问住了,许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玉谨微微倾身,靠近了一些阎忠,好奇道:“难道阎公也不知道嘛?”
    阎忠笑了一笑,偏头看向车窗,看着窗外熙熙攘攘街道,微微有些失神。
    “中平二年九月,是我第一次遇到许安的时候,那个时候的许安,就如同出鞘的利刃一般,锐难当之。”
    “到如今,已经是有三年有余,但我却始终不清楚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阎忠看着玉谨,他并没有避讳难楼,他的面色肃然,郑重对着玉谨说道。
    “他会迷茫,但是他能很快的恢复的过来,他会惶恐,但是他会将惶恐藏在心中。”
    阎忠想起了刚刚入主并州之时,在晋阳城府衙的深夜之时,他在偏厅看到了站在庭院之中的许安。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许安露出了迷茫和惶恐的神情,也是最后一次。
    阎忠举起了手中的绢扇,轻轻的展开。
    绢扇上写着一首长诗。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这是他在第二天,从许安的案桌上看到那一首诗,他记下了那首诗,将其誊写在自己的绢扇上。
    正是因为许安的影响,他才慢慢的改变,才慢慢放下了清高。
    之前他体恤民情,但却是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不过因为心中些许的怜悯心。
    “有人说他是生而知之的圣人,有人说他是黄天在这世间的化身,有的人说他是陆地的真仙,有的人说他是天上下凡的神祗转世,还有的人说他是天命所归,他就是天命……”
    “不论何种的说辞,不论何种的传言,按在他的身上,或许都不是虚言。”
    “他总是让人充满信心,总是让人难以生出质疑之心,总是让人相信,只要跟在他的身后,就必然会获得胜利,就必然会赢得胜利。”
    阎忠从未见过如同许安那般的努力刻苦的人。
    在许安的案桌上总是堆满着公文和军情,但是许安一日都没有忘记读书写字,都没有忘记锻炼武艺,一日也没有怠慢政事。
    三年以来,夙兴夜寐,从未有过懈怠之时。
    “其实这一切都不重要。”
    阎忠看着一脸疑惑的玉谨,笑了起来。
    “你只要记得一件事就好。”
    玉谨问道:“什么事?”
    “他永远都会是许安,永远也不会改变,你永远可以去相信他,他也永远不会让你失望。”
    “为什么?”
    阎忠合上了绢扇,偏头看向窗外,看着远比以前要繁华的晋阳城。
    他真的想要看看那个许安口中所说的黄天之世啊。
    “因为……他是许安啊……”
    第四百七十三章 许玉
    一路经过了无数坊市,巡逻的人也从穿着深蓝色戎装的警察,变成了顶盔掼甲的军卒,不时还有数名穿着鹰狼服的缇骑从街道的一侧缓步走过。
    难楼透过车窗,看着街道上的军卒,虽然他是一部之首领,但是还是感到有些心悸。
    他能成为上谷乌桓部的首领,自然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怯弱之辈,倒在他王座之下的反叛者不知道有多少,他也不乏有亲自上阵之时
    他知道这些兵丁并非是什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样子货,而且比起他在朔方之战看到的时候,现在的黄巾军明显还要强上了数分,这也难怪许安能够击败冀州的汉军。
    看着那些军卒身上披挂的甲胄、手持的利刃,难楼的眼眸之中浮现出了一丝艳羡。
    中原富饶非常,物产丰富,相比之下草原是真的贫瘠无比,缺少铁矿,也缺少弓箭。
    整个上谷乌桓部都没有多少的甲胄和弓箭,怎么可能像黄巾军如何奢侈,就是巡逻的军卒都装备着铁甲。
    虽然现在上谷乌桓部和黄巾军已经结盟,并且许安也颁布了一些优惠的政策,并开放了一些边市地区。
    但是对于盐铁之类的重要物品,许安始终是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至于工匠,黄巾军更是将每一个人都记录在册,不是集中在隐蔽的野外大型工坊,都是在各大城邑,黄巾军设立的小工坊之中。
    基本上不可能在不惊动黄巾军的情况下,将这些工匠带出幽州。
    马蹄声从急到缓,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禀军师,已到晋阳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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