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终究还是未能竟全功,大部分的汉军还是逃出了战场,不过这一战仍旧是一场大胜,一场振奋人心的大战。
    冀州北路军主将颜良、文丑归降,北路军主力被击溃,就算高览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往武邑,接受成功逃脱的残兵,但是败局已定。
    如此低沉的士气,根本没有办法对黄巾军造成一丝一毫的威胁。
    高览熟读兵书,知晓进度,这个时候也断然不会昏了头,强令军卒出征,大军新败,再度出击,以败军、士气低落之军进攻刚刚得胜的黄巾军根本就是毫无胜算。
    也就是说,冀州北路军的威胁已经去除,汉军三路兵马,已去一路,安平国对黄巾军最大的威胁已经没有了。
    当管亥和管承两人带领着麾下的军卒进入扶柳黄巾军大营之时,他们受到了最为热烈的欢迎,雷鸣般的欢呼声从扶柳大营之中响起,激昂而又洪亮的欢呼声响遏行云,直冲云霄。
    扶柳大营之中所有黄巾军的军卒不是振臂高呼,便是高举着兵刃,放声大笑,庆祝着大胜,他们明白,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家人更安全了几分。
    而他们也离那传说之中的黄天乐土更为靠近了几分,他们用自己手中的刀枪,为自己,为自己的家人搏出了一份希望。
    颜良和文丑两人面无表情的走在营寨的道路之上,冷眼看着正在庆祝着大胜的黄巾军军兵。
    黄巾军的胜利建立在他们的失败之上,虽然他们现在算是属于黄巾军的阵营,但是他们的心里却也是并不好受,而且他们选择加入黄巾军,最后的原因还是因为家族中人被人胁迫,强迫的成分居多。
    虽然颜良在兵败之后,确实有意加入黄巾军之中,但是许攸后面拿他的家人逼迫,却是让颜良和文丑心中感觉极为不快。
    不过让颜良、文丑两人还算感到有些安慰的是,许攸对他们两人的家人确实也是照顾有加,没有一丝的怠慢,让颜良和文丑两人怒气微消。
    刚走到大帐的旁边,颜良、文丑两人便听到了帅帐之中传来了噪杂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争吵。
    大帐外一名拄刀站立在前的黄巾军小校看到颜良、文丑两人前来,先行了一礼说道:“两位还请稍等,容我通禀一下神上使。”
    说完,那黄巾军的小校转身便想走入大帐,但颜良已是伸出手先一步制止了那黄巾军小校的动作。
    “等一下。”
    那黄巾军的小校认得颜良,看到颜良的举动,神色略微有些紧张,毕竟颜良和吕布的交锋,他当时跟在许攸的身后,看的一清二楚。
    吕布现在无论是在并州黄巾军之中,还是四州黄巾军之中,都是名声最显,最为出众的武将,甚至比刘辟、龚都这些老牌的黄巾军渠帅、以及以勇武出名的何曼,还有出名数倍。
    因为吕布善于骑射,膂力过人,在并州黄巾军中人皆称之为“飞将”,斩将夺旗之功又以吕布最为出众,南匈奴万长薄格西图,单于须卜,皆是被吕布所斩,死在吕布手中的汉军将校更是繁多。
    四州黄巾军转移之时,也曾经遭遇过多次汉军的围追堵截,每每遇到坚阵或则是强兵,许攸都会命令吕布或者张辽出战。
    而每次当吕布出战,则是必定能够击破敌军,无一例外,这也成就了吕布的凶名,也是当初为什么文丑面对吕布的时候,心中生出了些许惧意的原因。
    无他,实在是吕布的战绩太过于惊人了。
    而能和吕布厮杀如此之久的颜良、文丑,自然在普通的黄巾军军兵心中也是属于一等一的战将。
    颜良止住了那黄巾军小校的举动,那黄巾军的小校思索了一下,也没有执意前去禀报。
    “许先生调遣军兵抓捕颜良、文丑两人的家眷,据我所知,此事好像并没有上报于大贤良师吧?”
    大帐之中传来了一声冷喝,语气严厉非常,显得极为咄咄逼人,根本就是质问,而且没有给许攸留下一丝的颜面。
    颜良、文丑两人相视一眼,许攸被许安任命为神上使,统领四州黄巾军,这些事情颜良和文丑加入黄巾军之后,已经是得知了。
    现在四州黄巾军之中,按理来说应该没有人敢用这种口气和许攸说话。
    “我黄巾军军律严禁侵扰乡民,任何没有经过我狼卫,或者是太平道审理的宗族、豪强、世家都归于民众之列,不得侵犯。”
    大帐之中,再度传出了冷冽的声音。
    “你已经是违律了。”
    随后大帐之中的声音又再度平复了下去,隐隐传来的一些噪杂之声,但是颜良、文丑两人却是有些听不清楚了。
    稍后,那冷冽的声音在颜良和文丑两人的前方,也就是大帐的帐帘附近响起。
    “不管是什么借口和原因,违律就是违律,此事我必定会原原本本的将其上报给大贤良师。”
    话音刚落,帐帘便被一名满脸愠怒之色的男子掀开,那人身穿一身紫色的怪异服装,腰上挎着的兵刃也是与众不同。
    看到颜良和文丑两人站在帐外,那紫衣男子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意外,不过他并没有多做停留,向颜良文丑两人拱了拱手,便阴着脸从颜良和文丑两人的身旁走了过去。
    擦肩而过的时候,颜良注意到,那男子身穿的紫衣身上,用线条勾画出了一只狰狞的狼头,那正是黄巾军鹰狼卫的标志。
    第四百一十九章 归心
    “我听说鹰狼卫之中镇抚使的衣袍的底色为紫色,上绣灰狼头像,此人应该多半就是狼卫的镇抚使魏律。”
    文丑身躯微偏,低声向着颜良说道,比起文丑来说,颜良自然是没有那么多耐心,去详细的了解黄巾军的情况,所以文丑提醒了一下颜良。
    颜良双眼微眯看着魏律离去了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文丑只是睹了一眼魏律,便收回了目光,示意那黄巾军的小校进入大帐之中禀报。
    如果是鹰狼卫的镇抚使,那么敢这样和许攸说话倒是正常。
    朝廷的绣衣使者就是根据着黄巾军的鹰狼卫而设立的,鹰狼卫因为多次的行动,早已是被他们这些军官所熟知。
    鹰卫主外,狼卫主内,狼卫的职责就是监察黄巾军的内部,可以说鹰狼卫就相当于许安的耳目。
    刚刚营帐之中发生的争吵,似乎许安对于许攸扣押了他们两人的家眷一无所知,这一切是许攸在擅作主张。
    但是这也不排除是专门做给他们看的可能。
    “想再多也没有用。”
    颜良将腰间的环首刀递给了一旁的卫兵,他已经注意到了文丑的表情,自然也是知道文丑心里大致在想些什么。
    “现在我们已经加入太平道了,官道一战兵败,其实我们早就没有退路了,唯一的生路,就是加入太平道,你我应该都很清楚。”
    “我明白。”
    文丑点了点头,这个道理其实他很明白,只是说许攸用他们两人家眷族人的性命作为要挟,让他的心里十分的不快。
    片刻之后,帐帘再度被掀开,那进去通传的黄巾军小校抬着帐帘站在旁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文丑将腰间的兵刃交给了一旁的卫兵之后,跟随着颜良一并进入了大帐之中。
    颜良走入大帐,习惯性的向四下扫视了一眼。
    大帐之中,许攸坐在首座,他的身后挂着一张巨大的堪舆图,除了几张案桌和席子之外,帐中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许攸的身旁站立着七八名按着环首刀的军卒,这些人应该就是保护许攸的亲兵。
    不过这些军卒,并没有被颜良放在眼里,若是他和文丑真想杀许攸,只要能再接近一些,这七八名军卒,绝对不可能拦住他们。
    但这也就是想想,真要是杀了许攸,他们两人的家眷和族人定然会遭到灭顶之灾。
    “许攸多有得罪,还请两位司马见谅。”
    许攸看到颜良、文丑两人走进了大帐,也是站起身来从首座上走了下来,而后对着颜良和文丑郑重其事的行了一礼。
    颜良、文丑两人并没有避开,坦然收了许攸一礼,虽然说两军交战,无所不用极,许攸用这些手段也不失为一手好的计策,不过也确实是太下作了。
    许攸上前走到颜良、文丑的近前,面色肃然,沉声说道。
    “在下命人接两位司马的家眷进入军营,虽然行径颇为不耻,但实际上在下也是为了两位司马着想,才如此行事。”
    “许先生抓捕了我们二人的家眷,却还说是为我们二人着想?”颜良哑然失笑,冷笑了一声,“恕在下愚昧,不懂许先生的用意,是不是还需要我们两人多谢许先生一番好意?”
    许攸听出了颜良语气之中的讥讽。
    “我熟悉两位司马用兵之法,而且麾下总兵力有两万余人,两位司马不过只有六千余军兵。”
    “我以有心算无心,我军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又有野战之利器,发石如雨之机器,两位司马根本毫无胜算,这一次的官道之战,想必两位司马已经知道了结果。”
    颜良、文丑两人没有言语,皆是沉默的注视着许攸。
    官道之战的结果他们自然是很清楚,现在整个扶柳大营都已经是传遍了,而他和文丑也确实落败,甚至若是他们不肯投降,那么他们也必然会成为此战的战死的一员。
    “一旦兵败,两位司马战后免不得要去哪绣衣使者大狱走上一遭,绣衣使者是一群什么人,两位司马应该清楚无比吧。”
    许攸谈起绣衣使者,脸上不由的浮现出了一丝杀机。
    “废帝之事其中谋划乃是王使君提出,我为谋主,周旌为实施者,后来筹划败露,王使君自杀,我与周旌一路逃入了太行山,加入了黄巾军,大部分的卷宗都已经被销毁,实际上我们联络的人也颇为稀少。”
    “按理来说,绣衣使者没有掌握多少证据,抓捕犯人也不过是抓捕少数有关之人,但是实际上,却有大量的人遭捕入狱,官员,吏员,还有冀州的将校。”
    许攸脸上浮现了一丝轻蔑,冷哼了一声。
    “冀州的绣衣使者根本就是在罗织冤案,名为抓捕乱党,实为清除异己……”
    许攸的话并没有说完,蹇硕利用这件事大肆抓捕官员和将校入狱,很可能是想要借此机会,加强对冀州的掌控,削弱世家和豪强的影响力。
    但是蹇硕没有料到的是,四州黄巾军在这个时候复起,并且在短短半月的时间,便掀起了一场席卷冀、兖、豫、青、徐、司隶六州的海啸。
    不过这些事许攸没有说完,告诉颜良和文丑两人,因为这些与他现在要说的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两位司马骁勇非常,乃是英雄豪杰,若是世家出身,只怕是早已是登上了校尉之位,只是两位司马的出身却是平常人家,如我之前所说,如无意外,定然是止步军司马,而且若是再度兵败,恐怕性命都难以保全。”
    “在下实在觉得两位之才就此沦落,实在是可惜了,所以想要招揽两位司马加入我黄巾军中,正如我之前所说,以两位之才在我黄巾军中拜将封侯并非难事。”
    许攸顿了一顿,双手作揖,郑重的言道。
    “我等共事多年,在下清楚两位司马品德高尚,因此担心两位司马不肯归降,而是选择为国死节,死于战阵之上。”
    “天子昏庸导致天下动荡,民众困苦不堪,朝廷横征暴敛,官吏腐败横行,肆意欺凌乡民,大旱年间,多地颗粒无收,不见赈济之钱粮,反而是收取更多的赋税,洛阳城之中宦戚权贵骄奢淫逸,贪婪享福,民众民不聊生,如此国家实在是腐朽不堪。”
    许攸再度上前了一步,语气微厉。
    “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豪强世家高高在上却是胸中无半点笔墨,勇略,真正有才德之人,诸如两位司马一般,却只能是屈居人下,为这样的国家死节,实在是一种侮辱。”
    文丑想要反驳,却是想不出反驳的言语,曾经他一身的军功却只是换来了一个小小的君侯,军司马职位还是使了大量的钱财,赶上了时机侥幸得来。
    许攸话锋一转。
    “但是若是加入我太平道,在世人看来无疑是背弃之举,品德有缺,所以在下才出此下策,请来的两位的家眷进入军营之中。”
    “到时候在世人看来,是许攸以此作为要挟来强迫两位加入太平道,因此会认为两位司马是因为家眷族人的性命,不得已才加入我太平道中,两位司马的名声也可以得以保全。”
    许攸取下了别在腰间的折扇,挥了一下之后继续言道。
    “其实,如果两位司马就算选择不加入我太平道中,在下也绝对不会对两位司马的家眷族人出手,如若两位司马不信,在下可以立即命人将两位司马的家眷族人送归原地。”
    许攸顿了一顿,思索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
    “刚刚两位司马在帐外应该听到了狼卫镇抚使魏律和我说的话了吧。”
    颜良和文丑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件事,这种事情那名通报的黄巾军小校肯定是会传达给许攸的,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没有必要隐瞒。
    “黄巾军中的条律规定,其中有一条,踩踏作物者,鞭二十,侵害住民者,立斩,世家豪强也在其中,没有经过定罪,擅自侵害者是处斩刑。”
    “据我所知,这条律令,犯事的最高官职的人是一名黄巾军的军司马,官职如此之高,他也没有逃过处罚,在下没有理由将两位司马的家眷族人接来,已经是违反了律法了,不过还不是什么死罪。”
    “但若是伤及了你们两人的家眷,便是犯了这条律法,我再是胆大,却也是不敢真的下手,这军中的律法都是完全公开,各军都在实行,两位司马只需要稍微了解一番,便知道我所言非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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