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不时还有一路小跑而来,全副武装的黄巾军军卒,以及那些骑乘着战马疾驰而去的鹰狼卫缇骑。
    越离近南城,车驾外的喧哗声便越来越大。
    郭盛紧张的坐在车内,两旁是两位神情自若的鹰狼卫缇骑。
    彷佛是看到了郭盛的紧张,其中一名长相看起来略显阴鸷的缇骑沉吟了一会,宽慰道:“郭家主不必担忧,我鹰狼卫缉拿之人,都是惹得天怒人怨之辈,欺压良善的豪强恶霸。”
    另一名看起来面相颇为和善缇骑也附和道:“郭家灾荒年间,还曾施粥救护过民众,市井乡间多是念着郭家的好处。”
    “屯留王氏之前我们就听闻了一些风声,但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所以当时大贤良师只是下令抓捕了李氏。”
    郭盛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拱手谢道:“多谢提点,实不相瞒这几日,确实有些慌张。”
    那面色和善的缇骑摆了摆手:“郭家主言重了,郭家主在阁楼坐了整整两日,我兄弟二人想了想,还是给郭家主明说较好,省的郭家主担心啊。”
    郭盛心中凛然,但面色未变,他坐在阁楼,街道之外,可看不到他的面容,这两名鹰狼卫的缇骑是如何得知的?!
    阴鸷的缇骑不急不缓的说道:“只要遵纪守法,顺应黄天,自然可保性命无忧,家族兴盛。”
    “但若是学屯留的李氏、王氏为恶乡里,惹得天怒人怨,学谷远的韩氏给汉军通风报信,等我太平道的惩戒到时,不要后悔就好。”
    郭盛心中惊愕,更不敢多问,应承了几句后,双方都默契的停下了交谈。
    此时外面的噪杂声已经非常刺耳了。
    车帘被掀开,马夫的声音从车帘外传来:“主公,可能要下车步行一段距离了。”
    郭盛掀开窗帘,外面的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几乎挤满了街道。
    两名鹰狼卫的缇骑对此情景好似早有预料,直接说道:“下车吧。”
    郭盛应承了一声,跟着鹰狼卫的缇骑走下了马车。
    虽然人潮密集,但沿路都站有黄巾军的军卒在维持着秩序,所以也并没有生出什么动乱。
    郭盛看了看四周的,城南的这处地方他来过,这里是太平道去年十月之时新建立的一处广场。
    这处广场的中央有一处颇大的高台,平日里是太平道符祝讲解经义、收纳信众的场所。
    此时整个广场已经容纳了一半多的人了,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流正从屯留城的四面八方赶来。
    广场的四周上都站满了黄巾军的军卒,那些身着黑衣的鹰狼卫缇骑则是站在高台的旁边。
    高台之上除了站有鹰狼卫的缇骑,还跪伏着数名穿着囚衣人犯,他们低垂着头颅让人看不清面容。
    “走吧,郭家主,我们在前方给您留了一个地方。”
    正当郭盛发愣之时,那名面色和善的缇骑在身后推了一把他。
    郭盛反应过来,也不敢拖沓,一行人紧紧跟着两名鹰狼卫缇骑向前走去。
    越往前走,四周的喧哗声便越大,郭盛一眼望去,从这些人的脸上他看的到尽皆是充斥着仇恨扭曲的面容,甚至有些人并没有看向高台,而是怨毒的盯视着郭盛等人。
    高台周围,警戒的黄巾军军卒也越来越多,那些平日里王氏欺压过的百姓,他们都想挤到前排去,都想睁大自己的眼睛,看清楚那些曾经高高在上,欺辱过自己仇人的下场。
    为了这一天,他们等待了无数个日夜,在痛苦之中,在漫漫长夜之时咬牙切齿,痛不欲生,却无力反抗。
    “啪!”
    长鞭落地,在地上发出一声暴响,随后哨音大作,吓得那些想要挤上前去的百姓为之一滞。
    一名鹰狼卫的百户官骑乘着骏马,大声的呵斥道:“我是鹰狼卫百户沈续,奉大贤良师令主持屯留城公审!会场胆敢有冲击军阵者,即可擒拿逐出会场!”
    沈续左手微举,身后大队的黄巾军军卒已经蜂拥而出,将高台和人群隔出了一片区域。
    “胆敢有冲击高台者,人群之中生事者,视为王氏同党,即刻斩杀!”
    随着沈续的呵斥,还有黄巾军的军卒在侧维持秩序,喧嚣的人群也开始慢慢的沉寂了下来。
    “呜”
    低沉的号角声在高台响起,人群的目光都缓缓聚集了高台之上。
    “抬起头来!”
    一名手持长鞭的鹰狼卫缇骑猛然挥动手中的长鞭,厉声喝骂道。
    “啪。”
    长鞭狠狠的抽打在他身前的几人的背脊,登时在其后背的白色的囚衣上划上了一道血痕。
    郭盛双目微眯,他终于看清楚了高台之上那穿着囚衣的人犯面容。
    那是屯留王氏家主一系,最位高权重的几人。
    而高台的下方,还有上百名身穿囚衣的人犯,他们都是王氏的族人,还有几名市井的恶霸。
    “带人犯王约!”
    高台之上鹰狼卫的缇骑双手拉着锁链,牵扯着归附在地上的人犯,向前走去。
    广场上无数人都盯视着高台上,那个狼狈不堪,令人恶心,昔日在屯留地境,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大人物。
    沈续手持着竹简,一双锐利的鹰目扫视着高台之下,高声宣讲道:“我鹰狼卫,奉大贤良师缉拿王氏有罪之人,一百一十二人人!”
    四周高台的黄巾军军卒皆是大声的重复着沈续的言语,确保广场上每一名民众都能听清。
    “罪犯生死,不由我太平道决定,皆有诸位民众而诀!我等只论述罪犯罪状!”
    “是生是死,皆有诸位诀定!”
    沈续的话语如同一块大石一般,丢入了平静的水面,激起无数浪花。
    人群之中陡然爆发出了一阵喧哗声。
    “罪人王约,屯留王氏之家主,接任家主十一年间,肆意侵占民田,勾结官员,虐杀士民……”
    鹰狼卫的缇骑大声的宣读着王约一条条的罪状。
    每宣读一条,王约的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庞便又惨白了一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杀!
    他抬起头望向台下,台下是汹汹的人潮,是那些平日里对他唯唯诺诺的人,是那些平日里对他畏惧如虎的人。
    平日里这些人看向他的眼神之中,只有敬畏,只有惧怕,只有惊恐。
    但今日王约却发现高台下,那些民众的眼中尽是怨毒之色,尽是凶厉。
    若是没有台下那些全副武装的黄巾军军卒隔开,台下汹涌的人潮只怕是顷刻间便要将其撕成碎片。
    王约木然的看着台下一张张愤怒的脸,恐惧充斥着他的胸腔。
    他在害怕,他想要言语,但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他的喉咙之中,让他开不了口。
    还不等罪状宣读完毕,高台之下,便已经响起了山呼海啸喊杀声。
    “杀!”“杀!”“杀!”
    广场之上,那些围在前排的民众皆是歇斯底里的大声呼喊着,一如之前处决李氏的时候一般。
    鹰狼卫的缇骑停下了罪状的宣读,结果已经注定,又何必再宣读。
    “咚!”
    高台上的战鼓被黄巾军的力士敲响,广场上的众人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沈续站在高台之上,冷声喝令道:“屯留王氏罪大恶极,处腰斩!即可执行!”
    “哈哈哈……”
    沈续双眼微眯,身前王约的肩膀耸动了起来,那隐隐约约笑声正是从他的喉中传将出来的。
    “哈哈哈哈哈……”
    只见王约仰起头从他的喉中陡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冲向看台。
    但牵引着锁链的鹰狼卫缇骑却不会给他任何的机会,两名缇骑奋力拽住锁链,直接将王约拖倒重重的摔在了台上。
    王约状若癫狂,他大声的呵斥着,怒骂着:“贱民,刁民,你们不过一群蝼蚁罢了,你们怎么敢!我是屯留王氏的家主!你们怎么敢啊!”
    鲜血充斥着王约的脸庞,使得他的脸庞一片通红,甚至连眼珠中都充斥着血丝。
    但王约的狂怒却没有吓到任何一人,高台之下那些平日里被王氏欺辱,被王氏压迫的民众的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
    沈续面色一变,厉声喝道:“斩!”
    两名握持着锁链的鹰狼卫缇骑猛地向左右两侧同时走去,锁链登时绷直,王约整个人也被拉的跪立了起来,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惨叫。
    “杀!”
    高台之下,是一张张充斥着愤怒的脸。
    王约仍旧大喊着:“待到我大汉天兵至时,尔等尽皆给我王氏陪葬!!!”
    “放肆!”沈续面色铁青,怒发冲冠,急令道:“斩!”
    “哗啦啦”
    铁链在高台上摩擦,一名魁梧的黄巾军的力士握持着一柄大斧大踏步而来。
    “斩!”“斩!”“斩!”
    高台之下,群情激愤,尽皆是声嘶力竭的大声喊杀。
    “嗬!”
    黄巾军的力士低吼一声,将手中的大斧高高举起。
    在王约惊恐的神色中,大斧带着呼啸的风声划过了低沉的天空,重重的斩下。
    凄厉的惨嚎声从王约的喉咙之中迸发了出来。
    锋利的斧刃切开了他的背脊,切断了他的脊柱,斩断了他的皮肉。
    青绿的脏器、白花花的肠子从王约的腹腔之中滚落而出,鲜血将王约周遭染成了一片血红。
    王约歇斯底里的哭嚎着,挣扎着。
    这个曾经高高在上,横行霸道的豪强圆睁着眼睛,剧痛使得他在无比剧烈的挣扎。
    王约双手的指甲因为剧烈的挣扎都已经被磨掉了,指尖的血肉都翻了出来在,高台的木板之上,也被他抓出了一条条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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