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脆躺在地上,望着猩红的天空,又望向双目覆白绡的云谏。
    你的眼睛也和他有关,我我替你看看吧
    不必。
    云谏打断道:我亲手剜去的,很干脆,没有修复的可能性。
    步凌尘当然知道,他修医千年,只一眼就能看明白,这双眼睛没救了,但他太歉疚了。
    云谏,等找到了开启聚魂灯的钥匙,等小将夜好起来,我还你眼睛。
    怎么还?云谏沉默了会儿,皱眉说:你就算扣下自己的眼珠子,我也不见得能复明,别想了。
    呃步凌尘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明知他自己从未做过对不起云谏的事,明知自己早就在千年前就当道侣已死,明知重新回来的那个人,自己是不可能与他破镜重圆了,明知风无幽做的事都不该被他全权揽在自己身上去愧疚。
    他嘴上说着道侣已死,说着不爱了,不惦记了。
    可他又为何
    云谏戳破这层隐秘的窗纸,说:你其实很在意他,要不然又何必为了一个分道扬镳的陌路人赎罪?我不怪你,我能分得清你和他的区别,你也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可你还是不停偿着他的罪,足以说明在你心中偿罪是你和他唯一的羁绊了。
    偿罪是你和他唯一的羁绊了。
    你怎么
    步凌尘闭了闭眼,抬起胳膊遮在额前,有些凄苦地笑道:云谏,你这张嘴真是毒。
    云谏没有否认:一千年前,他害死了将夜,一千年后,他又来了,我不会放过他。
    魔域没有生灵,到处都荒凉地很,喘不过气的时候,连风都不会怜悯地吹来。
    嗯。步凌尘喉咙滚了滚:应该的。
    云谏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步凌尘打断道:我不会殉他,一千年前我就以为他死了,我不死只是不想去下面见他。没区别的,我是说,现在和一千年前没区别
    一千年前,他什么感受没体验过?
    如今不过是再体验一次罢了,况且他都有经验了,没什么好难过的。
    好啦。步凌尘挥了挥脏兮兮的袖子,沙哑着嗓音,一副慵懒姿态道:天快亮了,你快回去吧,要不然他看不到你就该着急了。
    也不知是不是太累,步凌尘神识都有些恍惚了,他记忆像是溯洄从前,目泛哀伤。
    潜意识下自言自语道:云谏,你真是好运气,小将夜肯定爱惨了你,总为你着急,看不见你会心慌不像我那时候
    他他太有目的性了,我比不上他研究的那些法则规律,比不上他醉心钻研的奇门遁甲,甚至连他撰写的话本,编造的故事都比不上
    他的专注从来不会在我身上,我有时候想,他是不是他其实根本就没那么喜欢我呢?
    呃情爱一事,很难看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云谏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建议能帮到步凌尘。
    步凌尘也不指望得到什么回答,他倏然扯唇笑了一下:算了算了,提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云谏,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你是真的打算反击了吗?
    云谏颔首: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不会停手。
    那小将夜呢?他知道吗?
    别告诉他。
    说多了,只能惹来操心,甚至给将夜带来危险,云谏觉得没有必要。
    步凌尘想明白了,他说:你要做什么我不会插手,我继续留在这里,帮小将夜开启聚魂灯,成功了,我再找你。
    云谏点点头,就转身离开。
    颀长的背影挺拔如松,一袭白袍在猩红的瘴气中格外醒目,即便没了双眼,他依旧还是神祇。
    甚至同这千年来,与步凌尘相熟的那个云谏完全不同了。
    他变地很有目的性,坚韧地像高岭,又温柔地像水流,那种固执就像是被将夜传染了一样,愈发璀璨夺目,仿佛遗失的自我都被找回来了。
    人都走远了,步凌尘才收回目光。
    眼睫轻颤中,什么滑落了下颌,滴在焦土中。
    他摸了一把脸,才发现手指都湿润了,可这滴泪水淌下的时候是干净的,落入沾满泥土的掌心时,已经和着泥,变得难以瞧见原本模样了。
    甚至只余污垢。
    他轻声:道侣还是死了的好。
    第112章 师尊酸了
    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占有了他的小徒弟
    被折腾了一夜, 太疲惫了,将夜醒来的时候,却发现他师尊丢了, 身侧的被褥都是凉的,顿时警铃大作。
    顾不上腿软地险些跌下床榻, 整个人慌了神,匆忙拉开房门去找。
    门刚好在这时候推开, 他腿软地站不住, 扑了出去, 就撞进温凉的怀中。
    怎么了?云谏皱眉问。
    我我以为你少年通红眼眶,湿漉漉的眸子抬起,惊慌失措地好似要了他的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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