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借着奏乐接着舞
    自从司马珂出征以后,无论是朝廷,还是南北士族,无一不死死的盯着战局,随时应变。
    因为这场战争实在太重要了,对于江南的南北士族来说,其重要性,远远超过当年东吴士族对赤壁之战的关注。毕竟当年曹操挥师南下兵临赤壁,就算输了也无非是换个汉人的主而已,终究还是汉人的天下。如今意欲马踏江南的可是凶残嗜血的羯赵,连人肉都吃的羯人,谁不胆战心惊?真的一旦胡虏破了长江防线,提桶跑路都没地方跑了。
    虽然说司马珂在过往对胡人之战,从未有败绩,甚至来说无论内外之战,都未尝一败,但是终究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众人终究是捏了一把汗。
    故此,北面的战场的消息,随时都有千里加急的快马传报到京师。
    “破虏大都督已率兵五万离开京口,奔往邾城!”
    “大都督已挥师进驻颍川郡。”
    “大都督已到新蔡郡。”
    ……
    每天都有骑着快马的信骑自东府城门口进进出出,每次到城门口都会先喊叫一番,反正他们不喊,那些负责值守东府城的屯骑营将士也会追问他们,毕竟战场的信息牵动着建康城每一个人的心,不只是庙堂上的高官。
    开始,那信骑只是每天喊报着司马珂大军的行程,然而一天天接近战斗之地,全城官民也一天天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尤其对即将到来的邾城之战,更是极为关注和担心。
    首战若败,后面的战斗就难了。
    可是这一战,就算是太傅郗鉴都极其担心,毕竟敌军有一万骑兵。野战之中,一万骑兵用得好抵得上五万步卒,尤其是羯人以骑射起家,更难对付。如何以步卒对抗骑兵,对司马珂来说,可是个巨大的考验。
    随着司马珂一天天的靠近邾城,朝野上下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
    东府门附近。
    数骑如风驰来,烟尘滚滚,马蹄声如雷,城楼上的将士顿时紧张起来,不等来骑靠近,便高声问道:“兄弟,北面战况如何?”
    来骑尚在百步之外,便高高的喊道“胜了,胜了,胜了!”
    城楼上呆了一下,随即高声欢呼了起来。
    欢呼声未歇,那数骑已轰然疾驰而来,手中扬着鞭杆,高声大喊道:“大都督在邾城烽火山诱敌出击,大破胡虏骑兵,斩首三千,首战大捷!”
    嗬嗬嗬~
    城楼上的欢呼声愈发热烈,无数的屯骑营将士纷纷举着兵器,兴奋的蹦着,跳着,毕竟大都督司马珂也曾经是他们的上官,守城的将士也甚觉与有荣焉。
    “大都督邾城大破胡虏,首战大捷!”
    随着那信骑们一路的高呼,欢呼声自东府城门口开始,很快便蔓延开来,如同滚雷一般,一直往皇宫席卷而去。
    随后,从守宫的六军将士,到宫内的各官署,都纷纷欢呼了起来,最后一直蔓延到太极西堂,正在和谢安商讨土断和督学之事的司马衍,兴奋得将案几上的茶汤打翻,导致好几份奏折被茶汤打湿。
    与此同时,欢呼声又传往湘宫巷内的纪府、乌衣巷的王家和谢家,最后席卷全城。
    有了首战的大捷,朝野上下的那颗悬在嗓子眼上的心,终于安定了大半。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太傅府,郗鉴端坐在正堂之中,看着收集起来的关于烽火山大捷的情报,又拿着地图仔细看了一遍烽火山的地形,一直沉吟不语,过了许久,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妙,妙啊,简直就是绝妙。此战可谓步卒破骑兵的绝妙之战,老夫自愧不如也!”郗鉴的声音之中满是感叹。
    他望了望旁边的两个儿子和侄子郗迈,以及李闳和刘遐等人,说道:“北府兵终得其主,老夫果然没看错元瑾也!”
    众人低下头来,不管他们服气不服气,司马珂的这场大捷却是实实在在的神来之笔。
    此后,北面的战斗,捷报频传。
    “邾城胡虏主力大军,连夜退往安陆!”
    “大都督夜破烽火山粮寨,缴获粮草无数!”
    “大都督在安陆城围剿胡虏,羯赵两万大军,十不存一,仓皇北逃!”
    “襄阳之敌因惧大都督之兵锋,已全线退回赵地!”
    “大都督在江陵以火计大破成国舟师,成国大军败逃而去!”
    “大都督乘胜追击,收复益州之地,成军退回蜀地!”
    ……
    一道接一道的捷报传来,千里不得入铺的加急快马,将这个消息带到了建康城,带到了江南。激起了无数人的欢呼,也激起了无数人跌足长叹,恨不能随着司马珂厮杀这一场。更让城中的孙绰等名士,忍不住舞文弄墨,为司马珂的大捷大书特书,一时之间江南的文坛,雄赋尽出。
    直到最后,所有的来犯之敌都乖乖的夹着尾巴,落荒而逃,退回本境,整个江南都沸腾了。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司马珂能征善战,出道以来未尝一败,但是这次来的可是羯赵的主力大军,除了黑槊龙骧军未出,其他几乎精锐全出。羯赵纵横江北无敌,无论是汉赵的匈奴人,还是关中的氐、羌,抑或是北面的鲜卑人,都不是其对手,想不到在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宗室的面前,却是几乎不堪一击。这其中,虽然说多少有赵军轻敌和情报不准的成分,但是败得如此之彻底,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即便是一向看好司马珂的郗鉴,虽然预料司马珂会胜,却也认为这是一场极其艰难的大战,司马珂胜得必然十分惨烈,谁知道司马珂居然会一路势如破竹,打出数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来。
    强虏已去,劫后余生的士族们,愈发笙歌燕舞,纸醉金迷。
    建康城内的妓寨酒馆彻夜不打烊,秦淮河上的画舫,灯火通宵不息,各家酒坊的酒更是供不应求。大街之上,到处都是人声喧哗,到处都是冠盖云集,到处都是胭脂花钿,到处都是莺歌燕舞。
    接着奏乐接着舞!
    …………
    如此大胜,欢喜固然是欢喜,对于三公和小皇帝司马衍来说,却为封赏司马珂发了愁。
    两年多的时间,司马珂的爵位便已从当初的亭侯晋封到郡公,官位也从当初的骑都尉升迁到卫将军,再晋升的空间越来越小。
    三公和小皇帝足足讨论了一个上午,最终才敲定了司马珂的封赏方案。
    大晋卫将军、历阳郡公司马珂,拜为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封西阳县王,都督各州军事,领徐州刺史之职不变。
    县王这个玩意,以前是没有的,据从晋朝才开始有的,如司马炎的儿子司马晏被封为宾徙县王,司马炎的孙子司马绍被封为乐平县王,原西阳王司马羕(司马懿之孙)被降为弋阳县王。
    其实按照司马珂这次的大功,理当直接封为郡王。因司马珂的祖父司马羕原为西阳郡王,司马衍也有意让其恢复司马羕的王爵,但是终究是三公相对理智一点,劝阻了司马衍的冲动。
    毕竟,司马珂的晋升空间已不多了,再不悠着点封,以后再立大功,便无爵可封了。按照司马珂这般年纪,便已如此战功赫赫,日后若西征成国,北伐中原,都极有可能。那可都是收复疆土之功,等同于开疆拓土,不可能不加封赏,但是一旦没有空间可封赏,就变得尴尬了。
    所以在三公的坚持之下,便把司马珂的历阳郡公,略略升了一级,封为县王。
    至于官职。因为卫将军之上,便是骠骑将军和车骑将军,但骠骑将军由另一皇叔司马冲担任,而车骑将军又由司马衍的弟弟司马岳担任,既然在爵位上有愧司马珂,在官职上便大方了一把,直接拜为大将军,更在司马冲和司马岳之上。
    此时司马珂已率大军乘船自益州退回,刚刚回到京口。
    当朝廷的诏书传到京口时,司马珂正召集诸将在卫将军府议事。迎接诏书之后,众将纷纷为司马珂的升迁而欢呼雀跃不已。
    倒是司马珂本人比较淡定,对他来说,封爵和拜官,无非是门口换块牌匾,换个头衔被人称呼而已,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兴奋。
    接下来,他要做的,是要为麾下的部曲们请功。
    第217章 北伐还是西征?
    桓温、夏侯长和谢尚三人,官职不变,但是全部封为都亭侯。
    纪敏拜为北中郎将,总领天策军,封白马伯。
    周琦封丘县伯。
    主簿李颜,封丘县子,也算是有了在晋朝的爵位。
    南郡太守庾翼,加南中郎将,由右第五品,升为右第四品。
    所有阵亡将士,一律发放抚恤金三万钱。
    其他人的加官进爵,皆在朝廷的意料之中,唯独没想到司马珂会在封赏的名单里把庾翼加进来。
    毕竟,庾家和司马珂,可是不共戴天的世仇。
    不管如何,小皇帝司马衍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是很乐见小皇叔与舅舅一家化干戈为玉帛,省得自己在中间为难。
    而诸南北士族,对于司马珂的此举,也大加赞赏,都认为司马珂果然气度恢宏,举贤不避举贤不避亲仇,颇有祁黄羊之风。
    封赏完众将士,司马珂并没有就此歇下来。
    此时逐渐入秋,要开始土豆和红薯的栽种了,唯有手中有粮,才能支撑大规模的战争,司马珂将京口六万多大军,每千人分成一队,有序的投入秋种生产之中。
    除此之外,又从各军之中,抽取善于射箭,有勇力的将士,充入羽林骑之中,将羽林骑发展到一千五百人。毕竟这一场抵抗胡虏的战争,司马珂光烽火山之战,便缴获了一千五百匹战马,再加上其余的战斗之中缴获的战马约两百余匹,以及临战之前各士族所赠送的三百匹战马,按照一人双马的标准,已经足够支撑八百人的战马。
    为了让早日新晋的骑兵早日投入战斗状态,司马珂特许骑兵不参与生产,专心练兵。
    此外,司马珂又让军中工匠再制造十石大黄弩三千把,同样,工匠亦可不参与农事生产。
    官拜大将军、封王的司马珂,并没有因为这一次轻松的击败胡虏而感到轻松,反而,他看到了胡虏的可怕之处。这一次若不是运气好,外加大江和舟师之利,他是不可能打败胡虏的。尤其是石闵所率的那一万轻骑,更是给他带来了深深的震撼。若非提前布置好车阵,他的兵马再强壮,也难以抵挡羯人的骑射。尤其是他现有的阵型,若是将来北伐,中原之地开阔,很容易被羯骑利用速度优势袭扰两翼和后军。
    京口渡口。
    黄昏时分,司马珂率着桓温、谢尚、夏侯长和纪敏等将巡查各军各营回来,牵着马在长江南岸缓缓而行,看着那浩浩荡荡的江水出神。
    晚霞红艳的光线,从云从中的缝隙之中透出,层层叠叠的云团。宛若金色的版画,霞光在江面上洒下点点滴滴细碎的金鳞,上下交辉,甚是壮观。
    望着云水一线的落日之景,司马珂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江风猎猎,吹得司马珂的衣袂飞扬,司马珂手执鞭杆,指着那滔滔东去的江水,对众将缓声道:“昔日祖车骑曾中流击楫道‘不能清中原而复济者,有如大江!’今某既拜为大将军,封王爵,当继祖车骑之志,若不能收复中原失地,还我河山,岂非愧对此名爵?”
    身后四人一听,都露出慨然之色,齐齐拔刀而出,朗声道:“愿追随殿下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在晋时,凡王爵皆称殿下,如王羲之写的《与会稽王牋》:“殿下德冠宇内,以公室辅朝,最可直道行之。”南朝丘迟的《与陈伯之书》:“中军临川殿下,明德茂亲,总兹戎重,吊民洛汭,伐罪秦中。”
    所以,司马珂的尊称,从“君侯”升级到“明公”,又升级到“殿下”。
    司马珂点了点头道:“此番虽获大胜,更多的是运气使然,又占据江河与船舶之利,他日如若北伐,中原之地开阔平坦,胡虏占据鞍马之强,我等北伐便是难上加难。尔等当多思练兵、练阵之法,且莫自大及懈怠!”
    四人恭声道:“谨遵殿下吩咐。”
    司马珂微微叹了一口气,把视线望向远处,脑海里在思索着一个问题。
    到底是先西征,还是先北伐?
    …………
    夏去秋来,京口之地,到处都是绿油油的土豆苗和红薯苗,将士们也逐渐投入了训练之中。
    这天,司马珂四处巡视了一圈,便早早打道回府。桓温、谢尚和夏侯长都是心思缜密和稳重之人,各自的军队之中,无论是训练,还是内政,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令司马珂大为放心,故此便减少了巡查的频率和力度。单单只盯紧纪敏的天策军,每天花费的时间就少得多。
    按照后世的说法,今天难得下个早班。
    司马珂策马回到府前,看了看那块“西阳县王府”的牌匾,那牌匾上五个鎏金大字,金光闪闪,不觉嘴角勾了勾。
    司马珂将马缰递给迎上来的马夫,刚刚进入府内,小翠便像一只小鸟一般的飞了过来,喜滋滋的说道:“郎君回府了。”
    其他下人,也纷纷露出会心的笑容,喊道:“殿下回府了。”
    司马珂的爵位太高,以致府内的下人也都改了称呼,唯有小翠被强行要求仍按之前的称呼“郎君”,算是保持一点初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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