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安顺着他眼神低头看了看,忍不住尴尬地挠头,指了指不远处的四层破烂小楼:在家里,我就顾着拿我自己的了,忘了。
    奚清楷垂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半晌,他忽然迈开步子朝她走来。
    虞安眼见他越走越近,人直往后退,几乎要退到身后的灌木丛里,当然,脸上还是得摆摆正表情的。
    大义凛然?临临死不屈?
    男人身上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短袖,在已经渐凉下来的秋天显然是不合适的,遑论那看颜色就知道是从哪里扒拉出来的旧货色,身|下是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深色长裤,他白天在罗记工作,想也知道跟她当时一样,分身乏术的工作,那衣服裤子上免不了沾油点,但这一切都没能折损他的气势风度,奚清楷站定的时候,双手插在裤兜里弯下腰与她对视,斯斯文文地一笑,笑得她莫名有不好的预感。
    你跟警官打探我的事?
    虞安心下一个粗口远程寄送给吕警官,忍不住道:什么打,打探,我就是正常问
    她口气很硬,双颊却是肉眼可见的红了一点点,连带着耳根一起。
    奚清楷饶有兴趣地欣赏着眼前的人,慢悠悠从兜里掏出眼镜,用衬衫下摆摩挲了两下镜片,低沉动听地笑了笑: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就是想说,你要是有什么想问的,他顿住话头,抬手将虞安散下的几缕柔顺黑发别到了耳后,动作轻柔。
    虞安不服输地回视,第一千零一遍劝自己看看这sb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奚清楷捋完她的头发,修长有力的指节顺势扣住了虞安的后脑,让人猝不及防地靠近了自己,他嘴角笑意也随之淡了下来:请你直接来问我。
    虞安静静听着,没说话,遥远的月色溶在她眼里,柔和又幽深,看不出在想什么。
    而在奚清楷要撤身离开的时候,虞安轻摁住了他那只手,柔弱无骨地手轻覆在男人的手背上,奚清楷没有留恋地准备抽出来,但虞安又用力地把他一捉,像是想要说什么似得,紧紧扣住了他的手。
    虞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虽然眉眼清秀隽永,但一家之主做惯了,早把眉间心上那一点软弱磨掉了,平时娇羞更是少有:顾凯,你有多重?
    奚清楷没答,她自言自语地倒先答了:看着不重。
    虞安说话的同时,右手飞快抓住了他相反方向的手腕,往前送了送身,右肩切入贴了进去,脚下回转的同时快准狠地弯腰,送了奚清楷完美一个背投。
    她甩了甩膀子,面无表情道:调戏,是另外的价钱。现在算你付了。
    奚清楷背部着地,一直蜷着没起来,听到话也没什么反应,虞安走之前有那么一点担心,但很快,又被她心底的不安冲散了怎么都觉得,允许这么个人闯进生活,有点冒险了。
    虞安。
    他撑着地坐直,安静叫了她一声,低头隔着一层薄薄布料捏了下后背开裂的伤口。
    虞安回头看了眼他:干嘛?
    路灯下蝇虫飞舞,在光雾里彼此冲撞着,那灯影的光晕照出灰色寂寥,奚清楷坐着的样子提醒了她,刚才她追出来是因为看他情绪不太对
    是那个新闻吗?
    她有些懊恼后悔自己的冲动。
    你之前跟那个女人说过的吧,说我暂时住在你家。
    奚清楷的声音分贝不大,说话的时候也没有看着她,自顾自地单手解了颗衬衫最上面的纽扣,隐约露出斜入的锁骨。
    虞安听他提起郑禧,心头一阵翻滚的烦躁,连带着语气也不大好:怎么了?、
    奚清楷抬眸扫了眼她,一时之间突然也无法判断她是聪明还是蠢了,反应时快时慢,脑袋时而工作时而生锈。
    那人是从别的地方赶来找你的吧,她不像轻易会放弃回去的人。
    虞安:所以呢?
    她还要把人找回来,供到家里点三炷香吗?
    奚清楷撑着地起来时有些没站稳,靠在了路灯细长的杆子上上微微喘着气,闭着眼半嘲讽半无奈地勾了勾唇:所以,我刚才没过马路,因为马路对面,她就在两点钟方向,灌木丛外,那个地方,可以清楚看到你家所有动态。
    虞安视线转到对面,又默默转了回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思考了一会儿,认命地走到奚清楷身边,把人一点点扶回了家。
    虞安飞快权衡了利弊,被郑禧这么阴魂不散的盯着,不如就这么让她看着,他确实是住进来了。
    她不信郑禧每晚都敢守在这里,临安这地方要在不安全里排危险区域名次的话,她家附近妥妥的能上前五。
    回家后虞孟清已经早早洗完睡了,她让奚清楷坐在餐桌旁,自己去收变成杂物间的客卧。刚进去就被灰尘呛了个半死,她刚搬了个散架的板凳出来,一转头人就堵门口了。
    虞安可不想和他在屋里延续角力,忙不迭跳开了:我还没收完,你等会儿。
    奚清楷已经有些撑不住了,他把虞安扒开,推到了门外,吃力地指了指角落里堆叠下的一张床:我先睡那,你改天再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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