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有琴酒,有伏特加,有加西亚和安室透,有四五个组织的普通成员,还有狙击手基安蒂和科恩。
    他知道诸伏景光在遭遇什么,他也知道安室透怎么想的,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要不要出面帮助他们,要用什么身份。
    就如同加西亚说的,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也没有想到白兰地保住一个卧底的合理借口,更不想现在就和黑衣组织与红方人员双向开战。
    只要他离开这里,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安室透和诸伏景光就不是自己之前见过的安室透和诸伏景光了,基安蒂和科恩也不是自己见过的基安蒂和科恩了,在他们眼里自己只是一个弱小的烦人的虫子,更不用说琴酒会怎么看自己。
    为什么不选择更安全的方式,让自己精心培养的傀儡出面,传达自己的意思,补全自己的漏洞。
    玻利瓦尔看到那封短信的最开始,的确有几分被愚弄和隐瞒的怒火,但后来看到最后加西亚发送的消息,他的满头怒火被人一盆冰水从上到下浇了个透心凉。
    我并不希望您在那些狡诈阴险的组织成员面前,暴露您的身份。雅文。
    玻利瓦尔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举着手机,手机界面停留在加西亚发过来的最后一封短信上。
    他忍不住伸手,扶着墙壁,好像关节生了锈,一步一步挪动着往前走,一直走到楼梯口,站定,听着下面的人的说话声音传来。
    他站在楼梯口,距离下楼的台阶只有一步,但就这一步,好像有千万斤重。
    他们的対话和自己想的一模一样。仅仅是听声音就可以想象到那内里的绝望和慨然。
    这样真的好?
    听清楚琴酒的话的那一刻,玻利瓦尔觉得眼前似乎有一瞬间的眩晕,楼下的白光刺眼得可怕。
    如果他是安室透,他想不到什么可以脱身的办法。
    你很清楚的,下面是死路一条,你几乎可以听见他们内心的哀鸣和绝望。似乎有谁在耳边喃喃细语。
    不,我不清楚。玻利瓦尔冷漠地想着,这个该死的什么玩意,在我耳边嗡嗡嗡。
    他们需要你!
    你应该去救他们!
    你难道忘记无能为力的香榭丽了么?
    忘记因为袖手旁观,在洗浴中心死掉的人了么?
    忘记铃木家晚宴上,迟了一步的挫败感了么?
    忘记你之前的后悔了么!
    闭嘴!你是个什么东西?他们不是弱者,不是急需等待英雄拯救的公主。怎么可能需要我的帮助!
    安室透是什么能力,诸伏景光又是什么能力,多面手,身兼数职,有配角光环的人。
    而我呢?玻利瓦尔低头,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半边身子浸在黑暗里。
    我只是一个胆小无能、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有一颗比天还高的心,却没有足够的能力,也没有足够的运气。我非常有自知之明,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没有必要出去,没有必要下楼,更没有能力去救他们。
    玻利瓦尔不为所动,手指却下意识收拢,死死攥着自己的手机。
    boss,不要出来雅文。他一遍又一遍看着那条短信,似乎这样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留在这里。
    冷静想一想吧,和安室透他们相比,难道不是我更像一个需要被拯救的公主吗?我何必上赶着逞英雄。
    你在撒谎!那个声音忽然尖声叫着!
    你明明知道的!这与你有关。
    哪里有关?
    你不是在救他们!耳边的声音忽然高昂。
    你是在救你自己!
    这里是柯南世界!一个配角死得随随便便的,天天都有人会死!我不想死!不想死得毫无意义!不想如此儿戏地去世!我有什么错!
    他几乎是在内心咆哮。我留在这里,才是在救我自己!
    你看看诸伏景光,看看安室透,他们不是所谓的过路人!是和你相处了近两年的下属、同事、朋友!不是什么动画漫画里的人!更不是无关的陌生人!
    如果你选择视而不见,那么你的良心和骨气在此刻就被杀死了!你失去了记忆,难道也忘记你历尽千辛万苦,也要舍弃那一段记忆的初衷了么!
    柯南的世界又如何,只要你参与进来了,这就是你的世界!你生活的世界!
    你要找到你弄丢的初心!所以你必须出去!
    玻利瓦尔深吸一口气。他手脚颤抖,将手机塞到口袋里。他的眸子似乎划过一道浅浅的金色光芒。
    为什么视而不见,视而不见就是错。
    我完全可以躲在自己培养的心腹后面,把自己标榜的白白的,所有脏活烂活让他做,就好比现在。
    世界是公平的,如果我在某一时刻退缩了,保全了自己的血肉,必定会在灵魂或道德等更玄妙的方面,找回来,付出更大的代价。
    他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声音沙哑得可怕,但他看见加西亚,不知为何,心却忽然安稳了下来。
    现在他倒是庆幸自己下来了,玻利瓦尔看看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诸伏景光,内心窜起来一股火气。
    加西亚!把头伸过来挨打!这就是你说的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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