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安每日在家,也学些经商的门道。
    那日正从绸缎庄回到谢府,谢长安从汽车上走下,见到不远处也朝这边走来的管家。
    管家从乡下回来。谢长安知道这次肯定跟上几次一样要不回那印章,也不去问。
    管家却追上来,从腰间拿出个丝绸小包,说:“老爷。”
    谢长安有些惊讶,接过素白的丝绸掀开,正是那块“北慕长安”印章。
    “她真的给你了?”谢长安喃喃。
    这东西他追着苏慕北要了半年,刚开始是想讨杜晓清欢心,后来他让人伪造了一块,骗过杜晓清,虽然隔段时间仍旧让管家去乡下讨要,但讨要的过程只成了个形式。
    “她要什么?”谢长安问。
    管家道:“什么也没要。”
    谢长安弯唇:“说了什么?”
    管家又摇头:“什么也没说,给了我印章就转身进了门。”
    谢长安皱起眉,挥了挥手,让管家回去了。
    苏慕北把印章还给谢长安后,心中少有的平静。她知道自己是真的放下了。
    把南瓜面饼贴到铁锅边沿儿,苏慕北端着一盘h澄澄的糍粑走到大堂。
    阿婆笑眯眯看着她,道:“那个城里人今天又来了?”
    苏慕北点头:“以后就不会来烦我们了。”
    阿婆笑笑,喝了口米粥,用牙床慢慢把软糯的米粒压碎。
    “放下就好了,就好了……”阿婆道,“只是我怕你跟着我老婆子在这大山里寂寞。”
    苏慕北道:“阿婆,我一辈子跟着你,哪里都不去。”
    阿婆缓缓摇头:“阿婆的一辈子没有多少了,囡囡的却还很长。”
    苏慕北想,一辈子再长,也不会跟谢长安有交集了。那枚“北慕长安”印章斩断了两人间的最后一点羁绊。其实两人一开始的相逢,便是精心设计好的圈套,所有的两情相悦,鹣鲽情深,不过是假象。
    这也印证了白云观武老道的那四句关于她与谢长安婚姻的判词:龙已飞,虎已归,笙歌已歇,兴而不久,万事如灰!
    夏去秋来,田野里的稻谷成熟,金h一片,空气中还残留着夏季的躁动。
    农人们帽频起来,田野里的稻谷被成批割下,运到打谷场,再被打成谷子,装进仓库。
    苏慕北从打谷场旁经过,常能看见随风扬起的稻谷,谷粒沉重落下,谷糠被风扬起,吹到一边。
    阿婆名下没有耕地,村人们淳朴,每家打完稻谷,都会给阿婆送来新米。阿婆说着感谢的话语,让苏慕北将腌制好的酱菜送给他们。
    阿婆有时会去田地里转悠,见路上落下的谷穗就会弯腰捡起,回到家手中便有了小小一捆。
    苏慕北把谷穗放进石臼子,捣出谷粒,扔到J圈里。小J们已经长大,每天早上苏慕北都能在J窝里发现五六枚J蛋,要么给阿婆做炒J蛋,要么积累多了拿去集市上售卖。
    苏慕北也会去田间的小溪边玩耍,村里的小伙子、大姑娘们很喜欢叫她出来玩。苏慕北先是拒绝,后来相处的久了,也逐渐放下矜持,跟着他们一起去溪边踩水,去池塘捉泥鳅,或者到田野里挖苋菜。
    春天河水破冰后,田J从冬眠中苏醒,逃脱不掉乡下人的捕猎大军。田J腿儿最是肥美,有嚼劲,炖上一锅很快便能吃完。苏慕北开始觉得残忍,后来被美味诱惑,也加入了捕捉青蛙的大军。
    夏末秋初是吃蚕蛹的季节,苏慕北跟着一群小子们夜里点着油灯去树下守候。蚕蛹白天躲入地底,夜晚会爬出来活动,他们便将那些饱含蛋白质的虫蛹捉进竹篓,回到家清洗干净,过一遍油,酥脆鲜嫩,十分好吃。
    立秋后,村子里来过一队日本兵,不到二十个人的队伍,端着高过头顶的刺刀,脸上带着那个种族特有的乖戾和残暴。
    乡人们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夜里偷偷把菜刀磨亮,若是鬼子要杀人,就奋起反抗。
    日本兵在村长家里吃了顿酒肉,大叫着去追院子里的J鸭,用刺刀割断脖子,扔给村长女人,让她料理。
    吃饱喝足的日本兵挟持着村长来到村头土场,让村里的男人们站成一排,拿着刺刀笔画,嘴里呜里哇啦,不时发出令人反感的大笑。
    知道日本人的残忍,村长和男人们脸色煞白,以为性命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
    用刺刀对着村长的日本人突然挺身,刺刀往前猛地一送,村长尖叫一声,腿一软,倒在地上。
    那刺刀只是做个幌子,插进了村长的胳肢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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