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懒散地坐在吧台旁,侧脸压上手肘,没个正形。
    要喝什么?
    酒吧永恒的昏黄灯光下,太宰治微微抬眸看向月城怜司。
    睫毛的投下的阴影格外黑,几乎遮住他绚烂迷离的鸢瞳。
    月城怜司对酒了解不多,他想了想,脑子只有
    波本。
    威士忌、我喜欢威士忌。[1]太宰治叫了两杯波本威士忌。
    他刻意忽视一件事,威士忌是烈性蒸馏酒,不适合新手。
    酒是喜剧,威士忌是悲剧。[2]老板拿出两只玻璃杯,加冰稀释,递给他们。
    威士忌、悲剧,两个普通的词放在一起却像一个开关,叫月城怜司怔了怔。
    他疑惑看向老板,不知道这种说法从何而来。
    老板笑了笑,没说话。
    这是太宰治偶尔一次深夜小酌时的论调,他觉得十分有趣便记了下来。
    琥珀色的酒液撞在玻璃杯上,月城怜司喝了一口。
    波本的口感应该是醇厚绵柔的,或许他是新手的原因,一口下去只觉得不适与辛辣。
    热意从舌尖烧到喉咙,他呛得连连低咳。
    太宰治今天喝的太多了,味蕾原本已对酒液麻木,看到青年的生涩的模样,他重新感知到浓郁的酒香。
    他果然喜欢威士忌的口感。
    不好喝。
    月城怜司不由自主地把杯子戳远了一点。
    他孩子气的动作叫老板觉得好笑,看到太宰治一脸观察小动物的新奇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
    还有想尝尝的酒吗?太宰治也不喝酒了,循循诱道。
    苏格兰。月城怜司说道。
    他对酒的了解,仅止于评论提到过的酒名,如果太宰再问他一次,他恐怕得说琴酒了。
    老板~再来一杯苏格兰威士忌。
    老板瞥了太宰治一眼,一边唾弃他带坏小朋友,一边利落地给月城怜司上了酒。
    棕黄带红的酒液清澈透明,月城怜司嗅了嗅,闻到隐约的焦香气味。
    他这次小心地抿了一口,尝出一点点烟熏味。
    苏格兰威士忌虽然不像波本那么辣,但也不好喝。
    他皱起鼻子。
    抱着新鲜的想法,月城怜司又抿了一口。
    唔这次尝到了甜味,好像还好?
    太宰治就这么看着他小鸡啄米一样,一口一口喝完了两杯威士忌。
    怜司?看人喝得差不多了,他叫了一声。
    青年没理他,过了四五秒,钝钝地转头,朝太宰治歪了歪脑袋。
    似乎在问,怎么了?
    琴酒。月城怜司一个音节一个音节,慢慢地说,想喝琴酒。
    像树懒,像小蜗牛。
    太宰治越看越好笑,一时间伏在桌子上,乐不可支。
    他笑得月城怜司都懵了,直到太宰治抹掉眼角的泪花,才转头对老板说:拿一瓶琴酒。
    这是要带回去的意思。
    老板摇摇头,他已经预想到堂堂黑手党干部欺负一个小醉鬼的样子了。
    没眼看,实在没眼看。
    老板瞥了太宰治一眼,淡定地说:本店不提供配送服务。
    太宰治耸耸肩。
    最后,月城怜司怀抱了一瓶琴酒,一路跟在太宰治身后,像条小尾巴,甩也甩不掉。
    幸好太宰治的公寓不远,很快就到了。
    推开门,玄关、厨房到客厅,公寓像个样板间,没什么生气,
    倒是卧室,桌上堆了好几卷绷带,一些零零碎碎的书,和一橱柜的黑西装。
    太宰治找出一个杯子给他,帮他打开酒瓶的木塞。
    洗完澡出来,这醉鬼竟然还在喝。
    太宰治抽了抽嘴角,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看出青年带着疑惑,太宰治终于遂了他的愿:怜司想问什么?
    他身上水汽未散,唇齿间带着香醇的威士忌味。
    在月城怜司眼中,与一瓶酒没什么不同。
    思维的齿轮嘎吱嘎吱,艰难转动,他好半天才想起来问题:太宰会无条件爱上一个人吗?
    雪兔说的是真的吗?
    太宰治从未想过会从青年嘴里听到这句话,眼中闪过一丝无趣。
    不会,太宰治直截了当地说。
    暖黄的灯下,他精致的眉眼冷淡极了,末了,他又加上一句,永远不会。
    月城怜司对这个答案没有任何意外,只是严肃地点点头,表达对太宰治观点的认同。
    太宰治挑眉,反问:那你呢?
    不存在。月城怜司摇摇头。
    世界上不存在无条件的爱,即使有,他也永远是最先放手的那个。
    果然雪兔在骗人。
    月城怜司觉得自己终于想通了,他满意地撇下太宰,脱掉衣服,钻进被窝。
    太宰治第一次产生了被利用完丢掉的错觉。
    床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太宰治一开始还不习惯,青年细细的呼吸声不吵,但始终提醒他旁边有人。
    不过他连续两天没睡好了,现下又酒意上头,渐渐地也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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