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牙还没长全,在圆溜溜的葡萄上留下三个小牙印,看着特别可爱。
    就在这时候,走在前面的黎欣突然停下,扭头小声道:“姐,前面是不是那个什么何文华媳妇?”
    江柔听了这话,下意识抬头一看。
    只见巷道前面不远处,一男一女拉拉扯扯往这边走过来,男的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除了何文华没有别人,女的她有些面生,皮肤发黄,身材微微胖,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女人声音尖锐,“你给谁脸色看呢?装什么装,当初逼你弟弟黎宵辍学时可是你让我干的,现在给人家当好儿子?存了什么心思当别人不知道呢,还把所有错推在我头上……”
    黎欣靠近江柔,“就是她,上次我和王婶去菜市场看到了人,王婶指给我看了。”
    江柔点点头,拉着人往旁边树下躲了躲。
    巷道这边有些宽敞,因为右前方就是公共厕所。
    远处何文华黑着脸走在前面,听了这话,突然转身给了女人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听着就觉得力道十分重。
    女人似乎被打蒙了,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然后歇斯底里大叫,“信不信我去你学校说你当初干过什么好事?”
    何文华脸色也难看至极,“说啊,你去说,黎宵那个混蛋不是教你用□□未成年威胁我吗?”
    女人脸上神色一滞。
    何文华一手掐住她的脖子,面色狰狞道:“别以为我娶了你就是怕了,你有本事就去,看我怎么弄死你。”
    女人大概是从来没见过这样一面的何文华,整个人都有些被吓住了,脸色痛苦的去拽他的手,眼神惊恐。
    何文华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
    女人怀中的孩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哇”的哭出声。
    何文华看了一眼,冷脸甩开手,转身就走。
    哪知一转过身就对上江柔。
    江柔听到孩子哭,便走了出来,现在对上人也不怕,只是平静看了人一眼,视线扫过他身后的女人。
    然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抱着孩子往前走去。
    黎欣拎着菜和蛋糕跟在后面。
    倒是何文华顿住,在江柔擦身而过时,扭过头看了一下,眯了眯眼睛。
    等走远了,黎欣忍不住问:“他们刚才说的是姐夫吗?”
    听出了一些不对劲。
    江柔“嗯”了一声,把以前黎宵的事大致跟她说了,“所以以后你要是听谁说你姐夫这事,你就把人骂回去,他是被人冤枉的。”
    黎欣听了很生气,“怎么这样?姐夫怎么不打死他?”
    说着还一脚踹在旁边墙上。
    江柔:“……”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小丫头表面看着乖巧,实则肚子里藏着暴躁因子。
    忙道:“你姐夫已经打过了,他们也没讨着好。你可别乱学你姐夫,做事得动脑子,别打打杀杀的,像个小流氓。”
    黎欣不做声,但还是觉得不解气。
    ——
    回到家吃了午饭,江柔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小家伙现在已经可以被人扶着走路了,黎欣在后面托着她的两边腋下,她的小短腿就歪歪扭扭走了起来。
    江柔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时,她就跟在后面追,追上了就一把抱住江柔的腿,仰起头笑,露出三颗牙。
    然后江柔就弯下腰亲她一口。
    黎欣还带着她躲猫猫,两人藏在门口,然后探着头看房间里的江柔。
    江柔就配合的装作没发现,嘴里还故意问:“咦?安安呢?安安跑哪里去了?”
    小家伙就会笑得特别开心,等江柔发现她时,更是激动的还想跑。
    整一个就是人来疯。
    家里看着没什么东西,但收拾起来就很多了,江柔和安安的衣服、鞋子、还有被罩床单……整理了两大包都不止。
    江柔干脆放下了,决定明天再继续塞。
    晚上,江柔和黎欣把剩下的蛋糕吃了。
    安安似乎特别喜欢吃这个,小嘴一圈吃得白白的。
    但江柔不给她吃多,拿了葡萄喂她。
    江柔还切下两块送去了隔壁,隔壁王婶知道她后天就走,第二天一早送来两罐子奶糖,让她带着在路上吃。
    江柔还让黎欣去了趟周建家,问问需不需要带点东西。
    黎欣回来拿了半蛇皮袋的腊肠腌鱼熏鸭,黎欣还道:“嫂子特别热情,说这些东西让我们两家分。”
    江柔哭笑不得,怕带不走,将自己的东西拿了一些下来,大不了到时候在那边买。
    下午的时候江柔和黎欣把家里打扫了一遍,不用的东西都洗干净收起来,旧衣服也拿出来晒,去去霉味。
    正忙活着的时候,章燕突然来了。
    章燕应该是走过来的,身上都是汗,她进门看到江柔就急切问:“我听说你考上了?”
    虽然是问句,但说的语气却格外确定。
    同村的黄青青那孩子没考上,在家里哭,她爸妈骂她没用,说连江柔都比不上。
    这话就在村子里传开了,最后不知道谁说的,说她家江柔考上了一个名牌大学,还是全校第一,现在一中都传遍了。
    章燕没想到江柔这么争气,要是知道她能考得这么好,她当初也就不会把她说给镇上的麻子了,大学生多稀缺啊,放在城里都吃香。
    章燕心里后悔不已。
    她这次带了一篮子鸡蛋,笑眯眯道:“安安呢?怎么没看到人,我特意给她带了鸡蛋吃。”
    热络亲切的模样,跟之前嫌弃高傲的态度判若两人。
    江柔无语,“不用了,安安对鸡蛋过敏,你拿回家给小弟吃。”
    章燕像是没听见一样,“你这是收拾东西呢?怎么,要去哪里?”
    江柔懒得回她,站在墙角水槽边把鞋子洗洗刷刷,章燕看她不做声便叹了口气,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道:“我知道,你恨我之前做的事,可我是你妈,难道还害你不成?你说说,你之前的成绩是不是很差?人家张麻子是长得丑,可人家有钱啊,对你好,有嘛不乐意的?像你爸长得丑又穷,那日子才难过呢。”
    “当然,我是没想到你这么争气,要是早知道你能上大学,我哪舍得会把你嫁出去?不说别的,三个姐妹中,我是不是最疼你?”
    江柔不想听这些洗脑的话,没好气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都嫁人了。”
    章燕笑得更和气了,“傻,嫁人还可以离婚嘛,那个黎宵有什么出息,就是个混混,跟着他多委屈。”
    江柔难以置信的扭过头看了她一眼。
    章燕笑眯了眼,“妈也是为你好,咱们村子里又不是没有,生了孩子照样跑,一个丫头片子没什么好舍不得的,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给妈养也行,妈保证给你养的白白胖胖。至于黎宵,他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
    “我听说外面乱着呢,他又长了那么一张脸,你信不信,就算他不找女人,外面女人也会找他。男人都喜欢儿子,你又只生了一个女儿,而且当初跟了他也是你主动赖上的,万一他在外面遇到喜欢的,唉,别怪妈没提醒你。”
    “……”
    江柔再次感叹,也难怪江家几个人都被她哄的服服帖帖,这口才真是绝了,专挑人扎心的地方说。
    这些话换做谁听了,心里恐怕都得生出一根刺。
    恐怕上辈子的“江柔”也听过这番话,加上一些其它原因,才会选择丢下安安跟有钱人跑了。
    江柔将手里的鞋子用力甩了甩,鞋子上的水直接甩到了身侧的章燕身上,她也不管,转身去了院子中间,把鞋子平摊晾开。
    章燕被突然甩了一身水,脸色有些难看,“你这孩子。”
    江柔站起身,看到她故作一脸惊讶,“咦,妈还在啊?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怎么刚才一直不出声?”
    “……”
    章燕哪还看不出她是故意的?脸色变了又变,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大概是从来没见过这么软硬不吃的。
    黎欣听到外面的动静,抱着安安出来看,看到章燕,一眼就认出来了,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章燕一抬头也看到了她,目光暗含打量,眼前女孩长得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不比江柔差。
    她之前也听说了付小月的事,好像被警察带走了,所以不确定问了一句,“这是小五?”
    江柔皱眉,站到台阶上挡住人,“不是,这是黎欣,黎宵表妹,小五被人领养走了,跟养父母去了外地生活。”
    章燕撇撇嘴,一听到是黎宵表妹,就歇了心思。
    在她心里,姓黎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将人打发走后,黎欣问江柔,“姐,她不会还过来吧?”
    江柔道:“别怕,以后谁问你你就说自己是黎宵表妹,把这身份坐实了。”
    “好。”
    晚上,江柔做了一桌子好菜招待王婶王叔。
    “婶子,叔,接下来一年我妹妹就托你们照顾了,他们学校管午饭,我就是觉得她天天上学,晚饭回来自己做麻烦,就想着蹭你们家一顿,不用做什么好吃的,你们吃什么她就吃什么,好养活的很。”
    王婶笑得特别开心,“哎呀,不用这么客气,直接说一声就是了,还做这么多菜,真是的,黎宵当初救你叔的事,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们。”
    “刚好,君君自从上大学后,家里就冷清了不少,欣欣过来吃,我们还巴不得呢,家里都多了点人气。”
    江柔笑着,让黎欣站起来给两人敬酒,还嘱咐黎欣道:“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放勤快点,平时放假的时候去帮婶子看看摊子,待在家里要主动干活,知不知道?”
    黎欣敬酒完坐下,听了这话赶紧点头。
    王婶拍她,“哪用得着这么客气?”
    又问:“什么时候走啊?”
    江柔道:“就明天早上,东西有点多,欣欣跟我一起去南边,等开学的时候再让她回来。”
    “去南边看看也好,那里是大城市,我们这里没得比的,涨涨见识,以后争取也考出去。”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江柔就和黎欣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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