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当初皇上看那块玉佩时,表情那般可惜。
    赏赐给刘尚书只是为了引得刘尚书进宫谢恩。
    阶前洒了些油,为的就是滑倒刘尚书。怕有什么意外,还命禁卫在暗处见机行事,却是没用上。
    又算准时候让刘尚书留在宫里,将沾了油的衣服处理掉,刘尚书纵是怀疑有蹊跷,也找不到证据。
    就是可惜了那玉佩,在刘尚书摔倒时便一并摔碎了。
    刘尚书输就输在,这人面子功夫做得极佳,不只收到赏赐立时便要来宫中谢恩,他还要戴着那赏赐的玉佩来。
    皇上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坑得刘尚书喊冤都没处去。
    第二日,朝堂便知晓:
    户部刘老尚书进宫谢恩时于御书房前阶下滑倒,右臂右腿皆骨折,需静养三月,户部一应事宜暂且由两位侍郎做主。
    第39章 、按摩
    昨夜宫门落锁, 没人来告知户部尚书府。
    刘尚书久久未回,随刘尚书一道去却被拦在宫门外的小厮赶在宵禁前回了府, 说刘尚书不知何故被留在宫中一直没出来。
    尚书府担忧焦急了整整一夜, 今日早朝后才从与府上来往密切的同僚处打听出来刘尚书昨日受伤的消息。
    此时,府中众人看见被抬着送回来卧床不起的刘尚书,一时间如丧考妣,全然没了当初接下皇上赏的玉佩时得意又不屑的嘴脸。
    户部尚书的长子趴在床榻边上喊了一声:“爹!”
    便没再转过身去理大太监, 府上其他人也都没什么好脸色, 连茶都未上。
    大太监看着这些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心中暗笑, 他们莫不是还认不清形势想通过打他的脸来向陛下表达不满吧?
    嘿, 他还果真是爱看他们这副看不惯皇上又拿皇上没办法的无能狂怒的模样。
    这些世家总觉得他们能势倾朝野拿捏陛下, 迟早得被一个不落地清算,他就等着那日。
    大太监懒得与户部尚书府上这些人计较,他也不缺那一口茶, 只是心中暗道:刘尚书的面子功夫,这一家子是一点儿都没学到。
    他面上仍是一派沉痛可惜之色:“陛下体恤, 命章院首来为尚书大人诊治,尚书大人可要好好休养,陛下还等着您在朝堂上分忧呢。”
    刘尚书起不了身, 只能在床上回道:“老臣谢陛下隆恩。”
    大太监不想看户部尚书府这些晦气的脸,主要是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 便道:“那我这就回宫向陛下复命了。”
    只尚书夫人说了一句:“公公慢走。”
    -
    御书房内, 裴昭正与老丞相商议户部的事。
    昨夜恰好卡了个宫门落锁的时辰,刘尚书受伤的消息半点都没送出去,今日早朝上才打了个朝臣措手不及。
    刘尚书的伤倒是不用裴昭吩咐章太医做什么手脚, 没几个月是站不起来的, 更何况他伤的是右臂, 连笔都抬不起来。
    裴昭是打定主意要在刘尚书伤好前寻个由头让他致仕的,户部的新尚书便得趁这些时候好好考察考察。
    “丞相,户部最近可能会出些幺蛾子,您看着些。”
    “是。尚书人选,陛下可是打算从左右侍郎中挑选?”
    裴昭揉了揉额角:“丞相可知这二人哪位与刘尚书关系来往密切些?”
    其实,户部左右侍郎皆是科举入仕的寒门子弟,可他们毕竟在刘尚书手下办事多年,是否被刘尚书拉拢站在世家一边也未可知,不然筹备粮饷那般重要的事,凭刘尚书一人也拖不了那么久。
    老丞相面容肃然:“臣不知,但臣以为,不需以此挑选尚书人选。二位侍郎皆寒门子弟,若可堪大用,必能助皇上一臂之力。”
    裴昭良久不语,想起皇叔曾与他说过:“任人唯贤唯才,不拘派系。处理得当,皆能为你所用。”
    是他狭隘了。
    能力可居尚书之位,才是最要紧的。
    若是与刘尚书关系冷淡,无什么把柄落在刘尚书手中,自然最好;
    若是来往密切,无非是为了向上走,他裴昭难道还收服不了一个想在仕途上更进一步的臣子?何况,这人必然能知晓刘尚书的一些罪证,倒是省了他的功夫。
    “朕,多谢丞相教导。”
    老丞相起身行礼:“陛下折煞老臣了。”
    裴昭忽得想起一事:“丞相的小女儿可许了人家?”
    他问完这话也觉得尴尬,他虽是皇帝,但到底才十二岁,问臣子家中子女的婚配,总觉得怪怪的。
    丞相顿了一下,才道:“小女才及笄没多久,臣与夫人便也不急着将她许人。”
    “丞相可有中意的儿郎?”
    丞相一时摸不准皇上的意思,不知他是想选人进宫,还是要赐婚,却也只能实话实说:“没有。”
    他着实不想让女儿进宫,也不想与那些世家联姻,更不想让皇上给他女儿乱牵红线。
    虽然他觉得皇上不是这种不顾臣子意愿干涉其子女婚配的人,但到底君心难测,便又补了句:“老臣想多留小女些时日,过些年榜下捉婿挑个她喜欢的便好。”
    皇上总该能听得出他委婉的拒绝之意。
    便听得御案后的皇帝轻笑出声:“朕也是这个意思,到时候选好了,朕给他们赐婚。”
    老丞相松了口气:“老臣多谢陛下。”
    裴昭还真的没有乱点鸳鸯谱的意思,他只是单纯地想提醒丞相一声。
    朝堂上多亏丞相守正不移站在他这一边,皇权才能与那些世家分庭抗礼。
    他可不想丞相的女儿到了婚配之龄与世家凑在一处,倒时候清算世家平白多一份阻力。
    “那丞相便替朕先考察户部两位侍郎一番。”
    “是。”
    -
    这几日,山脚下这处营帐的士兵越发多了起来,原先防线上的人马陆陆续续都来了这里。
    前些天为了寻找顾灼,几乎将这座山头搜了个遍,路也摸了个清楚。
    顾灼与吴将军和苏将军商议过后,决定将北侧山腰那处开阔地带当成瞭望台观察敌情,再派一队弓箭手长久地驻扎下来,万一北戎来犯,也可先发制人。
    又在山顶设了烽火台,这距离足够主营看到,及时增兵支援。
    这座山东西向绵亘不绝,几处山谷的位置便是北戎南下最常走的路。
    顾灼指派了几位将领带着各自的兵去熟悉这几处山谷的地势,为的就是一旦烽火台点燃,他们能迅速去往山谷设下埋伏,尽可能多地消耗北戎人马。
    北戎倒也不是没可能避开瞭望台的视线绕过这座山南下,只是路远些罢了。
    顾灼便又点了几队斥候于东西两侧随时打探,若北戎真愿意如此大费周章,顾家军倒是能直接从后包抄合围,也算是省了事。
    -
    这些时日除了顾灼商议军中事宜,傅司简几乎是陪在她身边照料,再加上吴将军的大嗓门早已将他们两人的事传得人尽皆知,如今顾灼已经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面对那些慈祥揶揄的眼神了。
    此时,傅司简靠在床榻上姿态慵懒,不时地拈起小姑娘的发梢挠挠她的脸颊脖颈,不亦乐乎。
    顾灼窝在他怀里翻看兵书,无语地问道:“你方才不是说要与我一道看吗!”
    便听见男人无甚诚意地道:“我看不懂,夭夭给我讲?”
    我信你个鬼!
    她又翻了几页,忽得想起什么,微微侧了侧头:“傅司简,晌午过后我就要回主营了。”
    傅司简一直不轻不重地捏着她耳垂的手一顿:“嗯,那我也该回幽州了。”
    他垂下头贴在小姑娘侧颊蹭了蹭,低低出声:“又要与你分开了啊。”
    这话说得顾灼心里一酸,她也不想与他分开。这几天因为受伤不需要训练,她已经习惯了无事时便与傅司简待在帐中腻歪。
    可此时她却只能放下书握住他的手:“你记得去取那天捏的小娃娃。”
    “嗯。”
    -
    顾灼陪着傅司简去马厩牵了马,送他到大营门口,压下心里的不舍:“路上小心。”
    傅司简却并未急着上马,而是微微俯身到小姑娘近前,低声道:“夭夭,我想再抱抱你。”
    其实方才在帐中依依惜别了好一阵儿呢,差点儿……
    可顾灼着实扛不住男人现在这般单纯无害征求她同意的模样:“你等下。”
    顾灼转过身去看守在营门左右两侧的士兵,打了个手势,谁知那两个士兵面面相觑没能理解她的意思,与她大眼瞪小眼。
    她抿了抿嘴,无可奈何只得出声说得明白:“你俩转过去。”
    “是。”“是。”
    那两人刚转过去,顾灼正要转身,就被傅司简从身后抱住。她感觉到男人亲了亲她的鬓角,将下巴搭在她肩窝:“夭夭,你要想我。”
    她轻轻点点头:“嗯。”
    男人的手臂就圈在她腰间,将她腰腹都捂得暖和起来。
    “月事还疼不疼了?”
    许是在山中受了寒,顾灼月事提前,而且被军中大夫说中,确实有些腹痛,像有东西坠着。
    大夫开的那副调养身子的药才用了一日,未起效不说,还只能等月事过后再喝。
    顾灼觉得忍过第一日就好多了,偏偏傅司简如临大敌一般,还专门去找大夫学了一套那大夫也不怎么熟练的按摩手法。
    但凡她闲下来回帐中休息,他就抱着她,搓热手掌,隔着中衣,一遍一遍地从她腰侧往中间按揉,不厌其烦。
    顾灼总是被揉得昏昏欲睡,有时午后一觉醒来,傅司简依然在重复那一套动作。
    她拉过他的手问他:“累不累?”
    男人就亲亲她的脸,低笑着道:“不累,你腰上软软的,我乐意着呢。”
    气得顾灼张嘴咬在他虎口上,没舍得用力气,咬了几口就成了吻,吻过他掌心那两道浅浅的疤,吻过他常年练剑留下的茧,吻过他按揉在她腹上的每一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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