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轻人如此强硬,沐英竟也奈何不得,但他心里也禁不住赞叹,果真是好一条硬汉,这个楞劲还真有我当年的样子。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就听后方有人高喊“大将军到了,快闪开。”
    沐英回头一看,果然是傅友德到了,沐英赶紧上前行礼,傅友德看了眼沐英,不悦的问道“怎么回事啊,沐将军?”
    沐英拱手答道“中军帐下百户姚广孝,在武库司生事,殴打武库司主事郭精名,末将预行军法将其抓回审讯,其拒捕并挟持了两名武库司书办。”
    傅友德一边听一边向人群中扫去,恰好看到自己营中一个叫高山的千户,此人原是傅友德铁册军中的小旗,几次跟随自己出兵放马,渐渐提拔起来,虽已不再铁册军中,但傅友德仍视其为心腹。傅友德示意众人站在原地不要动,独自来到高山身边,一摆手示意左右退后,然后低声询问高山“怎么回事?”
    高山恰好看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就趴在傅友德耳边一五一十的说了,傅友德眉头一皱,心想沐英难道是故意的?想你沐英也算久经战阵的老将了,没必要用一个百户来立威吧,难道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傅友德虽然心中起疑,但转念一想,沐英毕竟是皇上的养子,又是太子的亲信,他来做副将实际就是自己的监军,所以不管他干了什么,自己也不能跟他撕破脸,更何况此去云南还要一起作战,所以必须要给沐英留足面子。
    想到这里傅友德迈步来到姚光启面前,故意大声说道“不管沐将军抓你对也不对,不管你有何道理,现在都是你的错。沐将军身为本帅的副帅,本帅不在时,副帅有临机专断之权,你违抗沐将军的将令,也就是违抗了本帅的军令,按军法本该问斩,但念你是初犯,又事出有因,所以本帅免了你的死罪,拉下去,打五十板子,然后发配到我护卫营中做一个月苦役。”
    “一个月苦役?我们……”张玉昂着脑袋表示不服,但见姚光启一个劲对自己使眼色,便没再说话。
    处置完了二人,傅友德又来到大帐门前,对所有人大声喊道“本次出征云南,路途遥远,蒙古人又据险而守,我大军必有一场恶战。为了战胜强敌,本大将军特意从燕王那里借来了飞羽营,飞羽精兵要在关键时刻将成为我军出奇制胜的奇兵,可是今日竟然发生了克扣飞羽营补给的事情,本帅愤怒至极,等到真上了战场,没有弩箭火药,这飞弩和火枪还有什么用?本大将军有话在先,这飞羽营的军需补给,必须优先补给,要是出了一点的纰漏,耽误了大将军我的用兵,我第一个砍了他的脑袋。”
    说到这里,傅友德看了看一旁被人架着的郭精名,冷冷一笑“武库司主事郭精名,办事不利,致使飞羽营补给短缺,按贻误军机论,立斩。”
    傅友德身后两个亲兵不由分说就架起了郭精名,郭精名虽然肋骨断了鼻
    梁骨也碎了,但生死关头,不知哪来的力气,扯着嗓子喊起来“大将军,他们的补给是单独报上来的,我是后来才看到的,大将军,不是我不给补齐,是蓝将军说不用给那么多。”
    傅友德一听就明白了,好你个蓝玉,居然背着我搞鬼,看来沐英也一定是跟你穿一条裤子了,但身为主帅不能让军心动摇,不能让全军知道堂堂副帅在军中对自己人耍阴谋诡计,傅友德三步并作两步抢到郭精名面前,一把拔出佩剑,猛的一挥便砍掉了郭精名的脑袋,郭精名的人头落地,鲜血从脖子中喷涌而出,溅了傅友德一身,傅友德狠狠一口将溅入口中的血沫吐在地上,在郭精名的身上蹭掉了宝剑上的血迹,这才将剑归鞘,同时对身边的亲兵交代道“把这颗人头送到蓝将军那,告诉他,此人动摇军心,污蔑副帅,已被我当众砍了以正军法,让蓝将军不必有顾虑。”然后傅友德转头指了指高山“你,过来。这后援补给的差事,从此刻起就交给你办了,还是那句话,哪个营短了补给,都为你是问,你可清楚?”
    高山往前大跨一步,拍着胸口大声应承“大将军放心,出了岔子,您也摘了我的脑袋。”
    回到中军帅帐,傅友德卸了甲,又让人打了盆水,将身上脸上的血洗干净,这才对亲兵交代道“将那两个小子带来。”
    不多时,姚光启和张玉两人走了进来,姚光启走路还算正常,张玉却一瘸一拐的,样子有些滑稽,傅友德看着二人,突然笑了“还成,身子骨还挺结实,一般人挨了五十板子,早就不能动了。”
    姚光启恭恭敬敬的对傅友德行了一礼,随即十分正式的说道“感谢大将军搭救,今日若没有大将军解困,我兄弟二人恐怕就交代了。”
    傅友德一笑,随即拿起了自己的水烟袋“我打了你们五十军棍,还让你们做苦役,怎么成搭救你们了?”
    姚光启笑嘻嘻的来到傅友德面前,弓着身子给傅友德点上了水烟“打咱们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是为了给沐英台阶下而已,那样才好将咱们从他手里救出来,况且外面的兄弟也没真下死手打,打的时候明显放了水的,我兄弟都感觉到了。至于做一个月苦役嘛,那更是在保护咱们,怕咱们被沐英和蓝玉黑了。”
    傅友德深深吸了口水烟,笑着点了点头“我没看错,你小子果然够机灵,你这一个月就在我中军好好呆着吧,别乱跑了。还有,你们家燕王以前跟蓝玉或是沐英打过交道吗?是不是得罪过他们?”
    姚光启知道傅友德是真心维护自己,便不再藏着掖着,苦笑着说道“有时候得罪人,是不需要打交道的。”
    傅友德也大概想明白了此中的关节,他叹了口气,“老子那辈争来了天下,现在换到儿子争了,算了,这事跟我无关了,打完这仗,我也打不动了,回家养老去了。”
    傅友德的大军一路进至
    贵阳后,大军便休整了下来,同时向普定的各处苗寨派出了六位招抚宣慰使。这也是姚光启的建议,普定当地以苗人为主,蒙古人虽然设了宣慰司,但也忌惮于苗人彪悍难管,没有实际驻扎兵力,也就是说蒙古人实际对普定也没有有效的管理,一直是任由当地苗人首领自治。姚光启曾经反复研读过普渡和尚给的《大元一统志》,尤其是当年韩林儿以姚广孝的名字写的批注,里面对苗人的习性和传统有过比较详细的记述,苗人彪悍善战,极难驯服,就连当年横扫中原的蒙古人也只是象征性的派个官而已,而官员实际从未到任。
    所以攻普定,其实就是要收服苗人,普定地处进出云南的咽喉要道,以后大军的后援给养都要从此经过,此刻大军凭兵力优势打下这些苗寨容易,但苗人毕竟是异族异类,缺忠诚易反复,如果大军通过后,他们袭击大军的后援粮草,那就会陷大军于进退维谷的境地,正是基于此,姚光启才献计,先派出宣慰使招降,其实就是先礼后兵,苗人愿降,那就少动刀兵,日后也少了刀兵相见的血仇,若有个别苗人不愿降,那朝廷也就有了出兵攻打的理由,勿谓言之不预,朝廷攻打那些不降的苗寨,其他的人也不敢更没理由说什么了。
    六位招抚宣慰使很快便回来,苗人头领们纷纷表示愿意投降大明朝廷,其中只有两个苗寨,洞浦山和大王岭两个苗寨不愿意归降,而这两个寨子的头领如同约定好了一般,都自称苗王,也都说苗王不降汉人。
    “不必有所顾忌,大军尽管开拔!”姚光启料定这两个苗王只不过是为了在苗人中显示勇气进而太高声望,其实不足为虑,便很有自信的建议道“两个寨子能起什么风浪,大军一到,他们看到我军威军容,立刻便会乖乖的投降。”
    傅友德犹豫了片刻后,果断下令“命令那一万人马立刻准备,明日一早启程开拔。”
    见姚光启不解的看着自己,傅友德解释了自己为何坚持要打“现在不服,将来也难保不对我后军动手脚。更何况,我若宽恕了不降的苗人,以皇上的性格,断不能容我如此放纵敌人。若他们真的偷袭我的后援,那我就是一桩大罪。不管是为了眼下还是为了将来,都必须打!”
    第二天一早,傅友德披挂整齐,便亲率一万前锋精锐,直扑普定,打响了出兵云南的第一战。
    傅友德不愧沙场老将,深谙兵贵神速的道理,虽然西南多山,且云贵一带道路崎岖难行,但傅友德的骑兵仍然每天行军最少一百五十里,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出现在了普定境内。
    在宣慰使和向导的带领下,傅友德大军顺利的找到了洞浦山。洞浦山是横断山脉余脉,山势连绵十分陡峭,山上草木横生,郁郁葱葱连绵不断,从山下望去,隐隐约约看到几条山间的小路直通山腰,到了山腰又被繁茂的草木掩盖住了,不知道通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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