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全友一愣,祭天的款项不对?但他随即想明白了,这恐怕又是李善长后续的一招,李善长主政多年,在其手中得到提拔的官员不计其数,随便让某个门生故吏找点麻烦那还不是易如反掌?栗恕啊栗恕,你说你招惹谁不好,偏要去招惹李善长干嘛?
    事已至此,自己硬着头皮也得上了。
    来户部交涉的并非一般的办事官员,而是太常寺少卿田畴,这田畴见了栗恕,也不打招呼,更不见礼,目中无人的将一份奏章啪的拍在桌案上,什么也不说,只盯着栗恕的眼睛看,一副你看着办的样子,赵全友心中已有所准备,也不与田畴计较,拿起折子一看,顿时吓了一身的冷汗,这是一份卿弹劾户部的奏章,主要罪名就是户部拨给的祭祀奉先殿和祭天的款项迟误,而且实到款项比定规要少。赵全友虽然不懂户部的政务财务,但轻重缓急还是拎的清的,怠慢祭祀,那是大不敬之罪,轻者杀头,重则灭门,这个罪名,真是要治栗恕于死地呀。
    毕竟自己的事情没办完,栗恕的身份还得硬着头皮继续伪装,所以这关还得挺,赵全友笑嘻嘻的对田畴说道:“田大人,何必这样呢,这事容我查一查,如果真有缺漏,我们立刻补上不就完了?何必如此动怒呢,这样行不行,我这就查,马上就给您回复行不行?来来来,我这有上好的茶,先喝一杯茶润润喉。”
    田畴也不回话,冷笑着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田畴刚走,赵全友的屁股还没坐到椅子上,又一个人走了进来,赵全友认得此人,此人便是户科都给事中马芸,赵全友知道此人非同小可,刚要起身相迎,马芸笑呵呵走到赵全友跟前,也不等赵全友开口,突然收敛了笑容,变成一脸严肃的说道:“栗大人,都察院马上要对六部官员进行巡查了,咱们户部和吏部最先开始,请你准备一下,尤其是这两年的账目要整理好,明天几位御史大人和本科左右给事中就进驻户部衙门了。”说罢也不等赵全友答话,便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了。
    赵全友几乎要崩溃了,原以为户部侍郎这等高官,必然是风光无限,哪想到竟然处处受制于人,处处有人掣肘。赵全友是打心里想服软,勉强支应一阵子过去就算了,但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服软……
    就在赵全友与栗恕上演真假侍郎的好戏之时。京城中又一个阴谋也已在酝酿之中。
    无衣巷,天成宗香堂。
    最近几天,陈平安一直眼皮乱跳,以他多年来的经验,还有掌握的消息来看,恐怕要出事。
    所以他找到了宗主姚广孝,当面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这两天,附近时不常会有陌生人游荡,以我的经验来看,咱们是被盯上了。”
    姚光启立刻警觉起来:“能确定吗?能查出是谁的人?”
    “肯定不是耒宪宗,也不是其他帮派。”陈平安果断的否定了这两种可能,随即他说出了自己最大的担忧:“像锦衣卫!”
    “锦衣卫?!”这三个字让姚光启心头一震,又是锦衣卫,自己的养父死在锦衣卫大牢,养母也受了极大的苦难,而锦衣卫屡屡与燕王作对,现在天成宗又面临锦衣卫的威胁,姚光启咬着牙,他毕竟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仇恨在他的心中从未散去,复仇的念头也从未忘却,他对锦衣卫刻骨的仇恨一直压抑在心中:“你们行动不是一向非常谨慎吗?”
    “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完全暴漏了,可能只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被锦衣卫盯上了!”陈平安答道。
    姚光启则不以为然,既然锦衣卫已经知道并盯上无衣巷了,证明锦衣卫已经掌握了很多,至少是掌握了一部分人的行踪了。最大的问题是,自己完全不知道锦衣卫会不会对自己动手,会何时动手!现在必须赶快做决断,是撤还是反击?
    要说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撤,悄无声息的一撤了之,不留把柄,不惹是非。但对锦衣卫,姚光启的仇恨刻在骨子里,流淌在血液中,他不愿意就这么撤了。
    不行,还是要跟玲珑确认一下,锦衣卫的行动,是单纯针对天成宗,还是有更大的图谋,会不会是剑指燕王?就算要对锦衣卫报仇动手,也朱棣打招呼商量一下,让他有所准备,否则贸然行动只会授人以柄。
    到了燕王府,朱棣却不在,一问温知新才知道,朱棣被皇上紧急召见走了,如此一来,只好先见玲珑。巧了,玲珑也正要找他,刚进到院子中,就听一个声音传来:“回来的真巧,和尚,过来,有事找你商量。”离的老远,玲珑就跟姚光启打起了招呼。
    玲珑身旁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姚光启一看,竟是老熟人,薛之迁,文安社在京城的负责人,姚光启笑着跟薛之迁点了点头,而薛之迁也大方的打起了招呼:“姚公子起色不错。”
    姚光启没有跟玲珑答话,索性直接问薛之迁:“最近你们文安社有没有被人盯上?”
    没等薛之迁说话,玲珑眉毛一挑问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的人也被盯上了。”姚光启若有所思的说道:“是什么人盯你们,是锦衣卫吗?”
    薛之迁摇了摇头:“还不能确定,但从各种情况来看,有些像是江湖的帮派。”
    姚光启自言自语道:“那就还好。”
    玲珑不解:“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前两次行动确实动静太大了,我的人之还是留下了漏洞,可能让锦衣卫找到了蛛丝马迹,”姚光启解释道:“现在看来,如果盯你们的人是锦衣卫,而锦衣卫同时盯上了天成宗和文安社,那就能断定他们的目标就是燕王,我的人和文安社只不过他们对燕王下手的着力点罢了。但现在盯你们的不是锦衣卫,那我就无法判断锦衣卫的目的了。”
    玲珑皱着眉埋怨道:“早就提醒过你,行动时要小心,你不仅干的大,居然还连干两次,锦衣卫再怎么酒囊饭袋,也不至于一点线索也找不到吧。”
    薛之迁觉得玲珑的话丝毫不留情面,怕姚光启脸上挂不住,赶紧出来圆场道:“姚公子,其实你那个香堂位置选的不是特别好,虽然在城内人多好掩护,但锦衣卫的人打探消息还是有一手的,不如……”
    姚光启明白薛之迁的意思:“不如跟你们一样,也搬到秦淮河边是吧?看来还是你想的周到,在秦淮河边上,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最安全。”
    几个人正在说话,朱棣回来了,众人一看,朱棣的表情严肃,显然是遇到了棘手的事,便不再说话。
    朱棣看着姚光启:“正好你在,有件事跟你商量。知道父皇为何急着召我进宫吗?”
    姚光启摇头,朱棣皱着眉说道:“梁王降而复叛,父皇决定发兵征讨,又要打仗了,朝廷这次出动了三十万大军,一定要彻底解决云南问题。”
    姚光启问:“定下来了吗?谁来统兵?王爷是否在御前主动请缨了?”
    朱棣点头:“我主动请求出征,但父皇说北平也很重要,没同意。主将也定了,傅友德为征南将军,蓝玉为左副将军,沐英为右副将军。”
    姚光启微微一笑:“派不派是皇上的考虑,而且皇上肯定是不会派殿下的出征的。但请不请却能体现王爷的态度,您只要请缨出征,让皇上知道您的态度就足够了。”
    听姚光启说完,朱棣的表情略缓和了一些,接着说道:“只有一样,我现在还拿不定主意。在宫里,傅友德当着父皇的面向我借北平弩和火铳的二百号人马,在父皇面前,我自然要应承下来。但……”
    姚光启一拍大腿:“但什么呀,这是好事啊!”
    “什么意思?”朱棣不解,“这是哪门子好事?有去无回呀!这支精兵借出去了就等于给朝廷了,我怎么开口跟朝廷要回来?我一年的心血才练出这么二百多人的精兵啊。”
    “成大事者岂能算小账?”姚光启笑着说:“殿下请想,云南战事,朝廷精兵强将毕至,而梁王的蒙古残余则毫无战力,此战征则必胜,不管是谁沾边了都是白捡的功劳,王爷屏藩北平,原本您是无论如何也碰不到的,但这支两百人的精兵跟随征讨,势必被主将作为攻城略地战场决胜的奇兵使用,北平弩和火铳的威力巨大,只要上了战场,必定大显神威,从长远看,您练兵的成果必然会得到皇上的赏识,就算皇上不赏您,但心里只会对您更加信任,这是长远的好处。往近了看,您可以暗中跟皇上诉苦啊,借此跟皇上要更多的钱来造北平弩和火铳,毕竟北平才是未来跟蒙古人的主战场。”
    听了姚光启的道理,朱棣心情大好:“这么说,这次我是舍了小头,能占到更大的便宜?”说罢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这时候回来,是不是有事跟我说?”
    没等姚光启说话,玲珑答道:“他在外面遇到麻烦了,被锦衣卫盯上了,回来问问文安社怎么样!”
    朱棣正疑惑的看着姚光启,姚光启却笑着说道:“现在没事了,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朱棣来了兴趣:“是我没事了还是你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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