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光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居然背着我和姓周的有往来,他想听听两人都聊什么,刚要闪身到墙边,陈月如一旁的小丫头看见了姚光启,拉了拉陈月如的袖子:“小姐,他来了。”
    “他来了”三个字,陈月如听着倒也平常,但周躬晋一听便火往上顶,丫头的话,说明姚光启不仅常来常往,而且丫鬟都没拿他当外人,否则不会连姓名尊称都免了,竟然用一个他来代替,周躬晋转头,正看见姚光启站在院门口,周躬晋哼了一声:“英雄来了,失敬失敬。”
    姚光启不屑的瞥了瞥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继任千户周大人,看来军务也不怎么繁忙啊。有个当官的爹就是好,不用上战场,也能随便混个千户。”
    周躬晋被姚光启戳到痛处,气得火冒三丈:“我爹为国效命战死疆场,容不得你来说三道四,你如今不过一时得意,将来是什么样,路还长着呢!”
    姚光启哼了一声:“是啊,路还长着呢,谁知道将来什么样,胜负难料啊。谁知道将来千户当的长不长远。”
    两人正斗嘴,陈月如插嘴讽刺道:“听说姚公子正忙着定亲呢,怎么还有工夫来这呢!你跑到这来,不怕你那位新人不高兴吗。”
    姚光启一听这话脑袋就疼,忙不迭解释:“无中生有的事,你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就不送了,免得招人说闲话。”说着就往屋内走,姚光启刚要追,陈月如突然拔剑相向,咬牙挤出几个字:“你过来试试!”
    陈月如性子刚烈,姚光启一向忌惮,“你都不听我解释,我这是被冤枉的,要不我带你过去,让那边跟你解释?”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陈月如更加火大,这女子情绪一激动,什么事都干的出来,陈月如不由分说,举剑就刺:“还带我过去,让我见识你们的温柔乡吗?”
    姚光启左躲右闪:“我若心里有鬼,还敢让你们见面吗?”
    这句话起到了作用,陈月如停了下来:“你一向巧舌如簧,我今天就再见识见识,看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和姚光启第一次见李柔的时候一样,当姚光启带着陈月如见到李柔的时候,李柔仍然在练字,两个人进来,李柔连头也不抬,依旧专心练字。直到整副字写完,李柔才缓缓的放下笔,揉了揉手腕,抬头一笑。
    “请问这位小姐是?”李柔脸上带着笑,很温柔的笑,语调轻柔婉转。
    陈月如冷笑一声:“果然是个绝世的大美人,我见了都动心呢。”随即转过头对姚光启说道:“告诉她,我是谁?”
    姚光启表情十分尴尬:“这位便是按察使陈大人的千金,陈月如小姐。”
    李柔“哦”了一声,从桌案后面走出来,对着陈月如行了一礼:“原来是陈家姐姐,失敬了。请这边坐吧。”
    “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陈月如冷哼,眼睛如刀子一般盯着李柔。
    “我就是这里的主人,当然不是外人。”李柔不卑不亢。
    陈月如走到案前,看着李柔的字,又抬头扫了眼姚光启:“是吗?我怎么听说,
    大堂上有人说这宅院,这下人,不是你的吗?”
    姚光启脸色通红,没说话。
    李柔笑着说道:“确实,我说过,都是他的,可他的就是我的,他是我未来的夫君,我住他的宅院,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乓的一声,陈月如一拳头砸在桌子上,镇纸都被震了起来,她气的脸色苍白,指着李柔。姚光启也赶忙插话:“你解释清楚,不要信口雌黄,你说的可是姚广孝是你的夫君。”
    李柔说道:“你在大堂上不是承认你是姚广孝了吗?”
    姚光启赶紧对着陈月如解释:“当时情况紧急,我承认是为了救她,你不也是这么说的吗?”
    “你不承认你是姚广孝吗?”李柔笑着问。
    姚光启大声说道:“姚广孝是谁?我不认识他。”
    李柔转身就迈步向内屋走:“那等你想明白姚广孝是谁,再来跟我说吧。”
    陈月如不依不饶,上前拉住李柔的手:“你说清楚,什么姚广孝,你到底跟他有么有婚约。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们认识的可早了!”李柔回头看着姚光启:“是吧,我还救过你呢。”转过头对陈月如说道:“姐姐,你弄疼我了,我不会武功,打不过你,你要动手,我无能为力,只有挨打。”
    陈月如将李柔的手甩掉:“果然厉害!”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姚光启看着陈月如:“哎,话还没说清楚呢。”随即又狠狠的指着李柔:“你把我害惨了。”
    李柔揉了揉陈月如捏过的地方:“你们不是没有婚约吗?怕什么,再说了,她若真不走,我还真不知道我俩是谁大呢。”
    姚光启张大了嘴巴,无言以对。
    姚光启垂头丧气的回到王茂六的家,这里他已经好久没回来了,他都感觉有些陌生了,仔细一看,才发现不是自己陌生了,而是院落房子都彻底翻修过了,有的地方还散发着淡淡的油漆味。
    正在院子中玩的王宝眼尖,蹦蹦跳跳的跑了出来:“大哥,你回来了!”随即朝屋内喊道:“娘,大哥哥回来了!”
    柳花明飞也似的冲了出来,来到姚光启面前一个劲的上下问,同时绕着他转了两圈:“你没事吧,跟着燕王上战场了,多危险,蒙古人厉害。”
    卜算子正在屋内同王茂六和普渡和尚喝茶讲道,见姚光启垂头丧气的进来,笑着说道:“不是说你们大胜而归吗?怎么你倒像是打了败仗?”
    姚光启心里烦闷,也不回答师傅的话,转身就走,回到自己的屋子,关上门倒头就睡,可是他心乱如麻,实在睡不着,翻来覆去。
    乓乓乓,门外几声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姚光启不耐烦的喊了声:“睡了?”
    只听外面的人说道:“看来那老道士教的火候还不够,养气静心的功夫教的还不到家呀。”
    姚光启兴奋的翻身蹿到门前:“师傅”
    门外的人正是普渡和尚,和尚也不气,推门进来便问:“听说钦差来了?”
    姚光启没有回答普渡和尚的问话,他倒是有个天大的疑问:“师傅,姚广孝是谁
    ?您的书里有他的批注,别人的书里也有他的批注!”
    普渡和尚楞了下,半天没有说话,“说来话长,以后时机到了自然告诉你。此番上战场可有收获?”
    姚光启果断的回答:“战场无仁义之兵,什么天子之师王道之师都是扯淡,唯有实力和利刃能解决问题,敌人的弓箭和马刀从来不听圣人的道理。”
    普渡和尚微微一笑:“你能悟到这一层,也是此番必有之意,但你想过没有,如何能止了刀兵,让苍生免受涂炭之苦?”
    姚光启点头:“庸主当国,百姓一苦再苦,雄主当国,百姓苦后有甜。”
    普渡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本经书:“这本心经给你,闲来时读读,或许以后会有新的感悟。现在说说这个新钦差吧。”
    栗恕办事效率极高,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把李彧一案的涉案人员彻底重审了一遍,但他只是在原有卷宗里记录的基础上提出疑问,从不推翻原有审谳定论,更没提出多提审一个涉案嫌犯,因此,只用了三天时间,栗恕就将复合案情的卷宗整理完成了。
    张敬腿脚勤快,每天都会到钦差行辕走动:“钦差大人勤劳王事,果绝缜密,真不愧是陛下倚重的朝廷栋梁。”
    面对张敬的奉承,栗恕只是微微一笑:“大人过奖了。大人是不是有事?”
    张敬皱着眉:“说有事也不算大事,但本官觉得还是跟钦差汇报一下为好。”
    “大人请讲。”栗恕很认真的看着张敬。
    张敬拿出一份厚厚的抚恤名录递给张敬:“燕王领兵出征其间,曾当众许诺要给阵亡将士的抚恤加倍,下官体谅燕王爱兵如子的一片赤城之心,但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下官实在不敢擅自做主。”
    栗恕接过来,仔细的翻看:“确实是一笔巨款,这事我回头还要跟燕王谈谈,也要找一些此战的有功将士谈一谈,燕王在战场上,为激励士气许诺,是否有这个必要。”
    栗恕的回答,虽然并没让张敬最满意,但张敬还是附和道:“是嘛,燕王也太自作主张了,没有圣旨兵符就发兵,没有朝廷准许就擅自提高抚恤,这要是开了这个头,朝廷以后凭空多了多少开支?别的大将还怎么带兵?”
    栗恕看了看张敬,没有回话。张敬觉得有些尴尬,便讪讪的告辞走了。
    张敬闷闷不乐的回到北平都司衙门,刚一进门,他手下一位下属便迎了上来,此人名叫萧九,笑嘻嘻的一脸奴才相,哈着腰,指了指身后的一个商人,趴在张敬耳边说道:“大人,前两日我跟您说的那事,您觉得如何?我那朋友来了,就是他,从南边过来的盐商,他打算在这边开两千亩田,输粮换引。”
    张敬示意左右退下,带着萧九来到书办的小房,见房内无人,冷笑道:“你这朋友一笔好算盘,在我军户的屯田旁开荒种田,说是开二千亩荒田,实际是想疏通各卫的关系浑水摸鱼,回头他开出五千亩八千亩,只跟布政司衙门报二千亩,剩下那三千亩五千亩只要说是军屯,便不会有人去查,他这几千亩就免了田赋,你当我不明白你们这些伎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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