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对面房门打开,探出个尖嘴猴腮的脑袋。
    “啧啧,又一个小倒霉蛋。我劝你别敲门了。嘿嘿嘿,你是真蠢吗?没看见别人在办事?再说了,就算他在也不会理你。你赶紧走吧。不然等会他开了门,对你更不是好事。”
    少女连连摇头,说道:“不。我不能走,我必须把事问清楚。这药根本没用,都过期了!我爸爸的伤不但没好反而还感染发炎了!现在我爸爸快不行了!我必须想办法救他!”
    说完,少女似是不再犹豫,咬牙转身,连连挥拳狠狠砸门,砸得咚咚直响。
    她也不再轻言细语,而是大喊道:“黄先生你出来!出来!你怎么能卖过期的药给我呢?你给我出来!”
    这次,那房子的晃动终于停了。
    近一分钟后,房门嘭地从里往外猛然打开。
    站门口的少女给门板重重撞个正着,吃痛之下,惊叫一声便倒飞出去,摔到了巷子正中。
    她马上勉强斜坐着起身。
    任重见到,她给撞到的半边脸蓦然红了,同一侧捏瓶子的左手颤抖个不停。
    她给撞得不轻。
    “我艹尼玛的,你在找死?没看见老子在办事?尼玛再逼逼,信不信老子捏死你?”
    浑身大汗淋漓,光着膀子,只穿着条宽松沙滩短裤的壮汉一边骂,一边弓腰从相对矮小的板房门里站了出来,居高临下怒视着地上的少女。
    少女昂着脖子,撑着已经迅速红肿起来的左手,颤颤巍巍举起瓶子,一边哭一边说道:“黄先生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要打搅你。是这药不对啊,已经过期了。求你了。帮帮我,帮帮我爸。他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了,他快死了啊!”
    随着少女大喊,周围又有不少板房窗户或者房门打开,从里面探出一个又一个脑袋。
    甚至有人乐呵呵地走上街,站到旁边,很是玩味的近距离吃瓜。
    又一个倒霉蛋,又有热闹可以看了,真不错。
    黄姓壮汉咧咧嘴,“你爸要死关我屁事。当时我给你说得清清楚楚,这瓶药是我用剩下的。诊所那边全新的要卖5点。我这还剩三分之一,卖给你只收1点。你该叫我大善人才对。我都快被自己感动哭了。至于过期没过期,这事儿我管不了。你当时也没问,不是么?”
    少女哑口结舌,“这……”
    她本能地觉得对方的话不对,但十二三岁的她却根本说不过对方。
    先前那名尖嘴猴腮的邻居倒是在后面继续调侃起来,“小倒霉蛋你赶紧走吧,咱们这条街谁不知道老黄手里从来不卖好货。你怎么敢在他这买东西呢?这就是给你上一课而已。你还小,正好帮你长大。嘿嘿,以后别犯蠢就行。”
    就这时候,黄姓壮汉背后房门里走出个女子。
    女子身上光溜溜,手里提着件宽松浴袍,一边走一边随意往身上披,嘴里骂骂咧咧。
    “煞笔玩意儿,废话真多。老娘时间到了,可等不了你。”
    黄姓壮汉急转过身,“别!你给我站住!我还没……”
    “站尼玛呢。你自己磨磨蹭蹭关我屁事?老娘的时间不是钱?不让走,那你加钱吗?死穷酸,屁事还多。自己玩儿蛋去。”
    黄姓壮汉跨出两步,一把抓住女子衣服,“你不准走!”
    女子回头不屑瞥他一眼,“怎么?你敢动我?问过我哥了吗?想死?”
    最终,在黄姓壮汉憋屈怨恨的目光下,女子大摇大摆地走了。
    在女子身上吃了瘪的黄姓壮汉再扭头看向少女,眼神变了。
    他笑眯眯地蹲下来,放轻柔语气,“这样。你爸的确怪可怜的。我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我家里还有瓶没拆封的药。你今晚陪我玩玩,我玩尽兴了,白送给你。嗯?”
    少女愣住了。
    对面那尖嘴猴腮的人忍不住道:“女娃子你还是……”
    “关你丫屁事!闭上你的狗嘴!”黄姓壮汉恶狠狠瞪了尖嘴猴腮脸一眼,再环视一圈,“都给老子滚!谁再看热闹老子弄死谁。”
    嘭!
    对面的门关了。
    嘭嘭嘭……
    其他房门窗户也统统关了。
    短短几秒后,街上又变得空无一人。
    黄姓壮汉再换成温和的神情,柔声道:“怎么样?考虑得如何?”
    女孩警惕地看着对方,嘴唇哆哆嗦嗦:“我……我……”
    “不想救你爸了吗?我先前真不知道那药过期了。但我手里还有新药,不正好么?还能救啊。我之前真没骗你,这次当然也不会骗你。”
    黄姓壮汉笑得更温和了。
    但少女终究已经被人提醒过一次,她回头看了看对面关上的房门,嘴里下意识道:“但他说……”
    “哪那么多废话!给老子进来!”
    在少女回头的瞬间,黄姓壮汉从后面一把捏住她的后颈。
    他再猛然起身,像抓小鸡崽那样将少女单手提了起来,转身就要往房里走。
    ……
    破洞衣服后方,眼神里杀气四溢的任重深吸口气,正欲抬脚出面喝止。
    到这地步,不能不管了。
    幸好我今天来了。
    有罪推论变证据确凿,谁也救不了该死的鬼。
    然而……
    “我草泥马的人渣!老子弄死你!”
    一阵劲风刮过,任重刚抬起的腿僵在原地。
    前方,文磊铁塔般的高大身躯化作从天而降的巨大黑影,出现在黄姓壮汉身侧。
    文磊天生壮硕。
    盛怒之下,他一记几乎拉满46体能指数的重拳斜刺里炮弹般轰向黄姓男子腰间。
    咚的一下沉闷碰撞声响起。
    黄姓壮汉惨叫一声,松开少女蜷缩下去。
    眼睛里血丝都快炸出来的文磊又是一抬腿,正踢中对方腹部,将其踹出去两三米,然后猛扑上去,一连串暴风骤雨般的拳打脚踢。
    文磊是一点没留力,照着就是往死里狂殴。
    他一边打,嘴里一边还骂。
    “干你马的杂碎玩意儿!”
    “你爹怎么没把你糊到墙上!”
    “老子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种狗杂碎!”
    “老子怎么没早两年撞见你这玩意儿!你丫要敢招惹我,你能活到今天我跟你姓!”
    文磊的失控暴怒来得很突然。
    但任重或许猜到了原因,一定是那少女让他想起了青梅竹马艾嘉珊。
    就是你这家伙怎么还抢我的戏呢?
    郑甜没动手,而是扭头紧张地看向旁边略显错愕的任重。
    她苦恼挠头:“不好意思啊任先生,文磊他这人也就平时看着老实,其实性子挺鲁莽的。虽然打人不算大事,但还是回头免不得要被卫队盘问一下。而且文磊还是有分寸的,轻易不会打死。”
    她正说着,文磊却已经一脚踩向黄姓壮汉的太阳穴。
    郑甜:“算了我们先走吧,免得被牵连了。只要人没死,他就不会被流放。万一真死了,回头再想办法试着捞他。”
    任重没动,问道:“镇子里不是一般不会管拳脚斗殴打死人么?”
    “星火镇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规矩的,得有明确的由头才会真彻底不管。像今天这种情况,毕竟其实也不管我们事,那我们就算是无缘无故动了手。这杂碎真给当街打死的话,文磊多半会被没收装备和腕表再永久流放去野外,不得再进入任何镇集。”
    任重再问:“抓人的是卫队?最后是谁来审?”
    “是卫队,一般是卫队的人审,但有时候马镇长也会出面过问。”
    任重点点头,“我明白了。”
    星火镇里这脆弱法度更底层的目的,依然是为了给猎杀者创造名正言顺多取一个脑子的理由。
    死一个人,收两颗脑,真合理。
    上次于烬白白死在黄姓壮汉手里,大约是这憨厚少年被对方用言语挤兑得在众目睽睽下先动了手,那黄姓壮汉“还击”致死,自然无罪。
    想通关节,任重只微微低身,从地面抓起块近两尺长的合金棍。
    合金棍的前端有个断裂豁口,略显锋利。
    任重手里掂了掂,好凶器。
    旁边的郑甜掩嘴,欲言又止。
    她发现任重虽然面无表情,但眼里杀气比刚才的文磊还重。
    但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不会吧?
    他没必要啊。
    旋即,她惊呼一声。
    呀!
    任先生真冲出去了!
    她感觉怪怪的。
    与任重打交道有三天了,在她心中,任重是个曾经的高等公民,人脉很广,很会来事,也非常平易近人,没什么架子,总笑呵呵的,非常随和。
    任先生的机甲战士天赋很高,但拆解师天赋更惊人,说明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
    那么越是聪明人,就该越不容易被外物引动情绪才对。
    但眼前所见这幕却又颠覆了她的理解。
    她想劝,但已经来不及。
    算了,反正问题也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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