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院子里,一早就吸收过众多的雷劫,要说晋阶,一早也该晋过了,不可能等到这最后一次才一下子吸引来三次天地规则。
    “我还想着把这底牌留着呢,反正一般人看不出我修为高低……”到时候,顶着神王的名头去招摇撞骗,关键时刻,再在背后给人来一下阴的!她这么想着,眉眼就不自觉的眯了起来,一脸的邪气笑容。凤无绝一挑眉,沈天衣摸下巴,囚狼咂着嘴吧,就连忘尘都低头思索着……
    片刻后——
    齐声道:“好主意!”
    砰!
    正走过来的穆兰亭,在这句话后一头栽地上去了。
    被华留香一把拉了起来,只觉得哭笑不得,这女人到底都吸引了些什么人!再看就连华留香都是一脸的理所当然,忍不住问道:“你也觉得这主意好?”
    华留香耸耸肩:“那你觉得哪里不好?”
    “扮猪吃虎,背后阴人,这哪是氏族继承人该有的风……”他下意识地说到一半,忽然说不下去了,只因为对面这几个一齐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穆 兰亭有些悻悻然地咳嗽了一声,好吧,他干的那些事儿也不怎么有风度,不管是伪装成聘婷姑娘杀了裘鹏程取血制造混乱,还是把罪名嫁祸给并蒂果逼乔青和他结 盟,再或者一边参加百年大比一边背后去裘氏捅刀子,只是没有人把这些摆在明面儿上罢了。再比如那已经死了的姬明霜,又沾染了多少的龌龊事儿?或者纳兰秋, 作为一个氏族的少主手里也没少攥着几条人命……
    只是他们,下意识地把这些放在暗地里,维持着面子上的粉饰太平。
    而这一群人,却是卑鄙的直接明了,无耻的胸怀坦荡!
    “好好好,我承认了,你们是真小人,本公子才是伪君子!”穆兰亭翻翻眼睛,说着自己先笑了:“不过本公子可好奇,你不是打定主意了么,怎的又反悔了?”
    说起这个,乔青就一肚子的郁闷。
    为 了不将底牌暴露出来,她每一次吞噬完雷劫之后,便立刻躲去了修罗斩里消化。修罗斩中,天道规则无法降临,就比如当初在翼州那地宫里一般,得等到离开了那 里,老半天,上头才反应过来降下雷劫。所以这半年时间,她其实一早就到达了神帝大圆满的境界,只是欠了规则之力的承认罢了……
    “你准备等到出关,寻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凤无绝一语道破了她的想法。
    乔青打个响指:“没错。”
    到 时候天大地大,满东洲的人呢,只要没人看着,谁知道晋阶的是哪个。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天道再一次耍贱了!它给她玩儿了个阴的,一次性六道狂雷降下, 没有任何喘息的时间,那巨大的狂暴的能量顿时充斥在身体里,一刻也不能等,一刻也不得安歇!她甚至没有哪怕一秒钟的时间能躲进修罗斩中,立刻就得消化这扎 堆儿降临险些撑爆了她的雷劫,待到方一吸收完毕,这三道规则之力,也降下来了。
    她这么解释着。
    众人集体的幸灾乐祸:“这就是命啊。”
    乔青切一声,想的却是别的事儿。
    多少次了?
    从修罗斩的出现开始,天道就在利用规则上的漏洞,给她制造了无数的大麻烦小障碍——大的,比如那灭世血雷,打的是绞杀她的主意!小的,比如这次的六雷齐降,让她吞噬雷劫的底牌完全暴露!
    是 的,吞噬雷劫,现在这些人还沉浸在她晋升速度太快的震撼中回不过神,可一旦再过上个些许日子,总有能从中反应过来的人。甚至姬寒,一旦这边她修为的消息传 出去,姬寒也必定能第一时间猜到一切。如今,她所有的底牌中,只剩下了一个修罗斩可容纳生命体,还不被人知晓了。
    漆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乔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她总觉得天道对于她,有一种极端的恶意!是那小心眼儿的玩意儿在报复她屡次利用天道规则屡次钻天道誓约的空子?还是修罗斩的存在真的这么不容于世?又或者,两两叠加,这恶意针对的是持有修罗斩的她?
    那么——
    天道到底是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天道意志不可违抗!
    它是一股意志么?一抹神念?一个灵体?又或者,并非每个人所理解的那么虚无缥缈,而是和芸芸众生一样的,有智慧、有思想、甚至有脾气的那么一个实实在在的玩意儿?
    “想什么呢?”
    乔青回过神来,拍掉囚狼在她眼前挥来挥去的手:“有话说话。”
    “跟你说了半天了。”他让开,指了指在她旁边尴尬地站着的两个长老:“等了你一个多月了。”
    这两人要说什么,她大概都猜的到,不过有了刚才的事儿之后,她暂时可没心情再去纠结姬氏的那一档子麻烦。乔青摆摆手:“忙活了半年,我先去休息会儿,你们要是急就先回去,不急的话等过个三五天再说……”
    话落,打着哈欠,飘走了。
    一路飘回了住的地方,乔青一个高扑到床上,舒服地滚了两下。
    这不仅仅是半年苦修造成的疲惫,还有一种心上的烦,这半年在裘氏,哪怕是一直在炼药,可这一方冰雪之城里是安稳的。可一旦事情结束,离开了这里,要面对的,又是接踵而至的尔虞我诈。只要一想起来,她就一个头两个大。
    有人把她的枕头抽走,换上了一只坚硬又温热的胳膊。她闷闷笑着把头枕上去,循着胳膊找到凤无绝的颈窝,闻着这让她熟悉又安心的味道,深深喟叹了一声:“你说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手臂绕过她的肩头缠上细细的腰,另一只手在她头发上轻轻抚着。乔青舒服地像只猫一样蜷起来,懒洋洋地哼唧了两声,听凤无绝的声音在她头顶轻轻地问:“累了?”
    “累。”
    凤无绝笑。
    她从这人颈侧,抬起半张白皙的脸,掀着眼皮瞅他:“笑什么?”
    “笑你。”这一路上,就连他都替她累,替她心疼。可身边这货,就好像永远都不知道疲倦一样,活蹦乱跳又上蹿下跳:“能听见乔爷喊一句累,可不容易。”
    乔青歪着头想了想,也跟着笑了:“啧,这么一说,我都佩服我自己。”
    她 一个跟头蹦起来,吓了凤无绝一跳,赶紧又把她给拉下去,生怕这货又哪根筋儿不对了冲出去炼个药玩儿个火什么的。乔青立刻笑倒在他身上:“你看,要是以前, 我一早就去他妈的了,老子啥也不管啥也不干,直接冲去姬氏跟那老东西来个火拼,这事儿那事儿讲个明明白白。讲的老子满意了,就留给他个族长坐坐,不满意 了,直接弄死丫的甩手走人。”
    她说着,顿觉这主意不错,比起她一向的弯弯绕绕千回百转的斗心眼儿,还不如这种冷夏式的直来直去过瘾。
    凤无绝皱眉看着她,又是这种怀念着什么的表情。
    他压下心里那点儿酸溜溜的疑问:“从前?”
    唔,乔青这感情上颇为大条的,直接耸耸肩:“要是以前,我真这么干。”
    不错,要是以前。
    要 是以前的她,什么爹的娘的血脉的,在她眼里都是狗屁,六亲不认又怎么样,她乔青从出生就只有冷夏那一个亲人。可是现在呢,她发出一声长长的感叹,重新躺了 下来,大字型靠在凤无绝的大腿上,现在有了二伯,有了师傅,有了奶奶,说实话,她也开始期望有个差不多的爹。她和忘尘话里说的是潇洒,可是在他们心里,何 尝没有一种盼望,希望一切都只是误会了,希望姬寒也并非如他们想象的那么不堪,尤其是在那四层阁楼发现了另一枚九天玉后。
    那一枚九天玉,几乎将姬寒之前的一切,全部打破!
    不论好的,坏的,得没得到证实的,他说的一切,全部被推翻!
    如果说从前的姬寒所营造出来的,是先遇大夫人才遇一生真爱的可怜男人,那么这一枚九天玉,足以让他成为一个处心积虑的阴谋家!
    “算了,这些麻烦事儿,等出了裘氏再说。”乔青大喇喇摆摆手,窝进他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美滋滋地睡了。
    很好,睡了。
    这货就这么睡了?!
    在跟他说完一系列的从前和表现出对某个人历时十几年依然存在的想念之后,拍拍屁股就睡了……
    听着某人吭哧吭哧的呼噜声,一肚子疑问的太子爷满腔悲愤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碰上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怪谁呢。他气恼地瞪了眼某人睡的又香又甜的睡颜,着重在她哗啦啦流了他一肩膀的哈喇子上一顿,哭笑不得地咬了咬牙:“个没良心的,等你醒了再说!”
    当然了,狠话是撂下了。
    真付诸到行动上,顿时就变成了抱起她去浴房轻柔的洗了个干净,再香喷喷地放回床上,拉好被子,印下轻轻一啄。
    做完这一切,凤无绝走到桌边,取出那一封冒险队送来的信。
    这封信上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前些年整个逐风冒险队满大陆的寻人,如今,终于找到了。那人身着斗篷,面戴面具,从没露脸。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没有人知道,被掩盖的极深极深,可不少人听见他们喊他——老大——一个一手创立了东洲第一冒险队,却又失踪良久的人。
    而再来,便是重头戏了。
    这 逐风冒险队低调了这么些年,这几个月来突然就高调了起来,不少当初离队的人纷纷回笼,聚集到了八九两个阶梯之间的流沙海去。这样大规模的举动,引得整个东 洲纷纷好奇,众多大型小型的冒险队和亡客,齐齐朝着那方奔赴,想一探究竟。甚至于九个阶梯里不少的大门派,也纷纷派了人前去,一时,那凶兽遍布的流沙海炙 手可热,水泄不通。
    ……
    乔青醒过来的时候,凤无绝正和囚狼商量着这个事儿。
    她打着哈欠只觉神清气爽,也不知道睡了有两天还是三天的样子,循着声音踢踢踏踏地走出了房:“你们也准备去看看?”
    见她起来了,凤无绝顿时一改对着囚狼的臭脸,笑着伸出手:“睡了三天了,饿不饿。”
    “还 行,以前一顿不吃就饿得慌,现在习惯了。”她屁颠屁颠地跑上去,牵住他的手,凑在这封信上看。直看的囚狼吹胡子瞪眼。这两天这男人就跟被戴了绿帽似的,一 天到晚黑着张脸,谁见喷谁,那门口来了两三次的两个长老,活生生让这人给吓的没敢进门。得,乔青一出来,毛病全好了:“你火眼金睛,看出什么门道来了?”
    乔青没骨头一样地靠在栏杆上,眨巴着她的火眼金睛:“不说没感觉,这么一说……”
    囚狼顿时亮了眼,谁不知道这女人一肚子花花肠子,阴谋诡计是行家:“发现什么了?”
    她捂住胃:“一说,我还真饿了。”
    “靠!”
    乔青哈哈大笑:“爷就这点儿好,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老子跟冒险队没交集,屁大的发现也没有。我吃饭去,你去不?”
    “去吧,一块儿。”
    “没问你!”她十分嫌弃地白了这自作多情的一眼,看凤无绝:“去不?想吃你做的饭了。”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太子爷立马丢了信纸,牵着媳妇就吃饭去了。
    那俩人,一黑一红,一高一矮,一会儿牵个小手,一会儿勾肩搭背,一会儿乔青又原地一蹦,蹿到凤无绝背上,一路得得瑟瑟地往膳厅的方向去了。只留给了囚狼一个冷冰冰无人问津的无情小背影……
    囚狼呲牙咧嘴地看了一会儿:“靠,都老夫老妻了还这腻歪德行,也不嫌恶心,老子牙都酸了。”
    “囚公子,少族长醒了……”门口那两个长老又来了。
    “醒了,睡醒了就是吃,你们少族长离猪不远了。”愤愤然丢下这一句,囚狼坚决不承认自己是生那俩人扔了他的气,一边儿骂着没一齐,一边儿气势汹汹地走远了。
    两个长老在院子外头站了好半天,眼观鼻鼻观心,好半天等人全走了:“刚才……”
    “没有,老夫什么都没听见。”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捋着胡子就往膳厅去了。
    还没进门,正好听见乔青在里面嗷嗷叫着“好香好香”,那语气和他们平时所见的差的也太大了,多了几分耍无赖的孩子气。两个老人有些接受不能地咳嗽了一声,站在门口唤:“少族长?”
    乔青趴在桌子上,叼着一只香酥小团子,扭头:“咦?是你们。”
    凤无绝从交室里走出来,摘下围裙,把她的头扭过来:“食不言寝不语,省的一会儿又呛着了。”
    乔青飞快吞下外焦里嫩的团子,好吃到舌头都快咽下去,唔噜唔噜口齿不清地说:“我这不是奇怪么,他们俩竟然还没走。”
    这 话说的,就跟他们早该滚蛋了一样,门口那两个顿时进也不是走也不是。两人哭笑不得地走了进来,实际上,他们也奇了怪了,怎么就留下了呢。这边的事情处理好 了,不少族人先押送着东西回了浮图岛,那天乔青也发了话,要是想走可以直接走。可他们这两个老家伙,还是留下了。也许就连他们也说不清,留下是为了表忠 心,还是因为担心这个根本不需要他们去担忧的少族长。
    从前,这两个长老也是怕她,但是那个怕里多多少少带着些无奈。他们怕的,是乔青这种玩儿死人不偿命的手段,也仅仅只是怕而已。如今,这二人的眼里才是实实在在的恭敬和臣服!
    “恭 喜少族长一举突破神尊大关,恭喜少族长晋升八品炼药师。”二三长老微微躬身,脸上不免多了些唏嘘之色。神王大圆满的时候就能秒杀神尊二层,到了这个时候, 恐怕连族长在她手里都讨不了好处去!更不用说,姬寒的手里有姬氏,她的手里,还有九梯上的四大门派呢!这些日子,他们负责清点那些东西,比别人更清楚乔青 都得到了什么。那裘氏十分之四的数十万年基业就不提了,还有天元拍卖的裘氏份额,她竟随手就送给了九梯的三大门派!
    这样的豪举,又岂会没有人心甘情愿地追随?
    如今,他们两个,不就是例子么。
    两个长老心思百转,越想脸上的叹服之色就越深。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现在也算是自己人了,乔青招招手,让两人坐下说话:“怎么样,是姬明艳还是二公子?”
    两人坐到对面,先是看怪物一样看了她半天,才在她的问话中一惊:“您……”
    “得了,我再猜不到个这个,就不用混了。”
    二人点点头:“少族长机敏,是二公子。”
    这件事,还要从百年大比的那一日说起了。
    上 一次裘氏这一役,大部分的公子小姐都进入了大比之地,唯有两个人,一个是心有不忿的二公子,称病避过了;还有一个,就是一早领了任务等待珍药谷和三大门派 的姬明艳。这么一来,姬明艳大功一件,待到姬寒回去岛上的时候,大大褒奖了一番。而二公子呢,虽说是歪打正着,可这个人一有不甘的心,二也算是运气好,莫 名其妙地跟着姬明艳领了一回功劳:“既然少族长已经猜到了,老夫就长话短说,您在裘氏的这些日子,族长把岛上的大权给放了出去,一部分担给了明艳小姐,剩 下一部分,就担给了二公子。”
    “嗯,分权,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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