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老子就是个劳碌命啊!”乔青耸耸肩,哈哈大笑着掰开他恋恋不舍的手,从床上蹦下来。在凤无绝眼巴巴的小目光中飘然远去,到一旁蒲团上盘膝打坐了起来。那边的怨念一波一波涌过来,乔青扭头朝他抛去个飞吻:“吸收玄火。”
    太子爷立马蔫儿巴了,砰一声,后仰在了床上。
    两人之间不论什么时候,正事儿和私事儿总是分的清的。如今大战在即,提升实力自当是最重要的,吸收玄火需要在一个安逸的环境中,过了今夜,指不定这死亡之海上会发生什么,哪怕一切风平浪静,最起码紧张的警惕感是一路随同了。
    凤无绝了解如今是最佳时刻,也便没什么意见地认命了,只黑着脸,磨着牙,低咒了一声:“该死的三圣门,这梁子算是无解了!”
    乔青眉眼弯弯,闭上了眼睛。
    吸收玄火之前,先静心凝神。过了片刻,取出怀中柳天华赠予的寒玉瓶,那一抹黯淡的火种静静躺在其内,手一挥,立即破瓶而出,停在了她的指尖上。并不明亮的房间中,这一抹玄火的种子,虽比不得天级火璀璨夺目,倒也将低垂的面颊映照地眉目逼人!
    凤无绝斜倚着床榻静静望着,越是看,鹰眸越是柔如温潭,一点一点地绵软了起来。脑子里,也只余下了一句酸不拉几的情话:“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他不自觉地轻诉了出来。
    乔青手一抖,玄气立马卸开,差点儿没让这火种给烧了!
    不解风情的女人竖着满身汗毛瞪他一眼,太子爷立刻仰头看天花板,要多认真就有多认真。乔青让他给气乐了,撇撇嘴忍不住嘴角上扬,唔,恶心是恶心了点儿,不过真正是甜死个人……
    心里涟漪荡漾着,乔青重新闭上眼睛,玄气一凝,指尖的火种便被一股大力丝丝缕缕地吸入表肤,自动游走在了她的经脉之中。几乎是摧枯拉朽的,被经脉里无处不在的金色火焰蚕食了起来。
    透过感知力的内视,乔青看到那玄火颤抖了片刻,便认命一般地臣服了下来,以极慢的速度一丝丝融入到了金色火焰中。想当初这火焰吸收了多少东西,忘尘之火,天道雷劫,高手威压,对于这并不高级的玄火自然费不了多少的力气。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一个时辰之后,乔青终于睁开了眼睛:“有变化!”
    这金色的火焰在吸收之后,力量上似乎又稍稍涨了那么一丁点儿。真的是一丁点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咪咪。同样是玄火,当初的忘尘那火种,和现在的长势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可是即便只那么一线提升,已经足够让乔青惊喜了:“也就是说,天级也许并不是火焰的顶点!只不过所需要的力量实在是太多太多,所以古往今来,还从未有人能达到过?”
    这样的认知,让乔青眸子锃亮,划过一丝丝傲然的精光。
    只要有这个可能,三年,五年,十年,哪怕百年,她必将让这火焰站上绝迹的巅峰!
    这想法一出现,乔青便感觉到体内的火沸腾了起来,呈现出一种欢呼的情绪。她笑着站起来,这会儿才发现,整个舱室内竟然只她一人!凤无绝呢?乔青扭头看去,这间舱室的位置是最好的,不大的窗子可以看见外面的情景。
    此刻已经入了夜,几颗繁星点缀在一片夜空之中,想是丑时了。
    “这大半夜两三点的,跑哪去了。”乔青嘀咕一声,推开了舱门,含着湿气和腥气的海风扑面而来。死亡之海的外围,海水依旧平静。夜里看着,那沉沉的一片漆黑比起天空来竟显得更为黯淡。十艘大船上几乎没了人迹,只有此起彼伏的鼾声安逸地飘荡着。
    她深吸一口稍显清冷的夜风,顿感神清气爽。
    感知放出去,片刻后眨眨眼,踏上船阶,朝着甲板上走去。
    夜幕之下,甲板之上,正有两个男人并肩而立,背对着她的方向。海风吹过两人不断浮动飘扬的衣角发丝,一个沉黑,一个月白,一个挺拔,一个卓绝,从后面看着真正是养眼的不行。不由自主地停下步子,目光顿在他们手中提着的酒壶上:“唔,这俩人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这二人,自然就是凤无绝,和沈天衣!
    二人一时都没说话,就这么站着,不时拎起酒壶饮下一口。
    过了好半天时间——
    就在乔青准备走上去的时候,沈天衣说话了:“凤兄,沈某倒是没想过,咱们也会有夜半酌酒的时候。”
    凤无绝耸耸肩:“不是你约我来的?”
    “凤兄倒是没变,还是这么直爽。”沈天衣低低一笑,又喝了一口,才道:“我喜欢她,想必这不是秘密。”
    乔青很明显地发现,凤无绝一瞬腾起了杀气,又倏然散了去:“继续。”
    “没了。”
    “你大半夜的约我出来喝酒,告诉老子喜欢我媳妇,然后没了?”
    沈天衣也耸耸肩,一派轻松:“事实就是这样。”
    说起来,两人白天的那一幕,倒也不算是虚情假意——而是兴之所起,惺惺相惜罢——可说到底,情敌之间,真的能友好相处,和睦与共?是以到了晚上,在没有了乔青的时候,二人之间在平静的同时,也若有若无掺了那么一丝的敌意。
    沈天衣话音一落,凤无绝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这件事的确不是秘密,别说他不知道为了这白发男人生生吃了几大缸的飞醋,就连其他人,只要长眼睛的,可说没有不知道的。可是由始至终,沈天衣从未将这件事摆在明面上过,他站在乔青的身后,默默哑忍,默默付出。
    如今……
    凤无绝微侧着头,对上沈天衣清润的眸子,还看见了默默的祝福:“你,真的不错。”
    “可惜感情这种事,不是一个‘不错’,就说得清的。”
    “我绝不让,你明白。”
    凤无绝说完这句,又勾起了嘴角:“而且照今天看来,你似乎也并不想抢。”
    这次轮到沈天衣意外了:“这么相信我?”
    “不是相信你,是相信我和她的感情。”凤无绝说的云淡风轻,可沈天衣从中看出了极为欠扁的得意:“没办法,抢也抢不去,何必做无用功。沈兄,你是聪明人,不会做破坏掉和乔青感情的傻事。”
    真正是欠扁啊,让他这种极少动气的人,都拳头发痒,想揍上这张眉目飞扬的俊脸。沈天衣摇摇头,眸子里浮山丝玩味:“唔,这倒未必。”
    凤无绝的笑容顿时一僵。
    他眯起了眼睛,鹰眸里是一片锐利之色,像是万兽之王守护着自己的领地,那种不容人一丝觊觎的霸气毫不保留地释放了出来:“哦?”
    沈天衣扭过头,定定看着他,清润的眉眼同样是坚毅无匹。这两个人,说不上谁比谁更强势一些,一个是暗藏锋芒,一个是霸气无遗,目光一对,竟是旗鼓相当势均力敌!这样的对峙持续了良久,直到周遭的空气都凝滞了起来,船下静谧的黑色海洋渐渐出现了沸腾翻滚,涌出浪花澎湃……
    沈天衣终于开了口,一片郑重:“若你对她哪怕有一丝一毫的不好,沈某就算是拼上这条残命,也定会出手!”
    凤无绝嘴角一勾,万分笃定:“你没有这个机会。”
    你没有这个机会,我对她视若珍宝,永远也不会有你所说的那一种可能!后面这句补充,凤无绝并未说出来,沈天衣却怎会不明白?这样的回答,他却毫不动怒,反而越发开心地笑出了声。一声郁结散尽的叹息,轻飘飘散在了凉风中:“那就好啊,相信沈某的意思,也不必多说了。”
    自然不用再说。
    谁不知道这人的意思?身后有一个人无时无刻不紧紧盯着自家媳妇,还扬言只要敢有一丝一毫的不好,就要出手来抢?这真正是压力山大啊……
    不说有那个恋妹狂人忘尘,不说还有个徒弟奴邪中天,不说自家对孙媳妇比亲孙子还好的奶奶,不说乔府里虽然极少出现却存在感不曾减弱的二伯……如今竟然连个情敌也来威胁起他了,太子爷默默翻了个白眼儿,只觉满心满肺的憋屈涌上喉头,恨不得跟这放狠话的白发男狠狠打上一架!
    终于,他冷着脸斜了沈天衣一眼:“那也就是说完了?”
    沈天衣点点头。
    就在他以为这人要拂袖而去的时候,却见他执起了酒壶,停在半空:“那接着喝!”
    他一愣,随即失笑着将酒壶碰了上去:“奉陪到底!”
    咣当——
    一声清脆的声响。
    两人同时仰头大口喝了一口酒,一种既如对手又如朋友的微妙感觉,若有似无地萦绕在了那一黑一白的身影之间。
    乔青定定站着,漆黑的眸子比天上的繁星更亮!这意外之中听见的墙角,说不清是感动还是幸福,各种正能量萦绕在心头,让她忍不住湿了眼角,弯了嘴角。轻轻地,她退回了船舱内,一边嘀咕着一边回了舱室:“靠!两个爷们儿搞的这么煽情,老子鄙视你们。”
    一边儿说着鄙视,一边儿眉眼弯弯如月牙。
    乔青蹦到床上,趴在绵软的被子里,渐渐笑着睡了过去。
    夜半时分,不知过了有多久,沐浴的香气中掺杂着若有若无的沉郁酒气,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她。乔青下意识地朝着这个怀抱靠进去,素手摩挲着扣上一只熟悉的大手,十指相扣地拉到了唇边,吧唧一声,亲了一口,继续睡。
    凤无绝哪里会这么放过她?
    这男人极其幼稚地把满腔不爽都发泄到了酒上去,毫不手软的把沈天衣给灌趴下了,才雄赳赳气昂昂地回了来。一看这货侧躺在床上,褪去了束胸的里衣领口大开,今晚才讨论过的胖了不少的那个位置,一道深深的痕迹卡在领口处。
    ——顿时,酒全醒了!
    凤无绝以飞快的速度洗漱沐浴,狼血沸腾地就扑了上来,乔青这吧唧一口,正正将他沸腾着的血液噗的下全部点燃,熊熊烧灼了起来。一手被乔青扣着,另一只无耻地游走上了让他差点儿喷鼻血的柔软。
    乔青模模糊糊地哼了一声,细细软软:“正经点儿。”
    太子爷轻吻着她白皙的颈侧:“我很正经的在耍流氓。”
    这货身上哪里最敏感,巡梭了这么多年的他自然清楚的很。如果说在面对别的女人时,凤无绝还是那个冷冰冰的太子爷,那么对待乔青,那绝对是已经晋升为了调情高手!骨灰级别的——湿漉漉的吻,绵密如雨落下,顿时让乔青的脖子上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周身都不自觉地轻轻颤栗了起来。瞌睡虫立马跑了个精光,她一把推开这人的脑袋,撑着手臂半坐起来。
    眯眼,挑眉,勾唇,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这是你逼爷的!”
    话音一落,嗷呜一声扑了上去。
    接下来呢?
    接下来被凤无绝以数不清的酒壶放倒在甲板上的沈天衣,便听见了这样一段对话:“听说喝了酒的人,都不行?”
    “……不行?”
    “唔,看这个样儿,貌似挺行。”
    “啧,必须得让你见识见识,到底有多行!”
    “行,行,行,绝对行!嗯……啊……我靠,太行了……”
    沈天衣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门,顿时被这段对话给刺激到不行。他先是懵了一懵,又眨了眨眼睛,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心的笑,没有任何的作伪和强颜,片刻之后,听着里面低低的喘息和高高的尖叫,沈天衣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开怀,恍惚是雨过天晴云破处,那一抹炫目白光……
    “看来还真是没机会了,”他白发荡漾着爬了起来,一边往自己的舱室慢悠悠走去,一边侧着头寻思着:“要不要也去寻上一个呢,找个比乔青更好的?唔,这难度略高。”
    ……
    乔青从起床懵中回神的时候——
    凤无绝正睡的死死的,也把她搂的死死的,那模样,好像是生怕她让人给抢了一样。她吧唧一声亲在这男人的嘴角上,看他睡梦中都弯起了嘴角,不由眉飞色舞地暗骂一声“没出息”,得得瑟瑟掰开这人的手臂,爬下了床。
    她是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的。
    出了门,才知道到底闹腾到了个什么程度。
    甲板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出来了——
    忘尘在抚琴,姑苏让以笛音相合,一旁老祖就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盯着他的宝贝徒弟;囚狼和宫琳琅比划着切磋,凤太后和柳天华万俟流云这三个老一辈强者靠在藤椅上吹海风晒太阳,闲来无事指点上两句,一派和谐;柳依依正在八岁大的小林怅的指导下,乖乖背着草药谱;乔文武和无紫咬着耳朵说着情话,非杏则跟项七洛四两人扎了一堆儿;邪中天和玄苦你一句我一句万年不变地斗着嘴,大白和大黑你一爪子我一尖嘴地或要拍死或要啄死对方……
    噗通——
    嘴里还叼着小鱼干的大白,以十足的吨位摔下了甲板,实落落掉进了海里:“救命!猫爷不会游泳……”
    什么,你说猫刨式?
    四肢又短又肥没法划呀,好不容易浮出水面,一个浪就拍下去了。
    哦对了,忘了说,此刻已经进入了内海区域,海面上再也不似之前的风平浪静,而是怒浪翻涌!船只高低起伏着,不时有白色的浪花拍上甲板,带起一片腥湿的气味。更远处,乔青甚至看见了空间乱流,并不算多,时闪时消。
    乔青绕过这一片热闹,顺手把单腿儿立在栏杆在哈哈奸笑的小乌鸡给推了下去,听见那落海的一声响和小乌鸡崩溃的尖叫,乔青的心情顿时无比美好了起来。她走到另外一边,这里正有诡异的三人组合,万俟风,万俟灵,兰萧。
    别说她八卦,对兰萧和万俟灵凑在了一起,她可是抓心挠肝儿的好奇啊。
    乔青自然不知道,早在五年前,兰萧便在凤无绝的“缠字诀”教导中,屁颠儿屁颠儿地拎着包袱入住了万俟家族。这货一辈子就勇猛了这一回,可坚忍不拔的碎碎念那是绝对无敌的。就连乔青都曾让他给烦到崩溃!更不用说万俟灵这丫头了,每天跟个小跟班儿一样跐溜在灵儿的后面……
    开始,这丫头还不胜其烦,甚至出手教训过几次。
    可兰萧能忍啊,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挨了揍以后红着脸哆嗦着弱弱念上一句:“上上上、上天有好生之德。”
    时间久了,反倒让她有了一种一日没有“上天有好生之德”,就不习惯了的感觉。兰萧的品质自是没的说,眼见着灵儿似乎也有了那么丁点儿的意思,万俟流云和万俟风自然愿意促成好事。开玩笑,这绝对又是一个准妻奴,看过乔爷的幸福,谁不愿意给自家闺女找个这样的相公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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