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睡意逐渐上头,翻了翻身沉沉睡去,半睡半醒间还嘀咕着“多少天了,都没什么事”。
    多少天了,都没什么事的屋内,小雪白正站在一片狼藉中眼睛发亮的看着从窗外翻进来的人——姜韶颜。
    “姜四小姐!”
    姜韶颜点了点头,问她:“怎么样?杨老夫人那里可曾怀疑过你?”
    “怀疑个鬼!”小雪白闻言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摊手道,“那杨老夫人一瞧便是恨这个二夫人恨的狠了。”
    “我虽是靠着发疯、性情大变的砸人没有让人近身,可听那杨老夫人要来时到底还是有些紧张的。”小雪白说道,“毕竟这老夫人我又不能砸,若是让她近身,难保不会发现什么破绽。”
    “可到了那杨老夫人来的那一日我才发现是我多虑了,那老夫人连近身都没近身,站在门口看到我‘受伤’的脸便仰天大笑了好久,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可见心头畅快。”小雪白说着叉腰站在那里做给姜韶颜看,“你这狐媚子,蛊惑我儿,哈哈哈,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
    这声色俱全的重述看的姜韶颜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好了,我知晓了。”
    小雪白这才收了叉腰的手,上前道:“可见这二夫人素日里把人欺负狠了,做事做的太绝了。”
    要不是她做事做的太绝,这杨老夫人也不会在外头走了一圈连进来看都没看就走了,更没有之前同她们合作的事了。
    姜韶颜看向高兴的小雪白道:“你做的很好,不过眼下你还得在这里呆上一段时日。”
    “哦,也行。这里吃得好穿得好,日日有东西砸,我过的也不错。”对此,小雪白倒是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却没忘记问姜韶颜,“姜四小姐,我要呆到什么时候?”
    姜韶颜看了她一眼,道:“到时候我会让人来接你,你同我一道回京。”
    可以去长安?小雪白听的眼睛顿时一亮,欢呼道:“那我要去长安瞅瞅,我还攒了些钱,春妈妈若是在长安也想开个花月楼分号,我便也能做半个妈妈了……”
    本该是富庶无忧的盐商千金,长到如今最大的愿望却只是做半个妈妈……姜韶颜心中有些莫名的酸涩,看着高兴的小雪白,道:“等我做完我要做的事,我会想办法让春妈妈把身契还给你。你……到时候想同春妈妈在一起也行,若是想试试别的行当也可以。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做的。”
    小雪白也不知听懂了还是没听懂,高兴的不住点头。
    姜韶颜摸了摸她的头发,转身离开了。
    若没有文帝同瑞元观里那些人的春秋大梦,又怎会有这些命途多舛的孩子?
    大靖都已经亡了,这梦早该不在了。
    坐回马车里,姜韶颜靠在香梨摆好的软垫上阖上了眼:“走吧,回宝陵吧!”
    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回宝陵了,他们离开的这些天宝陵这里也一切都好。
    “宝陵几十年也难得有什么事的,更何况这几天?”方知慧抓了把瓜子边嗑边道,“除了你那二叔三叔两个惹事精,哪个有空成天正事不干专门惹事来着?”
    “他们两个人呢?”姜韶颜问方知慧。
    “在自己租住的宅子里呆着呢!”方知慧说道,“小柳绿的金贵血脉给你三叔撞没了。”
    那一天早上可热闹了,小柳绿的表演可谓一气呵成,就是白管事受了惊,在梯子上站了一上午,足足歇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原本这件事是不死不休的,可是……”方知慧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凑近姜韶颜,压低声音道,“他们知晓你家那不讲理的老夫人疯了……”
    至于这件事如何应对,‘姜大仙’离开前就交待过他们怎么做了。
    “他二人知晓老夫人疯了定然急得很,因为要从我爹手里弄到钱财定是要靠老夫人的,所以会胡搅蛮缠一面暗指我们苛责老夫人,一面要请大夫、道士什么的过来做法……”
    这是姜韶颜离开前说的。
    “你说的都对,不过有一件事说错了。”方知慧摇头啧了啧嘴,“他们可没有暗指,而是准备跳到大街上说你们苛待老夫人。”
    虽说这整个宝陵城也没几个人信他二人了,可这苛待老夫人的话传出去总是不好的。毕竟不是谁都跟姜四那个二叔三叔一个样,不要脸的,大家都是要脸的。
    “我们也未跟他们多废话,只是拉着他二人到那老夫人面前坐了坐,听到老夫人嘀咕的下药害人什么的,两个人脸都绿了,当即吓的转头就跑。”方知慧说着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后来再也没有上门过。”
    这反应可一点不奇怪。姜韶颜点头嗯了一声,淡淡道:“他二人总想着走旁门左道,却不知旁门左道总是不如正道来的硬气的。”
    姜二老爷和姜三老爷的钱无非是通过老夫人的胡搅蛮缠弄到钱,如今听老夫人喃喃害死姜夫人的事,两人再蠢也知晓这条路行不通了。莫说行不通了,待到回京,指不定老夫人还要被大义灭亲送入大牢,自然是转头就跑,恨不能立时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免得被牵连到。
    “你说的没错,听闻你那好三叔还跑到衙门去问他们先时毁的江公古物的钱有没有来,听闻早就入库之后直接昏厥在了衙门门口。”
    “多年‘苦心经营’毁于一旦,他自然受不了。”姜韶颜点了点头,神情淡定自若。
    方知慧当然知晓这所谓的‘苦心经营’是怎么回事,闻言,忍不住啧了啧嘴,感慨道:“其实说起来,他们那哄骗老夫人的功夫也是真的了得,想来花了不少心思。拿骗来的钱去生钱的买铺子、田地什么的也费了功夫。若是将这些心思和功夫放在正道上,虽说没有如先时那么多钱,但好歹钱是自己弄来的,不会有随时被收走的风险,也不知道他们图什么。”
    世人总以为旁门左道是条捷径,可便是总被人称为‘奸商’的方家却也不敢走什么旁门左道,因为看似捷径的旁门左道总有旁人看不到的风险。有些风险一旦发生,那是一夕间毁于一旦的。
    “便是因为多年的旁门左道捷径走的太舒坦养歪了心思,被才会一来宝陵就来挑衅,不挑衅也不会弄毁江公古物,把多年走捷径换来的钱给尽数赔进去了。”方知慧摇头,拨了拨随身携带的算盘,“真不划算。”
    总之,知晓老夫人疯的原因之后,两人再也不提请大夫、道士之说,好些天没上门了。
    “没了老夫人这个钱袋子,你那二叔也不要小柳绿了,前两日听说他二人在打听有没有去往长安的商队,准备跟着商队赶紧回长安。”
    这个决定也不意外。姜韶颜笑了笑,道:“他们现在定觉得我爹是真的好!”准备回京抱紧这好大哥的大腿了。
    可不是么?姜二老爷和姜三老爷看到停在姜家别苑门前那辆熟悉的马车时,顿时吓的一个激灵,连忙缩回了脑袋,唯恐被人发现。
    那天煞的臭丫头回来了!
    第四百二十章 过分
    “她怎么回来了?”姜三老爷气的跳脚。
    “临近年关,她要不回来才怪了!”姜二老爷心中也是憋屈和愤怒,却不得不尽数压了下去,提醒姜三老爷,“这别苑是她的。”
    临近年关,人家回自己名下的别苑,有没有问题?
    没有!非但一点问题没有,还合情合理的很。
    “谁晓得老娘她疯了居然去害大嫂!”姜三老爷不满的很,“大哥要是知道了,绝对做得出大义灭亲的举动来。”
    对此,姜二老爷也是不满的连连点头,同时一脸的惋惜之色:“不错,那可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呢!”
    不可多得的美人?虽然确实如此,可这话叫二哥口中说出来……姜三老爷看了他一眼:这好二哥心里头想什么,他只一眼便知晓。肚子里尽是些花花肠子。
    “这臭丫头心狠手辣的厉害,眼下这等情况只能先一步回京找大哥了。”姜二老爷擦了擦看到那辆马车时额上被瞬间吓出的冷汗,“这件事可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大哥讲道理,心肠也软,可比那臭丫头好的多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总是大哥的亲弟弟,大哥不会不管他们的。
    “车马行的商队下午会到宝陵城的南门,走吧,得先回京,若是没有同大哥兄弟情深起来,待到臭丫头回京,可来不及了。”姜三老爷瞥了姜二老爷一眼,转身离开收拾行李去了。
    早说过了,这臭丫头是胖头鱼转世,这宝陵城多面环水,这臭丫头如鱼得水的很。早该回长安了,到了长安,都不消他们出手,有季二公子出手,保准把这胖头鱼转世的臭丫头治的服服帖帖的。
    被姜二老爷和姜三老爷寄予厚望的季二公子正被天花折磨的痛不欲生。
    浑身上下的红疹痛痒还不能去抓挠,一旦抓挠就会留下永远的坑印,到时候成了麻子那可还得了?
    昨日日,好不容易才收到了祖父托人带来的话。
    “哦?大过年的要说句吉祥话?”安国公闻言,倒是认真的想了想,说道,“那就告诉那兔崽子,让他别乱抓了。本就别的本事没有,只有一张脸能看看,诶,其实这脸还是不如我们言哥儿的。算了算了,他也没别的长处,只能看脸了。要是成了麻子,他连这仅剩的一点长处都没有了。”
    听听,这是一个祖父说的话吗?季崇欢气的恨不能冲出去直接找安国公理论。
    可……便是他身边的人让他冲出去,太医署的人也不会让他出去的。
    开玩笑,若是让这种天花病人出去,霍乱了整个长安城,且不说那些医者仁心、关爱天下的大道理了,就说把这么个天花病人放到权贵遍地走的长安城跑一圈,出了事,给他们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当然,不让天花病人出去,可架不住有人进来啊!
    前些时日,大早上的,季二公子那一双父母便双双杀了进来,他们拦都没来得及拦住便冲进去将季二公子教训了一顿!
    教训完了试图离开时却被他们拦住了。
    当这是什么地方?进来了还想出去?可别多想了,甭管你是什么人,进来了就别出去了。
    是以,训完儿子想要离开的季二老爷和季二夫人毫无意外的被拦住了。两人虽说是舍了命进来训儿子的,可所谓的“舍了命”也只是说说而已,并不是真的想“舍命”的。
    是以一听出不去,立时气的拳打脚踢,勃然大怒。不过,那又怎么样?他们在这里,日日都同天花作斗争,可说是把命拴在裤腰带上了。管他姓什么,敢反抗,关起来再说!
    如此关了两日之后,季二老爷和季二夫人也“不大走运”的中了招。
    这般一来,这长安城倒不再是“一双天花”了,成了“四个天花”。只是季二公子同苏二小姐的事情非但没有因为多了两个人而消退,反而因着季二老爷和季二夫人的加入传的更离谱了。
    “老季虽然一把年纪了,可脑子还是清楚的,好在没有自己冲进去,让他家老二去训儿子去了。”
    这一日,几个老大人从渭水河畔钓完鱼回来。
    临近年关,不知是渭水河里的鱼养的越发肥了,还是他们几个练出了几分钓鱼的本事,几条大鱼拎在手里,几个老大人走在路上格外的意气奋发。
    得知冲进去两个训儿子的都中了招,几个老大人连连摇头。
    “老季家那老二当时真真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居然还让老季自己去奏孙子,真真是过分的厉害!”
    “这不孝子,我看老季这还是心慈手软了,要是我家里的,看我不打死他!”
    “打死就算了,杀人偿命,为个不孝子进大牢可不值当!”
    几个老大人边走边聊,走在最边上的一个老大人突地抬手指向不远处一座宅子前往这边看过来的人,提醒大家:“看,杨衍!”
    长安朱雀坊一代汇集了朝堂诸多重臣,杨衍的府邸也在这里,虽然同杨衍关系平平,可既然看到了,且杨衍还往这边过来了,不上前打个招呼总是不好。
    几个老大人对视了一眼,倒也不含糊,走了过去,同杨衍打了个招呼。
    “杨大人”“周大人”“方大人”……的一番见礼之后,杨衍含笑开口问他们:“几位大人今日可是要去见安国公?”
    他们几个老东西同安国公之间的交情,朝堂之上的人都知晓,是以几个老大人爽快的点头承认了下来。
    杨衍闻言便道:“巧的很,今日衍也要登门拜访,倒是同诸位大人顺路了。”
    杨衍自打入京之后便颇得圣心,再加上那位民间二皇子的关系,毕竟将来位登大宝的会是哪个谁也不知晓。
    他们虽没有掺和从龙之功的想法,可也不会明着给杨衍这等站了队的人没脸,自是不会拒绝。
    顺路便顺路嘛!
    不过如今这‘天花’的事传的这般沸沸扬扬,一句不提未免太过刻意了,倒不如光明正大提起来的好。
    是以几个老大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老大人略一迟疑之后便开口了:“杨大人,恕我等直言,虽说先时季二公子同杨大小姐也算才子才女的一双佳人,可自从定亲之后风波不断,眼下更是……倒是不知晓杨大人觉得这桩亲事还要不要成下去了。”
    平心而论,若是他们家的闺女同季崇欢那兔崽子订了亲,也要想办法赶紧退了去的。都传成这样了,但凡稍稍疼惜闺女的,哪个敢把闺女嫁给这种人?
    杨衍闻言,却是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淡淡道:“庚帖已换,娴姐儿也不想放弃这门亲事。想来这其中是有所误会的,待到季二公子出来之后,自会向大家解释清楚的。”
    这回答……几个老大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也不知道是杨衍心太狠,还是那杨大小姐太糊涂了,听杨衍话里的意思是并不准备变更这门亲事了。
    这杨衍……究竟在想什么?
    说实话,老季家是不错,可老季家的二房,比起“不错”来,少了个“不”字,错的离谱了。
    都这样了,杨衍还是不肯放手?这老狐狸到底图什么?
    一路得体的寒暄了几句废话,总算到了安国公府。几人客套了一番正要进门,冷不防一道人影便在此时从门里“飞”了出来,而后直直的趴在了众人的面前,痛的龇牙咧嘴,不住喊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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