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很快驶到了市中心。
    “靓女,到啦。”
    司机说的那句粤语打破了岑旎的胡思乱想,她连忙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几张港纸递给他,“不用找了。”
    说完,她径直推门下车,撒腿就跑向那家店。
    店前排着长长的队伍,岑旎隔着窜动的人头看进透明的玻璃橱窗,但看见的店员都是一副陌生的面孔,她根本不认识。
    她想进店问问,但是长长的队伍隔绝了她的这个想法,她只能跟随着人流排队。
    排队等候的过程中,她不断搜索更多有关suesse品牌的创始故事,但根本一无所获。
    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轮到她。
    岑旎开口就问店员,“能见你们老板吗?”
    “您是指店长吗?”
    “是。”岑旎立马点头。
    “她就是。”店员指了指站在收银台旁的一位年轻女人。
    那女人也是闻声望了过来,问道:“您找我?”
    年轻女人扎着低马尾,气质很温柔,岑旎蓦地有些心慌,迟疑地问道:“您……您认识穆格吗?”
    “穆格?”女人皱起眉,摇摇头,“不认识。”
    不知为什么,在她摇头说不认识的时候,岑旎心底悄悄舒了口气,但过后又开始担心起来。
    怎么会不认识呢?这明明很多细节都指向他的呀?
    岑旎还是不死心,问道:“那请问您有你们拉斯维加斯总店的电话吗?”
    女人盯了她一会儿,然后说,“有的。”
    “你要吗?”
    “嗯嗯。”岑旎连忙点头。
    女人这才从柜台抽屉底下抽出了一张纸,然后从手机里翻出电话,抄下来递给她,“这是拉斯维加斯总店的电话,你打过去问问吧。”
    “谢谢谢谢。”岑旎接过那张纸,虔诚得不得了。
    “还有什么能帮您吗?”女人又问。
    岑旎觉得麻烦了别人,如果不消费说不过去,于是说想买一盒白巧克力可颂。
    “稍等。”女人转身就走去给她准备。
    等她出来时,手里已经拿着一盒包装好的礼盒。
    “小姐,我们店里有一个‘新店开业’活动,购买一盒白巧克力可颂可以免费抽奖一次。”女人把抽奖箱拿了过来。
    岑旎刚付好款,着急想打电话,本想说不用了,反正她从小到大也没中过奖,但是女人直接把抽奖箱递到了她面前,岑旎便伸手进去抽了一张。
    刚展开来,她就懵了——
    特等奖。
    “特、特等奖?”岑旎把奖券举在半空中。
    女人明显也有些意外,但很恢复成职业微笑:“哇,恭喜您,特等奖是终身免费券,以后到店无论消费多少,我们都会给您赠送一盒白巧克力可颂。”
    岑旎像是在做梦一样,她怎么就这样中奖了?
    那时候在海法,穆格陪着她抽了两次都没抽中,后来还是穆格偷偷去把奖品买回来给她,而现在,她随随便便就中了。
    女人已经从她手中接过了奖券去盖章,“再次恭喜您。”
    出门后,岑旎捧着两盒白巧克力可颂,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都发生在今天呢。
    但她没愣多久,很快找了张长椅坐下来,给拉斯维加斯的总店打电话。
    越洋长途电话,隔了近一分钟才接通。
    “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说着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内华达口音很重。
    “请问,我能找你们店长吗?”那边顿了一下,然后让她稍等片刻。
    电话再次接起时依旧是一把陌生的男性声音,“您好?”
    “您好,请问您认识穆格吗?”岑旎知道这么问很蠢,但是这是她唯一能接触到穆格的方式了。
    “不好意思,我不清楚。”
    怎么会不清楚呢。
    岑旎不甘心,“穆格·冯·梅迪·缪勒泽斯,真的不认识吗?”
    那边显然沉默了一下,但过后还是给出了同样的答案:“不好意思,不清楚。”
    岑旎陷入久久的怔愣,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差一点儿就够到穆格了,但现实却残忍地告诉她不是。
    然而岑旎不知道的是,suesse这个品牌确实是穆格因她而创立的,但是明面上的控股人却是莱尔德。
    /
    彼时的穆格正在德国斯图加特参加第二季度首脑会议。
    会议刚结束,费舍尔依旧如老狐狸般开口:“穆格,你做的这个风投决定没经过阁下同意吧?”
    穆格早上刚从南美洲飞回斯图加特,因为长途飞行本就疲惫不堪,他一连多日的进展不利,此刻更是没露半分好脸色。
    他沉着面处理手边的评估文件,比对公司报表。
    费舍尔见他难得的没有出声辩驳,继续嗤声:“和理查德阁下的女儿联姻就能完成递延税项投资,你偏……”
    “少废话。”穆格敛起眉宇,打断他,“我能像你靠女人解决生意?”
    费舍尔和费雯丽结婚,才得以升任集团董事会一员,而费雯丽,就是穆格父亲的妹妹。
    穆格冷眸看他,声音像兵锋利刃,“我不是你这种废物,不需要依靠联姻来证明我的价值。”
    穆格一句话戳中软肋,费舍尔颜面尽失,不得已噤了声。
    此时莱尔德拿着一份财务报表敲门,“乌萨部长到了。”
    穆格抬头扫了眼,拿起手边的报表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和加拿大那边的会议是什么时候?”
    “四十分钟后。”莱尔德说,“所以和乌萨部长的会面最好控制在半个小时内。”
    穆格平淡地应了声,面容紧绷。
    莱尔德跟在他身后,看到穆格眼底的惫感,本想提醒他可以休息十分钟,但是一想到这是穆格一连数月来最艰难的时候,他所有的计划成败得失就在这最关键的几天,还是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半年来,穆格每天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会议和出差上,为了尽快完全和弗雷德的交易,莱尔德几乎一直陪着他不眠不休的工作,看他在生意场上用人有谋,敢开市场,敢做风投。
    就连理事会最不看好的北美洲市场,穆格都全力开拓,只为了能早日完成财务目标,去港岛找岑旎。
    许多时候,穆格再难,也没有抽烟,因为打火机丢了。
    后来听说他的打火机是被岑旎捡走的,他就再也没抽烟,即使最焦头烂额的时候,他也只是登陆港岛大学的官网,看看岑旎的照片。
    四月份依旧同样艰难的渡过。
    到了五月初,穆格手头的cv开始陆陆续续有了回报率。
    莱尔德进门照常汇报工作,穆格难得地问了他一个无关工作的问题。
    “今年港岛大学的毕业礼是几月几号?”
    莱尔德顿了顿,说,“我查查?”
    /
    六月份上旬,毕业季。
    岑旎去一家花店取毕业典礼要献给严明教授的鲜花。
    这家花店设计得很高级,是一个四合院似的布局,中央是一个露天的花园,里面除了盆栽的鲜花外,还有很多高大的绿植。
    “老板娘,我来拿花。”
    “哎,稍等,我拿给你。”老板娘穿着麻布长裙,一边脱手套,一边说。
    “好。”在等待的过程中,岑旎余光透过透明玻璃往里瞧,一眼看到了花园中央的那棵树。
    视线蓦地顿住。
    时隔一年,她再次看到这样一棵花团锦簇的树,枝桠坠着攘攘绿叶,满树的花悬停空中,像蓝紫色的云,又像飘渺的雾。
    花冠落地,蓝紫色的花瓣铺满一地。
    她细看了两秒,忍不住走近了两步。
    “这树叫什么呢?”
    老板娘原本在低头包扎花束,听见声音抬起头:“哦,这树呀,就叫蓝花楹。”
    花店老板把包好的花束递给她,顺手从一旁的茶几下抽出一本杂志递给她,“你看这一页有它的资料介绍。”
    岑旎低头看,那是英文的杂志,上面写着这花的学名jacaranda mimosifolia。
    老板又说,“其实呀,它还有个更浪漫的名字,叫蓝雾树。”
    “蓝雾树?”
    “是呀,这花呀,就像一捧蓝雾,满眼爱慕。”
    “岑旎,毕业典礼要开始了。”佘诗雯进来,问她好了没,要出发去大礼堂了。
    “好了。”岑旎捧起那束鲜花,跟上佘诗雯坐上出租车前往大礼堂。
    等她们进场时,学生和教授都已经有序落座。
    离别将至,这类典礼总是充斥着悲伤的氛围。
    校长和其他校方代表依次上台发言,慷慨激昂地恭喜大家毕业快乐,祝愿大家都前程似锦,未来的道路一帆风顺,接着便是毕业生依次上台拨流苏,算是正式毕业,最后再以一首激情而悲伤的大合唱结束这一切。
    典礼散场,各院系的学生陆陆续续地走出大礼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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