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详查,把你手底下的人再过一遍。这个人,必须给我找到。”公孙绍淡淡的说。
    曾顺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立即领命,而后退下。
    公孙绍这才又看向采紫,问:“如意大半夜的叫你们去做什么?”
    采紫垂头,犹豫着没敢说。
    这个,事关姑娘的私事,她们贸然说了,不太好。
    说了家主未必开心,可不说……
    “家主……事关姑娘,恕奴婢不能说。”到最后,采紫心一横,终于下定了决心。
    公孙绍目光轻轻一扫,无喜无怒,状似十分平和。可落到采紫三人身上时,却让她们下意识一颤。
    可即使这样,三人也咬紧了牙没有说话。
    “好,好。”公孙绍反倒轻笑起来,而后好声好气的说:“你们对如意忠心,该赏,可行事不密,没有隐藏好行踪,让人知道了如意的私事,也该罚——”
    “我让她们去左渊那里了。”这时,公孙月的声音忽然响起,她迈步进来,满脸的笑,娇气的嗔道:“爹爹你说什么罚呢?我家采紫她们可是立了功的。”
    “你呀,我正要说,这也是为了公孙家,所以,赏。”公孙绍微笑,点了点公孙月,把剩下的话说完。
    “这才是,采紫,我听采粉说了,那说话之人的声音很是耳熟,你们快想想在哪儿听过。”公孙月几步上前坐在公孙弘身边,冲自家亲爹和大哥笑了笑,跟着叮嘱。
    耳熟?
    这刚才曾顺转述的时候可没说啊。
    公孙绍眼一抬,添了些郑重。
    公孙弘看向采紫,严肃着张脸,等着她的回答。
    被几位主人注视着,采紫下意识有些慌乱,她稳了稳心神,说:“姑娘见谅,还请容婢子先想想。”
    公孙月自然点头。
    如今子时已过,刚刚有些喧闹的公孙府已经再次恢复了平静。
    思明院中只有正厅的灯火亮起,其它地方都宛如寻常般,只隐约可以看到人影在暗中闪过。
    平稳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靠近,茶香味随之而来,王管事端着茶盘,为公孙绍父女三人上了一盏热茶。
    对方也是公孙府的老人了,公孙月轻声道了声谢。
    “你叫人去左渊哪里干什么?”端着热茶也不喝,公孙弘看着公孙月,郑重的问。
    公孙月噘嘴,气哼哼的把白天的事情说了。又说:“我才不要他的赔罪礼物呢!”
    左渊赔罪?自家如意和左渊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公孙弘微讶,看向自家亲爹,四目相对,都是如出一辙的惊讶。
    得,看来亲爹也不知道公孙弘心说,跟着轻声责备:“胡闹,让我转交就好,夜闯左宅,太危险了。被人知道了,说不得会怎么中伤你。”
    “外人如何说与我何干,我心里痛快才要紧。”公孙月轻哼,对上自家大哥不赞同的视线就讨好的笑了笑,又甜又娇:“至于找大哥你,我这不是没想到嘛。大哥你就不要说我啦!”
    公孙弘还想再问,可对着撒娇的公孙月,到底没问下去,只好又说了几句以后做事小心,便就草草放过。
    兄妹俩东拉西扯了好一会儿,下面的采紫气息忽的一急,说:“我想起来了,我想起那道声音是在哪儿听过了。”
    公孙月立时看向她,目光却是微的一晃,下意识扫了眼上完茶后就站在自家亲爹身后的王管事。
    第20章
    “是在三老爷那里,是,是……”说出了大致之后,采紫一顿,再仔细的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了。
    “是三老爷身边的那个姓关的护卫。”这时,采青默默补充道。
    关?
    几个人下意识想了想,这才想到对方的来处。
    “就是那个关默?他不是哑巴吗?”采紫脱口而出。
    采青点了点头,解释说:“他会说话,只是很少当着别人的面说,我偶尔遇到过两次。”
    几个人这才恍然。
    公孙月赞赏的看了眼采青,不愧是她家的小采青,这一身让别人下意识忽略她的本事,真是绝了。
    “果然。”公孙绍丝毫不奇怪,又询问:“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采紫努力回忆,说:“隐约听到‘找到’,‘小心’之类的话。”
    找到?
    公孙绍父女三人对视一眼,精神一震。
    “爹爹?”公孙月有些担忧的看向公孙绍。
    公孙绍安抚的看了眼她,示意她不要着急。
    “还有吗?”公孙弘接过话继续问。
    “没有,我们紧跟着就被发现了,还请恕婢子无能。”采紫回复,跟着低头请罪。
    “你们都下去吧。”公孙绍一摆手说,没有追究。
    王管事几人立即起身,退出了正堂。
    公孙月跟着就坐到了公孙绍身侧,伸手拽住自家亲爹的袖口,着急忙慌的说:“他们说找到,找到了什么?爹您还不快检查一下。”
    “如意,沉住气,不要急。”公孙绍不急不慌的说。
    闻言,隐约有急色的公孙弘立即平静下来。
    看他爹还有心情教如意,说明问题不严重。
    公孙月倒是有些着急,可看公孙绍这样,也急不起来了。
    她定了定心坐好,犹疑中带着些许轻慢的说:“爹,真的是三叔父吗?”
    对于这一点,公孙月十分怀疑。
    她这位三叔父,少爷得志,拜在大儒门下,还娶了恩师的亲生女儿,谁不赞一声才华横溢。可诗文经略上的成就也不能掩饰他于人情俗务上的缺陷。
    当初公孙卫曾出任一县县令,有公孙家支持,打着大儒的名号。可纵使有着如此好的条件,他却在任上呆了足足五年,被人压的头都不能出。再有,就是公孙家,先前的公孙家长费尽心血想要让他上位,可……只看如今的家主是谁,便可知结果了。
    总而言之,这便是一个眼高手低,志大才疏之辈。
    也就不外乎,会让公孙月有此想法了。
    公孙绍摇头,神色带上了认真,看着公孙月说:“如意,为什么不呢?”
    公孙月有些茫然,不解自家亲爹眼下的郑重,说:“可,三叔父这些年……”她抿了抿唇瓣,没有再说下去,有些委屈的看着公孙绍。
    公孙绍无奈又心疼,轻轻摸了摸公孙月的发髻,说:“看一个人,你不能只看他本身,还有着眼别处。”
    别处——
    公孙月若有所思,仔细的想了一下,这才不确定的说:“爹爹您说的是祖父?”
    公孙绍点头,满意的笑了。
    “你的祖父,十几岁便就接管了公孙家,掌权三十余年,而我接任家主之位至今,也才十四年而已。即便我打理的再仔细,这偌大的公孙家,也仍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人所谓忠仆藏在暗中,抱着对旧主的忠心,想要继承他生前的心愿。”
    所谓心愿,自然是,扶公孙卫上位,做公孙家家主。
    这一点,公孙月知道,公孙弘知道,公孙绍知道。
    可这三个人的情绪却截然不同,公孙月好奇,公孙弘厌恶,公孙弘……貌似平静,眼底却有愤恨一闪而过。
    公孙绍,在恨着自己的生身父亲,甚至,还有愤怒。
    “可就算这样,也没办法肯定,动手的人就是那些旧人啊。”丝毫不知道自己父兄翻滚的心绪,公孙月轻声说。
    “如意这是不相信爹爹?该罚。”公孙绍笑了,轻轻敲了敲公孙月的额头。
    “很痛啊,爹爹。”公孙月捂住额头痛呼,水润的眼睛满是笑意,狡黠的看着公孙绍,毫不掩饰她的调皮。
    “你呀。”公孙弘无奈又宠溺的说,然后继续说:“外贼易防,可家贼难防。最出其不意的杀机,往往来自身后。”
    公孙月眨眼,将这句话在心中过了一遍,说:“因为爹爹这些年一直在防备外人,所以他们不容易得手。倒是自家人,因为都了解个大概,反而不知道下手的会是谁?”
    公孙绍点头,说:“正是如此。不过——”说到这里,他话音一转,又说:“爹说的这些,只是教你要小心身边的人,不可大意。须知事无绝对,总有万一,要想知道真相,还得查实过才能下结论。”
    公孙月眼睛睁大,漂亮的桃花眼有些迷糊,最后猛的一眨,气呼呼的:“所以爹爹你刚才跟我讲了半天废话?”
    “爹是在教你,如意,要好好记住。”公孙绍难得肃了面容,细心叮嘱。
    “好吧爹爹,我都知道了。”公孙月一滞,知道自家亲爹这是认真了,立即收了脸上的怒气,乖巧的回答。
    “如意,爹爹很想把你护在身后一辈子,可就像我说的,事无绝对,总有万一。你还是要多学些东西才好。”
    公孙月点头,跟着攥紧自家亲爹的袖口,说:“爹,你放心,我会没事,有灵光陪着我呢。”
    灵光,公孙月的佩刀,削铁如泥的绝顶宝刀。
    “好好带着,那是你娘留给你的,它会好好保护你的。”公孙绍轻声说,眼中怀念又起。
    “嗯嗯。”公孙月自然连声应好,心中却已经回过味来,自家亲爹不会无缘无故担心起自己,思前想后,唯一的区别就是范承来了。
    怎么了吗?
    “事发到现在,多久了?”公孙绍忽然问。
    “已经半个时辰了。”公孙弘一直安静听着父亲教导妹妹,没有插嘴,只这会儿才接了一句话。
    “看来不是那里,那会是什么?”公孙绍轻声说。
    “爹爹?”公孙月好奇。
    “我在锻金的庄园安排有人,现在没来,说明那里一切正常。”公孙绍如是说。
    穿堂风起,夜深了,风也有些急了。
    “姑娘——”急匆匆的脚步由远及近,即快又轻巧,知春的声音随之响起。
    “刚刚发现,您的寝室被人动过。”她的声音暗含焦急和惊怒,让堂内三人精神为之一动。
    不知不觉间,本就浓郁的夜色蓦的又沉了许多,无端端的,让人心里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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