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哲一笑:“郡主确实是个好人选,只要生下儿子,就更是正统血脉,只是先生想让谁当爹呢?是真正的楚泽,还是君家郎?”
    “你!”君先生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面,鼻子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喘着急气。
    夏侯哲不躲不避,道:“君先生这些年一直出谋划策我很感激,可你却是忘了主次,这就不对了,人怎可忘谁是君谁是臣呢?”
    君先生不说话,好半晌才呵呵的笑起来,道:“好,好,主公果然是长大了,用不着老臣了,我也能真正‘安息’了。”
    第1092章 做了什么
    夏侯哲并不想真正和这位老臣决断,便拜了一礼,软着声音,道:“先生莫要生气,是哲狂妄失言,惹先生不快了。”
    君先生却不吃这一套,道:“主公不必如此多礼,你是主我是仆,我当不起。再说了,主公如今也大了,不必事事需要我这个老家伙领着前行,可以自行做主了。”
    夏侯哲心中有气,看着对方的老态,想着这些年二人的相处,便道:“先生果真是恼我了,我知道先生的意愿,小不忍则乱大谋,我都明白。可是先生,忍了这二十数年,还得忍到何时,我心有大夏,寨子里的旧部呢?”
    君先生抿着唇。
    “先生也都该知道,这几十年来,大庆在发展,父亲的旧部也是同样是在休养生息,他们成亲生子,延绵子嗣,享受太平,当真要起旗,又有多少人真心愿意跟随?”夏侯哲略带悲凉地说:“人的斗志,是会在时间的洪流中逐渐消弭的,我和先生一心想复夏,可人人都如此吗?”
    心里再不愿意承认,他也知道现在大庆的百姓安居乐业,是承认楚帝这个皇帝的,因为他给他们带来了太平和祥和。
    俗话都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哪个愿意处于战火之中?
    便是那些往日的旧部,择了一地繁衍生息,太太平平的过着日子,也愿意舍弃这些安乐去拼命打仗么?
    未必吧。
    夏侯哲便是怕着这大庆的平和,会把那些人的斗志全部消弭了,到时候,那才真是白准备了一场。
    他怎甘心?
    忍姓埋名甚至顶着别人的名字过了二十余年,他不想跟着被消弭,宁可痛痛快快干一场,是成是败皆看命。
    可君先生这班老臣幕僚呢,除了忍还是部署,这部署了这么多年,作了这么些准备,也都只是光准备而不动,有何意义?
    他不想再忍,也宁可不断的挑衅楚帝,挑衅这班人的耐性。
    君先生沉默半晌,道:“主公若还听我的,就退回徐州,如此一来,我们更有退路,便是起事,你也得在徐州不是?”
    夏侯哲暗自握拳。
    “不管如何,徐州才是大本营,驻地是闵亲王的封地,一天没有削藩,就是闵亲王的。”君先生道:“您若不退,老臣怕没有机会退,毕竟那位崔长霄至今还没着落,他查到什么,谁都不知道。”
    “这不还有个楚泽么?我们总有两手准备的。”夏侯哲淡淡地道。
    不管对方查到什么,楚泽都会成为他。
    君先生沉着脸。
    夏侯哲的脸也是藏在阴影里,暗暗沉沉的看不出真正的表情来,桀桀笑道:“说不准也不必等崔长霄回来,这京里就乱了呢。”
    君先生一惊:“你又做了什么?”
    夏侯哲咧嘴一笑:“我什么都没做,先生放心好了,做的人也不是我。天快亮了,我就不打扰先生休息了。”
    君先生没有回话,待暗室里恢复清静的时候,他想了许久才敲了竹磬。
    有暗卫出现在眼前,君先生道:“去查查,闵亲王府或商家送了什么做万寿礼?”
    第1093章 寿礼屏风
    闵亲王妃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闵亲王坐在床边,定定的看着她,不由吓了一跳,四处张望。
    “不必找,晚春被我打发下去了。”
    闵亲王妃拢了拢身上的被子,问道:“什么时辰了,王爷还没去上朝?”
    闵亲王清冽一笑:“不急。”
    他凑了过去,看到闵亲王妃急剧往后仰,及她眼中划过的一丝惊慌和惧色,唇角不由扬了扬,戏谑地道:“王妃是在怕我么?”
    闵亲王妃眉尖轻蹙,暗暗吸了一口气,问道:“王爷是有事要吩咐妾身吗?”
    不必怕,不必慌,真要是那种事,双眼一闭就是了。
    闵亲王看她恢复镇静冷然,顿觉无趣,挑了她垂下来的长发卷在指尖把玩,问:“王妃想要孩子吗?”
    闵亲王妃一愣,垂了垂眸,道:“这不是妾身该想的问题,也从来不想。”
    闵亲王笑了出来,道:“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保全自个,顺势而行,可有些人却是不知,异想天开。”
    这语气,略带着一丝讽意。
    让她怀孕,坐在龙座上的那位乐意吗?说不准她此生都无法当母亲吧!
    偏偏君先生他们异想天开,呵呵。
    闵亲王妃看着他,眼里带着不明。
    闵亲王挑起她的下巴,指腹在那滑腻上摸了一下,道:“王妃知道怎么保全自己就好,生孩子有什么好呢,没得成了他人的傀儡,这孩子啊,生下来也只会受罪。”
    闵亲王妃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想要说点什么,对方却又问:“你想去徐州吗?”
    她再度一怔,道:“王爷是想回封地了?”
    “或许是该回吧,可是真不想回呢。”闵亲王站了起来,也不等她说什么,便走了出去。
    来得莫名,去得也莫名。
    晚春走了进来,急哄哄地问:“主子,王爷他?”
    一边急着查看自家主子的身体,怕不是那位王爷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和主子成为真正的夫妻吧?
    可看到主子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痕迹,晚春也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一口气。
    闵亲王妃见到她这表情,道:“想什么呢,去让人准备热水我沐浴梳洗。”
    刚才那一下,把她整懵了,后背也渗出一层汗来。
    最让她感到莫名的是还是闵亲王那莫名其妙的态度,神秘兮兮的,让人好不怪异。
    ……
    养心殿里。
    楚帝张开双手由着周公公等人服侍着穿上龙袍,看着那扇雕着九龙飞天的小叶紫檀镶嵌宝石屏风,道:“闵亲王府这贺礼,雕琢倒不错,这宝石荧光润泽,倒比别的宝石来得别致。”
    “听说这种宝石能有凝神静气之功,如玉石一般养人,是从南洋那边搜罗上来再雕琢的。”
    楚帝瞥了一眼,道:“他倒有心。”又道:“既能养人,那就送去太后娘娘那边吧。”
    周公公笑着恭维:“皇上孝感动天,想必太后娘娘今儿又要欢喜得多吃两口饭了。”
    楚帝唇角一扬,点了点他:“谁都没你这老货的嘴会说巧话儿。”
    第1094章 来自孙女的请求
    宋慈这次生病恢复得极慢,直到范家老太太出殡,范家人扶灵回乡时,她也还没养过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看着更是一干瘪矮小的小老太,老相毕现,而这会儿,已是进了十一月中了。
    身体没好全,宋慈也没法像从前那样浪里个浪了,只能乖乖的在春晖堂活动,听着仆妇媳妇子说着打听来的八卦解闷儿,偶尔也请了府中养着的小戏班子唱戏听曲儿,真正的成了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老太太。
    “……听说满京里在范太夫人出殡时都设了路祭,这也算是风光大葬了。”江氏说着范府这次办丧,随着范太夫人的灵椁回乡,这场丧事也就结束了。
    宋慈腿上搭着一条毛毯子,懒洋洋地靠在迎枕上,蔫蔫的看着丫头们翻花,道:“风光是风光了,就是累了这活着的人,这丧事结束,只怕范府要倒下好些个人。”
    古代丧葬仪式本来就繁琐,还办得风光,那就意味着要操更多的心,要守灵,再加上古代大家女子虚弱,吃得素,又劳累,能不病么?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江氏道:“能熬到丧事结束算是硬朗了,有些弱的,头几日就病下了。”
    宋慈嘴一张,那不吉利的话差点就要冲口而出,冲到嘴边时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算了,还是别说那晦气的话,免得这些人又要去请大师来诵经收惊,再说了,她也不能剥夺了原身老太太该承的荣华。
    她死后,必须得风光大葬,办得体体面面的,这才不枉这么具身体辛苦多年。
    有婢女端了燕窝进来,江氏亲自接过,打算要亲自服侍宋慈。
    宋慈道:“这里服侍的人多着呢,你若是得了闲,就去帮你大嫂吧,眼看着年关就要近了,她也忙得脚不沾地。”
    江氏笑道:“您这里也是离不得人的,跟您说过话媳妇再去跟大嫂揽活儿。”
    这是宋慈病下后,媳妇几人定下的,轮着来和老太太说话解闷儿,免得老太太想事多了,反心思重,病不容易好了。
    宋大夫人从外而进,带了一身寒气,头上竟是有些花白。
    宋慈讶然:“这是下雪了?”
    她看出窗外去,果然,外头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今年的雪来得有些迟了。”宋慈道。
    “可不是,去年这个时候,早已经下了几场大雪。”宋大夫人在碳笼边烤去了一身寒气,走过来坐下,问候了宋慈两句。
    宋慈:“你正忙着,怎这个时候过来?”
    宋大夫人便道:“好叫母亲知道,琪儿打发了人过来,想咱们接她回相府住些日子。”
    宋慈一怔,皱眉道:“怎么,她那个院落里,难不成又出了幺蛾子?”
    宋大夫人摇摇头,轻声说:“也不是,是琪儿身上又有了,却没声张,想要回来养住了胎再回去。所以媳妇想借着您老人家身体不适,想接了两个孙女回府小住陪一下作为由头,母亲以为呢?”
    这可是又见喜事了。
    宋慈立即道:“想接她们回府小住,还需啥由头?麻溜的让杰儿去接她们回来,就说我想她们了,孩子也一并带回来。”
    第1095章 见喜
    出嫁女回娘家小住搁哪里都是有的,更别说是娘家的老祖宗亲自发了话,遣了小舅子来上门接。
    这不,宋如茜姐俩高高兴兴的拖家带口的回了相府,依旧住在从前的小院里,一大群人欢天喜地的来到宋慈这边的春晖堂请安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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