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呵呵…
    落天祥眼神迷离而茫然,既已入心,如何能忘却?他重新看向湖中的白荷,亭亭玉立,出尘不染,就如同那个女子一样…
    另一个房间,欧阳含烟看着纸上的内容,一张姣好的容颜冷凝如冰,眼瞳阴冷嗜血,面容因愤怒嫉恨而扭曲。她狠狠将纸张揉搓捏碎,口中吐出冷寒如冰的骂声。
    “该死!那个贱人居然这么好命。”
    身边站着穿烟水百花裙的丫鬟身子抖了抖,害怕的低下头,生怕欧阳含烟因愤怒而折磨她。
    然而,上天没有听到她的祷告。欧阳含烟因为接二连三的刺杀不成,这次本想一举坏了凌汐涵的声誉,让她永远抬不起头来,没想到道最后她居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说,还让那个贱人名声日益上升。她心里极度愤怒嫉恨,愤恨的瞪着自己的丫鬟巧玉。
    “你在害怕?”阴森森的声音响在巧玉的耳边,令她脸色煞白,慌忙跪下来。
    “郡主饶命!”
    “饶命?”欧阳含烟眯了眯眼,嘴角勾起嗜冷的笑意。“你做错什么了,要我饶命?”
    巧玉吓得唇齿打颤,“奴婢…奴婢…”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欧阳含烟简直就是个变态,在世人面前装得柔柔弱弱,实则心如蛇蝎,而且暴虐无常,稍微不顺心,就对她们这些丫鬟动辄打骂。自从长乐郡主出现后,这种事情更加频繁。她只是一个丫鬟而已,生死都由主子做主。她恨,可是她却无可奈何,只得忍受欧阳含烟的怒骂殴打。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郡主要是不高兴,就打奴婢吧,奴婢一点都不疼。”不疼才怪,可是若不这样,等待她的将是更惨无人道的折磨。
    她咬牙闭着眼睛,等待着那鞭笞入骨的疼痛。
    欧阳含烟看着跪着的巧玉,心中那口气非但没有消散一点,反而越聚越多。她眼瞳越来越冷,脸色逐渐扭曲,陡然抽出一条鞭子,狠狠的打在巧玉身上。
    “你这个该死的贱人,贱人,你这个贱人…”
    巧玉咬牙忍受着欧阳含烟的殴打,不敢出声,心中的恨却越级越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巧玉已经被欧阳含烟打的浑身是血,脸色也苍白如纸。欧阳含烟的气也差不多出够了,她也打累了,把鞭子一扔,淡淡道:“滚下去!”
    “是”巧玉托着满身的伤痕,忍痛站起来,苍白着脸转身。刚打开门,就见欧阳宸站在门口,一双眼睛寂若古井,波澜不惊。
    “王爷?”巧玉惊呼一声,满面仓皇。
    身后传来慌乱的脚步声,欧阳含烟听到动静,连忙跑了出来。见到欧阳宸,脸色有些慌乱。
    “哥?”她眼神扫过一边低着头的巧玉,眼底闪过浓浓的杀意。正想着该怎么解释,却忽闻欧阳宸淡凉的声音响起。
    “既然这个丫鬟不合你意,就不要让她呆在你身边了。”
    巧玉一张脸煞白,王爷这话的意思是,要杀了她?
    欧阳含烟一愣,眼底划过一丝喜悦,面上却为难道:“这…巧玉也跟着我这么多年了…”她似乎有些不忍的说道。
    欧阳宸仍旧表情淡漠,“既然她不能满足主子的要求,也不懂主子的喜好,留着也无用。”他一句话算是决定了巧玉的命运,身后立刻就有人托着巧玉下去了,根本就不顾她的挣扎,很快巧玉的呼救声就消失了。欧阳含烟却再也高兴不起来了,她低着头,隐在暗处的容颜有些阴沉。
    继而抬起头来温柔笑道:“哥哥找含烟有事吗?”
    欧阳宸淡淡瞥了她一眼,手掌摊开,让欧阳含烟清楚的看到字条上的内容。她脸色一变,贝齿轻咬唇瓣,神态故作天真疑惑。
    “哥哥这是何意?”
    欧阳宸目光温凉,“这是最后一次!”平淡语气,却含着浓浓的警告。
    欧阳含烟脸色白了白,终是不甘心,愤恨道:“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一个青楼妓子,太子哥哥为她神魂颠倒,如今连哥哥你也被她迷惑了吗?”她愤怒,她不甘,她嫉妒。无论是她心目中犹如天神般的萧霆轩,还是一直让她畏惧敬佩的大哥,都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儿。凌汐涵不过就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蛋,凭什么让所有人都为她侧目?
    欧阳宸淡凉的目光含了丝冷意,“别让我说第二遍。”
    欧阳含烟浑身一颤,眼露惊惧恐慌。欧阳宸已经转身离去,背影冷淡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欧阳含烟咬牙,正准备转身回屋,面前忽而多了一道身影。
    “母亲?”她惊呼一声,掩下眼中情绪,柔顺道:“母亲怎么过来了,女儿未曾迎接,还望母亲恕罪。”这个女人杀死了她的亲生母亲,她却不得不对她低头。
    礼亲王妃美丽的容颜看不出丝毫的情绪,看着面前低眉顺目的欧阳含烟,眼底划过一丝暗流。忽而轻笑一声,拍了拍她的肩。
    “我许久不见你,甚是想念。进去吧,别在外面站着了。”
    欧阳含烟隐下眸中情绪,抬头又是一脸温柔含笑的走进去。
    “母亲…”
    礼亲王妃坐在梅花檀椅上,神情恬淡的喝着雨前龙井,见欧阳含烟进来,放下茶杯,神情有些高深莫测。
    “烟儿这次做得很好。”
    厄?欧阳含烟眨眨眼,心知礼亲王妃已经猜到了她做的一切。她低着头,轻声道:“母亲在说什么,烟儿听不明白。”做小伏低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落玉双面前的态度。
    礼亲王妃笑容不变,只是转瞬间夹杂了些微的冷厉与森寒。
    “只是,你终究太过急功近利了,下次记得不要做得这么明显又得不偿失了。”
    欧阳含烟心中一惊,猛然抬头看向端庄优雅的礼亲王妃,脑海中划过一道异样的灵光。难道…凌汐涵站在窗前,紧抿着唇瓣,在背后帮助欧阳含烟的人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门外沉稳夹杂着些微焦急的脚步声传来,拉回了她飘离的思绪。转身,皱眉看向难得有些凝重的萧霆轩。
    “出了什么事?”能让他这般着急,想必出的事不小。
    萧霆轩大步走上前,沉声道:“朝中有变,父皇和娘有危险。”
    凌汐涵脸色也变了变,萧霆轩继续道:“我要离开几天。”
    “我跟你一起去。”凌汐涵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她知道萧霆轩这时离开必定是要去救援皇上和皇后。
    萧霆轩目光静默的看着她,似乎有些犹豫。
    凌汐涵抬头认真对上他的目光,“我陪你一起!”
    “可是这边…”
    “没事,这边的生意已经上了轨道,交给二姐就行了。”
    “此行危险至极。”萧霆轩不想让凌汐涵掺杂进这些阴谋里面来,此行危险重重,他不能冒险。
    凌汐涵扬眉,“危险?我从小就是从危险边缘存活下来的,你认为我怕?”
    萧霆轩幽深的凤目波光涌动,眼底划过怜惜的光泽。
    见他有所松动,凌汐涵再接再厉。
    “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
    萧霆轩皱眉,终是叹息一声。
    “真是拿你没办法。”他眼中划过一丝宠溺之色。
    凌汐涵眸光一亮,“什么时候启程?”
    “现在!”
    白云悠悠,鸟语花香。城外两匹快马疾驰而过,激起一地尘埃,前进的方向正是临州。
    将云州所有事情交给了凌汐晴以及若雨和若雪,凌汐涵简单将接下来的计划和安排告诉了凌汐晴,便与萧霆轩动身去临州。一路上,萧霆轩已经告诉了她来龙去脉。原来左相赵临风早有不臣之心,此次皇上追皇后来到云州,赵临风便趁此机会暗自与其门生谋和商议大计。
    如今皇上皇后和身为太子的萧霆轩都不在皇宫,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是朝堂有几位亲王和几位元老大臣坐阵,赵临风若是逼宫造反名不成言不顺不说,而且成功机会渺茫,很可能将自己陷于万劫不复之地。再者,赵临风不过一介朝臣,就算逼宫成功,他又如何面对天下悠悠众口?如何面对逸亲王的三军?所以,赵临风造反必定不是为自己,他定是会推举一个皇室宗亲来继承皇位。
    但是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元倾帝和皇后以及萧霆轩就必须死。
    如果她没有猜错,不仅是皇上和皇后,可能逸亲王也会遭到刺杀。至于成不成功倒是在其次,最终要的是要拖住逸亲王。
    凌汐涵心情沉重,一路而来他们已经面对不止一次刺杀,而且一次比一次人数多。不过还好,萧霆轩的暗卫不少,且各个都是绝顶高手,倒是没有多大损伤。
    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赵临风谋反要拥护的人是谁?皇上仅存的兄弟只有三人,逸亲王敬亲王和安亲王。逸亲王手握大军,可是对皇上忠心耿耿,且早已远赴西境澜城。敬亲王已经命不久矣,且实力不够。安亲王玩世不恭,志不在朝堂。所以这三人完全可以排除。那么除去年辈高的,就只剩下睿亲王和恭亲王了。
    睿亲王!她倒是有几分映像,是一个温和儒雅的男子,没有雄霸天下的野心。这一点她是绝对可以肯定的。排除众人,也就剩下恭亲王了。
    恭亲王?她对这个人印像不深刻,上次琼华宴也是匆匆瞥了一眼,没多关注。
    只不过她知道当年先帝夺位之时的惨烈,先帝八个兄弟只剩下了睿亲王和恭亲王。据说两位老王爷都是不喜功名利禄的性子,当年七龙夺嫡之争那么惨烈,偏偏这两人能够独善其身。
    当年的老睿亲王和恭亲王没有争,那他们的后代呢?会不会不甘心呢?就算是早已认命了,那么也有可能经过有心人的挑拨而生出贪婪之心。皇帝啊,掌握天下人生死大权,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坐拥佳丽三千,又有几个男人不想?权利啊,这个世界的人,谁不贪?
    望着天空点点繁星,凌汐涵嘴角噙起淡漠的嘲讽。
    由于天色已晚,乡城太远,马儿也走累了,周围百里之内也没有农家可以借宿,所以二人就只能露宿这荒郊野外。
    萧霆轩去寻觅食物,凌汐涵坐在火堆旁若有所思。没过多久萧霆轩就回来了,手上多了两只大肥兔。看着他熟练的去皮,用树枝穿过兔身,然后拿出一个小包,洒下作料,再放到架好的火堆上烤。做好这一切后,他又掏出一张白色的娟帕擦拭根本就没有脏污的手。抬眸见凌汐涵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笑了笑。
    “在想什么?”
    “你好像对野外生存很熟练啊…”话还没说完,她猛然噤声。萧霆轩六岁被元倾帝丢到狼牙山,八岁就离开皇宫。想要活下来,就得自力更生。最基本的野外生存自然是小事一桩。她之所以闭嘴,是因为她知道。虽然萧霆轩已经不再介怀这件事,可是那始终是他幼年心灵的一道伤疤。她此刻无意的提起,他会否会心伤感触?
    凌汐涵小心翼翼的观察萧霆轩的表情,火堆映照下,他的表情有些朦胧看不真切,眼眸却仍旧平静如水,似乎根本没听到凌汐涵那番话一般。凌汐涵悄悄松了口气。其实她看得出来,元倾帝非常在意萧霆轩。元倾帝那么在意皇后,又怎会不喜欢皇后生的儿子?
    沉默半晌后,萧霆轩开口了。
    “住进凤栖宫第一天,娘就教会了我怎样在逆境之中生存。”
    凌汐涵微愕的看着萧霆轩,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什。火光映照下,她清楚的看见,那是一枚弹弓,而且看起来非常旧了。
    萧霆轩手指摩挲着弹弓,神情柔和下来。
    “历代皇族所出的皇子公主都会有固定的太傅授课,而我自出生起便跟在娘身边。文学、历史、政治…全都是我娘亲自所授。娘才华横溢、博晓古今,朝中大臣远远不及…我六岁那年随我娘搬进凤栖宫,隔离外界所有人、事、物。”他声音轻柔中带着些微的低哑,眼眸看着火堆,似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父皇钟爱娘亲,即使娘搬进了凤栖宫,也没人敢冷待于她。可是娘是个骄傲的女人,她既远离了父皇,就不会接受他所有的恩宠。所以她摈弃外界所有,不接受宫女准备的食物以及生活所需的一切…搬进凤栖宫的第二个月,娘就带我到了冷宫。满目萧条,破败不堪…那是我对冷宫的第一印象。可是娘却带我住进了冷宫,并且一住就是半年。”
    他仰头,看着夜空闪闪烁烁的星子,嘴角挽起柔和的笑意。
    “父皇总说娘对我溺爱,其实娘有时候却比父皇对我更严厉。”他目光静静的注视着面前的火堆,“在冷宫那半年,娘教会了我自食其力,她不许我习惯锦衣玉食,不许我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她要我在任何逆境之中首先学会怎样生存下来。所以那段时间我们吃的食物全都是我和娘亲自种的蔬菜,以及…偶尔飞过的鸟兽。”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弹弓,嘴角扯出淡淡的笑意。
    “我幼年体弱习武比常人慢,那个时候的我还不会轻功。可是娘却让我每天都抓一只小鸟来作为食物,她折下树枝做了这枚弹弓给我,让我用弹弓来打猎小鸟。娘将我打下来的鸟儿都养起来,然后训练,最后再放了它们,让我再次用弹弓将它们打下来…再后来,她会用布蒙上我的眼睛,让我凭听觉打猎…直到我学会轻功…”
    他将烤兔翻了个面,火光映照着他如玉的容颜看起来越发的迷幻。
    凌汐涵沉吟着,对皇后的教育方法不置可否。不过由此看来,萧霆轩和皇后的感情很好啊,那为什么…
    “你跟皇后的心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萧霆轩抿唇,周围骤然散发出冷气,眼神若幽光难测,手指也下意识的收紧。凌汐涵敏感的察觉到,他在愤怒,非常的愤怒。这愤怒中还夹杂着伤痛和悔恨。她突然就想起那次在静心湖边,萧霆轩面对欧阳宸的时候,也是浑身的冷冽愤怒。如他这般雍容淡定的人都能那般情绪外露,她不相信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紧紧只是源于一个无忧城的归属而已。这其中,似乎跟皇后还有着牵扯不断的联系。
    正想着,眼前出现一个肥大的兔腿。香喷喷的味道让她思绪回笼,抬眸看向萧霆轩。
    “吃吧”萧霆轩神容淡定,凤目含笑,似乎刚才那个一瞬间如坠冰天寒雪的人不是他一般。
    凌汐涵扬眉接过来,到了口的话只有吞了回去。她直觉的认为,若是她问出那个疑问,非但不会得到答案,还会引得他生气。
    两人安静的吃着,火堆中想起枝桠爆裂声响,四周风声徐徐,寂静安谧。忽而风声渐急,林中泛着阴冷的气息。凌汐涵乍然眼眸一冷,萧霆轩也察觉到周围的危险。他仍旧神容淡定,眼神平静如水。缓缓抬眸,四周无数黑蒙面人将他们包围,个个手持长剑,眼神嗜血冷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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