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是晚了。
    方才他过来的时候,陆驰的额角都被汗水染透,整个人的状态也很差。
    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提着木头揍人,完全是一股子倔劲儿在支撑。
    如果不是刚才被快速补充了一下能量,恐怕现在的原身坐都不一定能坐住。
    “哦,”H19松了口气,“没耽误正事就好,那你继续忙吧,我先回去了。”
    “嗯。”
    H19离开之后,A01又快速检查了一下陆驰的状态,再次确认没有任何误差之后,一直紧绷着的肩膀才缓缓松懈了下来。
    数据椅上,陆驰紧皱着的眉头终于缓缓放下,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倏然轻松了许多,原本身上细细密密的疼痛感也随之消散,连身体都变得暖暖的。
    他下意识转身看向身边的数据堆,微顿了一下,确认道:“阿统,是你吗?”
    原本那堆炫彩的数据堆不知什么时候又恢复成了最开始的蓝色。
    远远看上去,熟悉又温暖。
    “是,”A01快速找到此次世界的任务线,以数据的形式传给陆驰,声音很低,“抱歉,我来晚了。”
    陆驰眉尾微挑,眸子里凝出一丝浅淡的笑意,“你没来晚,是我闲着无聊,才催另外一位系统帮我把时间提前了。”
    不知为什么,虽然A01的声音依旧是毫无波动的机械音,但陆驰还是听出了一丝隐隐的自责。
    指尖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座椅扶手,陆驰抬眸看向身侧:“任务期间,你可以用自己的声音跟我说话吗?”
    身边的数据微微卡了一下,紧接着一道温和的男声在屋内响起:“可以。”
    陆驰视线依旧落在数据堆上,右手下意识抬手蹭了蹭胸口的位置,唇边的笑意加深。
    这个声音不比机械音好听一百倍,之前怎么就没想起让他转换。
    真是太浪费了。
    “给您发的数据能看清吗?”A01忽然问。
    “能。”陆驰点了点头,随手点开A01发给他的任务线。
    陆驰调转视线,看向数据屏上的时候,A01才缓缓地松了口气。一直紧握着的手掌摊开,手心都是滑腻的汗水。
    属于陆驰的目光一直都是冷静且沉着的,仿佛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永远都不会有除了平静淡漠之外的其他神色。
    这还是第一次,被他这样热烈又直白的看着。
    再继续被这样毫无顾忌地盯一会,他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露馅。
    陆驰调整了一下坐姿,懒散地抬起眼看向面前此次任务世界的原身资料。不一会,眼底的笑意缓缓消失,嘴角也绷直了。
    原身叫席涉,目前14岁,就读于城阳中学,是学校里初二的学生。
    被陆驰揍趴在地上的男人是他此次任务世界的攻略对象之一,也是席涉的继父,申浩然。
    另一个攻略对象,自然是席涉的母亲,席梦兰。
    席梦兰年轻的时候长得非常漂亮,是小镇上出了名的大美女,追求她的人也很多,其中不乏一些小混混之类的社会青年。
    在那样的环境下,她不到十八岁便辍学离开家,在出租屋里独自生下了席涉。
    后来的日子席梦兰一边带孩子,一边在水街打工,出租屋里也不断有各型各色的男人出没。
    每次来人,席梦兰都会让席涉出去玩,她自己则关上门和那些叔叔们「谈生意」。
    直到席涉七岁的时候,席梦兰又生下了一个女儿,他们的家才从破旧的出租屋,变成了干净的单元楼。他自己不仅不用再站在小板凳上给自己热饭,还能吃到妈妈做的热腾腾的饭菜。
    只是好景不长,妹妹一岁多的时候,一个凶悍的女人带着一群人闯了单元楼,将干净整洁的新家砸得乱七八糟。
    连席涉的奖状都被扯下来撕碎,踩在脚底下。
    席梦兰单手抱着小女儿,一边对站在一旁畏手畏脚不敢说话的男人哭诉,一边拼命跟他们厮打。
    席涉则呆呆地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自己用零用钱买的小火车头在他们脚下被踢来踢去,最后「咔嚓」一声踩烂,残渣碎了一地。
    那些人走后,席梦兰将哭哑了嗓子的女儿放在沙发上,一边抹眼泪,一边收拾屋内的残局。
    席涉走到席梦兰身边,抬起手拽了拽她的衣摆,小声问:“妈妈,什么是婊-子?”
    “你别管,小孩子不懂别瞎问。”席梦兰抽回自己的衣服,继续低头用扫把清理地上的碎纸屑。
    席涉垂下眼睛看着地上那片红彤彤的奖状碎屑,缓缓地问:“你能不做婊-子了吗?”
    “不做婊-子你吃什么?喝什么?”席梦兰直起身子,眼睛很红,眸子里有一丝怨恨,“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我至于过这样的日子吗?”
    席涉低下头搓了搓脏兮兮的手指,小声说:“我可以少吃点,不买玩具,也不买新衣服,不会花很多钱的..”
    他想说,我很好养。
    再大一点,我还可以帮你赚钱,照顾妹妹,收拾家里。
    学校里有同学的妈妈在路边卖番薯,楼下点点的爸爸在街边摊煎饼。虽然都赚不了太多钱,但他们不用东躲西藏,也不用随时防备别人来家里闹事。
    只是这些话还没来得及说,席梦兰便丢下扫把,坐在沙发上哭了起来。
    撕心裂肺,歇斯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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