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寻柳就看了一眼盛瑾安,也跟着问了一句,“是啊,尸体呢?”
    这小少爷,倒是很有正义之气,又莽撞的很,单纯,将来可以利用。
    沈怀楠这时候便也开始附和,“父亲,我知道你不喜欢母亲和我们,这几年你不在家,母亲和我跟弟弟相依为命,虽没有什么大的功劳,却在儿子看来,是为您守住了这个家的。”
    “你在外面有了爱的妾室,多宠她几分,这也没什么。可是现在你不仅想要宠妾灭妻,还编出这种让人活不下去的谎言,您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对至亲做出这种事情?”
    “父亲,儿子真的不明白您是怎么想的。”
    昌东伯夫人一天沈怀楠和盛瑾安一唱一和,就知道后路已经被安排好了,善尾应该没问题,于是立刻痛苦万分的哭道,“苍天在上,我若做出了半分对不起祖宗的事情,便让上苍罚我,为何偏偏要这样对待我,编造出这样的名声来,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儿子,面对列祖列宗,让我娘家兄弟姐妹颜面无光。”
    昌东伯此时心里已经慌了,对方明显有备而来,此时又提出要看尸体,那尸体是不是也被他们做了手脚?
    而他这一神色却被刘寻柳看成做贼心虚,心里已经偏向了沈怀楠和昌东伯夫人。
    然后就说,“咱们还是眼见为实,既然今天遇见了这事情,便要问上一问,只要把尸体带上来,自然一切就清楚了。”
    昌东伯就立马去看管家管家说,“老奴刚刚让人把那尸体送去乱葬岗,此时应该还在路上。”
    昌东伯:“让谁送的?”
    管家,“是府里面的刘四麻子,老奴现在就去追他回来。”
    盛瑾安却说,“这可不行,万一你们途中做什么手脚怎么办?我看,还是让我的小厮也跟着一起去,如果你们不信我,再让刘大人也跟着一起。”
    昌东伯脸色铁青,他已经认定了盛瑾安和沈怀楠设定了一个圈套让他往里面钻,尸体就是其中一项。
    他脑子里面转了转,说,“难道我还会说谎吗?这种事情我往自己身上泼什么脏水?那小厮叫何富,府中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沈怀楠就点头,“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今日响午,父亲不就让人家走了吗?我记得您给了人家银子,让他走得越远越好。”
    昌东伯怒火冲冲,“我什么时候让人走了?你可有证据?”
    这般一问,沈怀楠还没有说话,他自己倒是心里一虚——实在是最近被这个孽子不断挖坑挖怕了,沈怀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值得怀疑,他说何富是被他送走的,一定已经做好了证据。
    于是,神色再慌张一分,这般被刘寻柳看在眼里,马上就有了猜测。
    他说,“是非曲直,确实不能凭借一人所说就有结论,这事情……太过于曲折离奇,我觉得,不如请其他人来查一查,在下能力有限,实在是不能断下此事。”
    昌东伯心里有万般怒火,也只能忍气吞声,“那就报官——我不要这一副脸面了,咱们就让官府来查一查,我倒是想看看,你们纵有千万本事,难道能做到滴水不漏吗?我告诉你们,只要报了官,都可以查的出来,到时候,这不是现在这样和和气气地站在院子里面任凭你们诬陷。”
    盛瑾安和沈怀楠早晓得他要说这句话,他们在做设想的时候,推论过这个事情。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昌东伯不敢。衙门无钱别进去,有势便可以把是非曲直粉是三分,昌东伯刚开始在气头上,肯定是要说这句话的,毕竟他清清白白,根本不怕查。
    但是,昌东伯这个人,多思多想,沈怀楠跟盛瑾安说,“只要我们沉得住气,他自己就会慌张。而且,他也不敢真的报官。”
    沈怀楠静静的说,“虽然不耻,但我依旧知道父亲这些年的花销是从何而来——你说他没有贪银子吗?肯定是有的。”
    盛瑾安吃惊,“他还贪赃枉法呀?”
    沈怀楠点点头,“肯定有,而且我父亲为人十分谨慎,他贪赃枉法,也不敢一个人做,毕竟要联合其他人,我最是知晓他的,为了让其他人的把柄在自己手里,一定会留下一些证据。”
    这其实是官场大多数人都会做的事情,盛瑾安虽然单纯,但是世家子弟知道的东西也不少,他马上就点头,“账本!只要贪赃,必定会有一个账本,这里面是他以后控制别人的把柄,肯定会带在身上的。”
    沈怀楠点头,“我们就从这个开始算计他,只是,只是这般一来,小厮的性命怕是保不住了。”
    因为无论到最后事情进展到什么地步,这个小厮都会有一个看见了昌东伯账本证据而惨遭毒杀的下场。
    自然是死人最好的。
    沈怀楠还记得上辈子,小厮也死在了这个时候,也是被昌东伯发现了这事情。
    他心里有些惘然,但更多的却是让这件事情进行下去,他本以为盛瑾安心地纯善,是不会答应此事的,谁知道盛瑾安却没有摇头,而是一脸理所应当的说,“那就这么办吧。”
    那一刻,沈怀楠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盛瑾安不愧是世家公子。
    他们就开始布置。这件事情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是沈怀楠周旋了这么多年,又有上辈子的记忆,也没有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昌东伯的账本。
    所以,昌东伯说报官,他也不怕,只说,“那就报官。其实现在想想,父亲让那何富走,也走得莫名其妙,儿子是偶然听见你们说话的,好似有什么账本,什么银子……”
    昌东伯一双眼睛就又瞪大了,他知道,这个孽子现在是真的拿捏住了他的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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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二更
    昌东伯只觉得毛骨悚然, 在这一刻开始,他甚至升不起什么斗志。
    他此时此刻才彻底明白,沈怀楠这个畜生为了离开昌东伯府, 肯定不是只做了几日的准备,而是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了。
    因为这事情,不是一日之功,若不是潜伏在他身边探出底细, 根本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他现在很怀疑自己身边的人, 那些他相信的人,甚至是管家, 都已经背叛了他, 不然这么机密的事情,沈怀楠怎么知道的。
    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看向了管家,管家心中一惊, 背后都起了汗,他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让昌东伯又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那沈怀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而账本,小厮, 银子, 这三个词凑在一起,刘寻柳这个老狐狸还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他脑海里面顿时就有了一串事情的发生经过。
    昌东伯本来就不喜欢留在京都的庶子和正妻嫡子,不然这么多年,为什么独独带走了两个庶子亲自养育?
    在外县做县令的时候,又有了美妾, 生了庶子, 听闻是亲自养育长大的, 那对他多些垂爱也是有的。
    这般, 就会为了庶子筹谋。又听闻昌东伯还提过要妾室做平妻的念头,便更加倾向于昌东伯为此策划了一个阴谋。
    这个阴谋便是,昌东伯在外地做假账的账本被仆人发现了,本就是要杀了此人,结果又因为想要宠妾灭妻,便直接想出个恶毒的损招。
    比如,他诬陷仆人和妻子有染,直接将人杀掉,死无对证,最后再把昌东伯夫人关起来,整件事情便通了。
    而这期间,为什么他会因为沈怀楠多了一嘴,把他丢了官职的事情告诉自己而生气?而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如今,一切都解释通了。
    因为,昌东伯想要禁闭老妻,便要扫去一切的阻力,比如对嫡母孝顺的庶子和嫡子。
    刘寻柳在吏部多年,一直是踏踏实实走的,就是攀附个人,也觉得要用东西去换。他还算是个正义之士,即便之前有自己的小打算,但是如今见到这桩恶毒的事情,那便要为他们做主的。
    但是……他突然看向了沈怀楠和沈怀东,然后又看向昌东伯夫人。
    是的,谁也不是傻子,这个道理,沈怀楠和昌东伯夫人即便之前不知道,现在应该也是想通了的。
    就连傻孩子盛瑾安在这一刻好像也明白了什么,惊讶的张开了嘴巴,指着昌东伯说,“你是不是——你是不是贪赃枉法,最后杀人灭口,还要嫁祸别人跟正室夫人有染,从而一石二鸟,再杀了怀楠,把年幼的嫡子养起来亲近自己,这般一来,就万事大吉了?”
    他捂住嘴巴,“你,你这般便去坐牢吧,我要回去禀报父亲,我要进宫去跟我姐姐姐夫说,让他们把你抓起来即刻问斩。”
    一句话让刘寻柳和昌东伯都露出了惶恐的神色,这事情可不好闹大,要是闹大了,收不了场。
    这可不仅仅是昌东伯府的声誉。
    京都世家的事情,可不能去官府说,一说,怕是收不了场。谁家没有几个姻亲呢?最怕迁怒牵连。
    而且……刘寻柳看了一眼沈怀楠。
    有一个贪官枉法的爹,沈怀楠以后还怎么去官场中做事?这种上三代不干净的,都不能科举。
    盛瑾安也马上想到这上面似的,又把嘴巴捂起来,不情不愿的瞪向昌东伯。
    刘寻柳:“……”
    全是狐狸的英国公府,怎么就生出一只兔子来?
    而此时,昌东伯就反应过来了。
    ——这群人怕他。
    不管是结果是什么,他们害怕报官。
    昌东伯就笑了,“怎么,不敢去官府了?”
    这话一问,刘寻柳整个人都阴沉了下去。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昌东伯说完这句话之后,也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但错误多了根本不怕,他就道:“刘大人,我今日是被设计了,您若是不信,大可以报官,我清清白白一个人,在地方上面,从来不敢收老百姓一个鸡蛋,一斗米,向来有人说我是青天大老爷,这孽子脑子好,把我算计得没有翻身之地,但他也没有任何证据,只会说嘴罢了,我说他不敢去官府,倒不是怕了他,而是清者自清,他没有证据证明我有罪罢了。”
    刘寻柳已经开始后悔了,只觉得今日再怎么样也不应该来这里的,现在简直就像是想要偷吃点东西,却沾了一身腥,实在是得不偿失。
    但是事情已经到这里了,他若是直接走,又会血本无归,所以想来想去,最终对着沈怀楠说,“怀楠,你去文远侯府将桑先生请来吧,这事情,最终还是要请他帮忙。”
    沈怀楠就连忙点头,他就说,刘大人这个人脑子清楚,一下子就能想到关键的地方。他立马就去了文远侯府,把文远侯和桑先生请来。
    他手被砍的事情,桑先生还不知道,一看他这包扎的范围,整个人倒吸一口气,说,“怎会如此!”
    此时,他对于昌东伯最后一丝顾虑也没有了。
    他道:“我这就跟你过去。”
    沈怀楠便在路上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父亲他,他好像真的有一点跟寻常人不一样,普通人怎么会想出这样的办法,我现在想起来刘头皮发麻,要不是盛家九少爷突然过来,怕是弟子已经见不到先生了。他敢杀仆人,敢把母亲打成那个样,敢用到来砍我,又怎么会放过我和四弟呢?”
    “先生,那个家里面,弟子是不能待了,非但我不能呆,母亲和四弟的命也危险啊。”
    桑先生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这回我必定为你做主。”
    见了刘寻柳,桑先生倒是先跟他寒暄了几句,刘寻柳对桑先生还是很尊敬的,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学生礼,然后说,“不知道先生有没有办法,学生从未碰见过这种事情,实在是觉得棘手。”
    桑先生:“我与昌东伯爷也是认识的,我来说。”
    他冷脸道:“昌东伯爷,今日这事情,怕是不能善了了。你先是要杀子,再是要杀妻,如今,恐怕连自己的嫡子也不放过了,想来他们在你眼里也没有什么益处,那边不如析产分居。”
    沈怀楠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前几年就开始在桑先生的书房里面开始放析产分居的书籍,有时候是几个故事,并不明显,有时候是大秦律,更加不明显了。
    所以,桑先生多多少少看过关于析产分居的东西,而此时情况析产分居是最好了。
    丈夫跟妻子的关系不和,可以选择和离,也可以选择析产分居。按照大秦律令的规定,无论是以上两种情况的哪一种,孩子都是不能被女人带走的,但是,孩子们却可以在女人那边常住。
    因为这时候也开始牵扯到一个养老的问题。律法无情,后面慢慢的改的合理。
    桑先生就想让昌东伯和昌东伯夫人析产分居,这样一来,昌东伯夫人可以让沈怀楠住在她的府上。
    这样,他就可以全孝顺的名声,而又不用全心全意的供养昌东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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