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乖顺的喝了一些润唇,放下的时候身子绷直,他沉声道:
    “月儿,你可知永安侯?”
    在平城的时候,这永安侯府的名头可没少出现在颜如月的耳朵里,而且来铺子里闹事的那几位侍从,便是永安侯府世子的仆从。
    “知道。”她答。
    烛光昏暗,谢砚垂下眸子声音变得平静,他接着道:
    “十九年前,永安侯奉命出京办事。他向来风流成性,到处沾花惹草,一路上不知道糟蹋了多少良家女子。”
    这些颜如月都知道,着实是因为那位侯爷的事迹响遍大显国。
    谢砚声音没停,像是说书一般娓娓道来:“后来,他遇见了一个姓俞的女子。因着女子貌美又心思简单,他便动了心思。只是时间久了却生了腻,没过多久他就走了。”
    “一个侯爷,出行自然是要隐姓埋名的,他只告诉那俞氏他姓谢,其余的什么都没说。俞氏天真,以为自己遇见一个好夫郎。”
    “在永安侯走了之后,俞氏也日日的念着他,等着他来娶她。可惜天意弄人,俞氏没等来永安侯,却等来了不该出现的孽种。”
    谢砚神色平淡,颜如月却瞳孔一缩。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瞒是瞒不住的。俞氏不肯将孩子打掉,和爹娘争执,活活将爹娘气死。”
    “只是她一个妇人,没法养活自己不说,更没法养活孩子。可笑的是,她竟然还在等不会回来的永安侯。”
    “后来,在她肚子快要盖不住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喜欢她的男人。那个男人不止娶了她,还承诺会好好的对待她的孩子,会视为己出。”
    “刚开始,俞氏不死心,依旧在等她的谢郎。后来时间久了,她也明白了什么,便和喜欢她的男人安心过日子,俩人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日子本该越过越好的,只是俞氏和她的夫君早早去了,留下一双儿女。”
    “十八年后,那个孽种长大了,永安侯也寻来了。”
    谢砚神色平静,鸦羽似的睫毛垂下,他像是在说旁人的事情,面上没有一丝波动。
    “这个孽种,他就该死在他娘亲的肚子里,亦或者死在深山老林野兽口中,总之,他不该存在于这世上。”
    蜡烛发出辟里一声响,诉说的人声音微哑,颜如月这个听书的泪流满面。
    “别说了。”
    “谢砚,你别说了。”
    颜如月上前握住他的手,她从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直到握住他的手掌,颜如月才发现他身子凉的吓人,就像是在冰天雪地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谢砚长眸微动,看向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心里复杂的情绪翻涌,让他说不出话。
    “对不起,”他道。
    “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谢砚忍不住身子前倾将人抱在怀里,感受到她的体温和心跳,谢砚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多日的提心吊胆和悔恨交加,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只有此刻,抱着喜欢的人,他才觉得内心有片刻宁静。
    夜里,颜如月过了许久才睡着。
    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感觉身子有点凉,她下意识的转个身往谢砚的怀里扑,只是入手冰凉。颜如月睁开眼睛,就见旁边的位置是空的。
    但是床帐外却站了一个人影。
    他怎么不睡觉?颜如月揉了眼睛一下,忽地浑身汗毛倒立。
    这人不是谢砚。
    .
    听见鸟叫声,谢砚轻手轻脚的出来,却没有寻到肖春雷。过了一会,才见他慢悠悠的出现。
    “府里两起事件,都是你做的。”
    不是疑问的口气,而是肯定。
    肖春雷也没推脱,直接点头承认了。
    其实他原本打算是直接拿颜如月开刀,但那日谢砚的眼神吓到他了,而且想到日后这位是府里的主子,他不好做的太过。
    “公子,既然您不肯回去,属下自然是要想办法的,否则侯爷那里没法交代。”
    谢砚冷眼看他,肖春雷还要再说什么,就听谢砚来了一句:“十天。”
    肖春雷:“什么?”
    月色下,青年眉眼带着戾气,他重复道:“十天之后,我和你走。”
    肖春雷大喜过望,赶忙弯腰行礼:“属下静候公子。”
    谢砚回去的时候,发现颜如月醒了。
    “月儿,”谢砚走了过去,见床帐里的妻子面色不好,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他关切的问道:
    “做噩梦了?”
    颜如月点头,“想喝水。”
    谢砚颔首,去给她倒水。
    在谢砚转身的时候,颜如月低头快速的擦了擦眼泪,将方才的惊恐压了下去。
    第二日,谢砚出了府,不知道去做什么。颜如月则是让柳枝叫来唐熠,俩人关上房门,说了好一会的话。
    桃红不解,“柳枝姐姐,小姐和唐公子到底说什么啊?怎么说了这么久?若是姑爷回来看见,怕会吃醋的。”
    她家小姐在姑爷心里占的很重,桃红都能看出来。
    柳枝摇头,“不知道,你去准备些糕点,一会我送进去。”
    糕点做好了,俩人还没说完,柳枝进去的时候,就见二人正相谈甚欢。柳枝听了一耳朵,说的好像是平城铺子的事情。
    唐熠此人温润和善,说话也有趣,而且不像是谢砚那般话少,他总是能逗的姑娘家笑的开怀。
    就像此刻,自家小姐捂嘴轻笑,看向唐熠的眼神都变了。
    柳枝觉得奇怪,却又不知道是哪里奇怪。直到自家小姐在午后,约了唐公子去花园饮茶。
    二人座位有些近,时不时的肩膀挨着肩膀,一起在桌子上点着什么。
    柳枝知道那是胭脂铺子送来的东西。
    柳枝拧着眉毛,好几次都欲言又止,但是自家小姐也确实没和唐熠怎么样。两家合作开店铺,一起商议事情很正常。
    谢砚直到晚上才回来,恰好看见商议好后,二人以茶代酒碰杯的画面。
    颜如月笑的眉眼弯弯,唐熠凑在她耳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惹的面若桃腮的姑娘笑的更加美丽,面上带了点红晕。
    “月儿。”谢砚走了过去。
    颜如月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许多,下意识的远离唐熠。而唐熠也识趣的站了起来,笑着告辞。
    “子睿,明日记得一起挑新品。”
    唐熠点头,走远了,而颜如月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闲聊似的问谢砚:
    “今日去做什么了?”
    谢砚眼帘垂着,没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问了一句:
    “子睿,是他的字?”
    颜如月点头,边随意的捻起一块糕点,边道:“子睿为人不错,唐家对颜家也多有照顾,我拿他当兄长,叫小字也合适,更显亲昵。”
    谢砚薄唇嚅动了几下,到底没说什么。
    只是,第二天,第三天,他发现二人越发的亲密起来。
    这天,谢砚没出去,说要陪着颜如月,正好温书。
    颜如月微微一笑:“那你便在屋里好好温书,明年春日会试,算算日子,没有多久了。”
    她起身,去内室换了身颜色更加艳丽的裙子,甚至将他送她的簪子取下,戴了一个他没见过的步摇。
    步摇上嵌着玛瑙,一看就不是凡品。旁边的柳枝将步摇好好的簪好后,笑着道:
    “唐公子眼光真好,这支步摇很配小姐呢。”
    颜如月低眉浅笑,露出娇羞的神色,谢砚捏著书籍的手收紧。
    李乘风来的时候,便察觉到谢砚不高兴。他也没问,心想可能是小夫妻最近不和。想到这,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道:
    “你记不记得和我们一起进京考试的王秀才?”
    谢砚转头看他,李乘风提醒道:“就是家里妻子怀孕的那个王秀才,哎,你说他吧,辛辛苦苦寒窗苦读,就是为了出人头地,让妻儿过上更好的日子。”
    “结果你猜怎么着?”
    谢砚没说话,李乘风摇头道:“结果他妻子生了,孩子却不是他的。”
    谢砚剑眉轻蹙,“你怎么知道?”
    李乘风:“我当然知道,那条巷子都传遍了,孩子生下来和隔壁的吴家老大一模一样!”
    “哪有自己的孩子不像自己,而是像旁人的?我听人说,这王秀才的妻子,早前就和那个吴老大关系走的很近,俩人隔着一道墙还能说说笑笑的。”
    “谢砚,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谢砚鸦羽似的睫毛低垂着,半响才嗯了一声。
    李乘风没发现谢砚情绪越来越低,不知所谓的说道:“对了,我方才看见嫂子和那个姓唐的在亭子里好像在说什么胭脂什么的。”
    谢砚又嗯了一声。
    李乘风道:“我家姝儿眼看着就要及笄了,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不过挑来挑去,没有合心意的。我看这位唐公子不错,模样俊朗,性子也好,和姝儿也般配。”
    说着,李乘风敲敲桌子,将谢砚叫回神:“听见了吗?”
    “什么?”
    “我说你觉得唐公子怎么样?”
    谢砚扯了扯嘴角,“不怎么样。”
    李乘风惊讶的挑眉,他从小就认识谢砚,知道他向来说话公正,从不会诋毁别人。那现在他说唐熠不怎么样,肯定是确实不怎么样。
    算了,李乘风歇了心思,还是给妹妹再多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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