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妙妙忽地想起前些日子,颜如月的话来。人家颜如月的夫君年纪轻轻就是秀才了,而且今年下场考试,可反观自己夫君,成日读书也不知道怎么读的。
    一身酒气的蔡子秋往李妙妙的身边走,他半睁着眼睛,见李妙妙心情好似不好,口齿不清的问道:“夫人,你怎、怎么了?”
    李家比蔡家生意做的大,自嫁过来的第二年,蔡家就将布庄的生意交给李妙妙,想着让她帮衬着也能多挣些钱。
    李妙妙不负所托,也确实让蔡记布行生意蒸蒸日上,同时她在蔡家的地位也高了不少。
    前些日子,颜如月搞了个什么限量买帕子的么蛾子,勾走她不少熟客,她也效仿,且价格更低效果拔群。但是这两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收入变得低迷。
    李妙妙不想将这等事情和蔡子秋说,她蹙眉捂着鼻子:“你怎么又喝酒了?不是说好好看书的吗?”
    蔡子秋嘿嘿一笑,“看完书才喝的,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个整句,直接倒了下去。李妙妙让人将他扶起来扔到床上去,只觉得心累。
    凭什么啊,同样是商户女,怎么颜如月能嫁给秀才,自己只能嫁个草包?而且还是个只会花天酒地,念书念不通的草包。
    越想,李妙妙觉得越气,加上蔡子秋醉酒后打呼噜,她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第二天又迎来坏消息,说客人进门后绕了一圈去颜家铺子了!
    李妙妙气的头发都要站起来了!
    .
    颜如月懒散的坐在小榻上,手里是刚到的话本子,听说是京城里最新的故事,她爹托人给带了不少。
    柳枝将冰鉴上的瓜果切成小块,放一碟在颜如月旁边的小桌子上,另外一碟则是放在正全神贯注作画的谢兰芝手边。
    柳枝看看谢兰芝画的花样,不由得露出一个笑意。她家小姐说了,不让兰芝小姐绣帕子,既费眼睛又费时间,改成画花样,直接送到铺子里让绣娘绣,而且成本能压到更低。
    谢兰芝画画是一把好手,而且不费力,一天能画不少。颜如月让她想一些讨喜又新奇的花样,到时候将成衣样式也交给她。
    谢兰芝受宠若惊,觉得自己担不起这么大的重任,颜如月笑着让她放松,拿出平日里作画的水平就成。几天之后见到成果,铺子的生意越发好了。
    这不,颜如月让她随意的画,一会她们一起想接下来要推出的衣裙样式。他们这座小城池虽然占地小,但是人口不少,加之靠近京城,百姓们比偏僻之地更富裕,对于着装的要求也更高一些。
    颜如月用银叉子吃了一块凉爽的瓜片,见谢兰芝揉了揉手腕,她赶忙道:“兰芝,歇歇吧。”
    谢兰芝身子不好,补药一直喝着,谢砚不在家她可不能让他妹妹病了或者累到。
    谢兰芝腼腆的笑了笑,她从没觉得自己这般有用过,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废物,是谢砚的累赘,这具破败的身子让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呆在家里等死。
    但是颜如月来了。
    她告诉自己,凭藉着自己的手也可以挣钱,可以做喜欢做的事情。
    刹那间,谢兰芝只觉得醍醐灌顶。有什么东西流淌在心间,让她身体都轻盈了不少。
    “嫂子,我不累,还有最后一笔就画完了。”
    颜如月见她坚持也没劝,谢兰芝很快完成画作,颜如月下地给她揉手,温声道:“辛苦你了。”
    谢兰芝脸颊发红,“嫂子,我真不累,我觉得很开心。”
    能体现自己的价值,她觉得十分愉悦,而且每天进账颜如月都会直接给她现钱分成,让她看见自己努力得到回报,干活更有动力。
    谢兰芝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坐在家里随便画画就能挣钱。
    “嫂子,你看我这次画的,”谢兰芝指着桌子道:“受到你送我的衣裙启发,觉得如果在裙摆处也用轻薄垂顺的料子,走起路来是不是就会像仙女一样?”
    之前颜如月得了两套衣裙,是京城里最流行的款式,颜如月虽瞧着苗条,但是身材玲珑有致,这两套衣裙有些小了,她便送给谢兰芝。
    袖口处比正常衣裙更加宽松更加飘逸,穿上后多了几分仙气。
    颜如月看向桌子上的画,发现画上的女子衣袂飘飘,仙姿绝伦,而女子的脸正是自己。
    “兰芝,你画的太好了,”颜如月忍不住夸赞道。
    谢兰芝心里高兴,她认识的人少,平日里接触最多的就是谢砚,但是谢砚很少夸自己。颜如月真心实意的夸赞让谢兰芝愉悦不已,疲惫一扫而空。
    “嫂子,你看,若是制成这样,会好看吗?”
    颜如月认真的看了看,点头道:“我觉得应该不错,柳枝,你去叫铺子里的绣娘过来。”
    柳枝笑着应下。
    等绣娘来后,众人围在一起将各自的想法说了一通,最后敲定。颜如月道:“先做两套拿来我看看。”
    绣娘点头。
    .
    李婉儿上次买了布料回去,宁母生了好大的气,后来知道是用她自己的钱后,宁母气消了一些,不过也数落她,让她省着花。
    李婉儿说给她做衣裳,宁母说不用,让她给宁泽做一身,剩下的布料随便她自己处置。话虽这样说,但是做完男子成衣,剩下的料子也不够她做衣裙了。
    李婉儿心里有些不快,但是想到是给宁泽做的,便没那么难受了。她看着剩下的布料,觉得有些可惜,便给自己做了一件外衫,等天气冷了后套在长裙外正好。
    这天,她照例出门去给宁母抓药,过去一辆华盖马车。马车在颜家布庄前停下,走下来一位面容秀丽的丫鬟,然后从帘子里探出一只纤纤玉手,从车厢里走出两位仙女似的人物。
    李婉儿站住脚,看着颜如月和谢兰芝下车。
    众位百姓也都纷纷驻足,面带惊叹。只因为二人仙气飘飘,瞧着像是天上的仙女下凡。
    “天呐,那是颜大小姐吗?”
    “肯定是她,这辆马车我认识,不过身侧那位姑娘倒是不曾见过。她们身上的衣裳真好看啊!”
    藕荷色的暗花细丝褶缎长裙,走起路来裙摆飘飘似是有大片的云朵堆在脚下。袖口宽大,将女儿家的手衬的更加纤细可人。
    加之两位姑娘容颜昳丽,真如仙子下凡一般。
    当即就有人问起,这是不是颜家新出的衣裳款式,众人一窝蜂的朝着布庄去了。
    李婉儿站在原地,心里嫉妒羡慕涌在一起,让她呼吸不稳。她刚为自己得了一件外衫而高兴,但是人家颜如月轻轻松松就能有让众人惊艳的新裙子,且是自己买不起的。
    谁能不难受?谁能不嫉妒?
    李婉儿跺跺脚,跑了。
    颜如月和谢兰芝站在柜台前,假意收拾桌面,实则是将这条新裙子全面的向客人展示。显然,效果是极好的,有姑娘家已经开始幻想,穿上后和颜如月一样美了。
    这天,颜如月又挣的盆满钵满,气的李妙妙将茶盏摔了一地!
    颜如月这边风生水起,她的好姐妹却过的不太好。
    京城里,苏晴柔成日在屋里呆着安胎,那个表妹柔柔弱弱的过来说给她送补汤,苏晴柔让她放在那等会喝,等到人走了,苏晴柔叫宝瓶将东西偷着扔掉。
    苏晴柔对肚子里的孩子极为珍重,生怕出什么岔子。
    连着几日,都倒了不少补汤。这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宝瓶倒的时候,恰好被靳峥看见了。靳峥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的踏进主屋。
    苏晴柔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起身温声道:“回来了。”
    靳峥沉着脸不说话,苏晴柔还十分疑惑,等到宝瓶进来偷着给她一个眼神,苏晴柔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自从纳了小妾,再加上自己怀孕,靳峥留在她房里的时间越发的少。
    苏晴柔也觉得不舒服,但是想到颜如月的话,她又镇定下来。给靳峥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苏晴柔刚要说什么,忽地皱眉捂住嘴,,面上带了痛苦之色。
    宝瓶大惊:“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靳峥也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我去叫大夫。”
    苏晴柔拽住他的袖子,干呕了几声。因着难受,她眼角处都泛起泪花,喝了一口宝瓶递过来的茶水才好了许多。
    她白着一张脸道:“近日身子都觉得不适,什么东西都吃不下,有时候闻到汤汤水水的味道还会呕吐。”
    靳峥一听,便知道她不是故意倒掉表妹做的补汤了,是因为她闻着恶心喝不下,又不忍推了表妹的一番心意。原本表妹哭哭啼啼的时候,他还觉得苏晴柔不懂事,现在看,一切皆有缘由。
    而且苏晴柔怀着孩子,在府里的地位自然是高的。
    “我去给你叫大夫,你坐下别动。”靳峥温声道。
    等靳峥走了,苏晴柔眼神里闪过落寞,耳边又响起颜如月的话: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想。
    苏晴柔摸摸肚子,眼神变得坚毅起来。
    大夫来了后看诊,说只是体弱而已,多吃些东西就会好,靳峥松了口气,晚上难得的留在这里陪着苏晴柔。
    “对了,我回来的时候看见颜小姐的夫婿了。”靳峥随口提了一句。
    苏晴柔算算日子,笑了一下:“他们考试结束了,应该是准备回家吧。”
    北山镇离京城近,所以这些学子们是去京城参加的乡试,靳峥在回来的路上碰见谢砚的,打了一声招呼,寒暄了几句。
    谢砚当时正在街上给人代写书信。
    天色渐晚,谢砚写完最后一封信准备收摊了。他们明日才会返乡,今日他找了不少活计,但是挣的不多,唯有代写书信挣的多一些。
    按理说刚刚考完试街上的书生该很多才是,谢砚竞争会很大。但是考试要了人的半条命,也就谢砚这般身体好的能扛得住。
    揣着银子,谢砚慢慢走在街上。他脸颊上的肉瘦了不少,但一双长眸星光熠熠。路过一处卖首饰的铺子,谢砚想了想走了进去。
    再出来时,手里拿着盒子,心满意足的放在袖子里揣好。只是他低头整理袖子的时候,有个行人撞到他的肩膀。
    “怎么看路的?”那行人生的高大威猛,衣着劲装腰上配剑,瞧着就不好惹,且气势汹汹。
    是他撞上谢砚,结果他还怪谢砚?
    有路上愤愤不平本想替书生说话,但认出那汉子的衣着出自侯府,蔫了下去,只盼着这位书生识趣一些赶紧认错,这事就算了了。
    京城里处处是贵人,这个道理谢砚懂得。长眸清冷,他看了那汉子一眼,转身离去。
    而看清他样貌的劲装汉子愣在原地,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他才蓦然回过神来。
    “怎么长的这般面善?”汉子嘀咕道。
    谢砚回了住处,李乘风正好起来。与谢砚不同,李乘风脚步虚浮,面容消瘦,像他这般的书生不在少数,足以可见这次考试果真要人半条命。
    李乘风竖起一个大拇指,沙哑的声音道:“还是你厉害。”
    谢砚勾了勾唇,将买好的东西放在包裹里,明天就要回家了。
    “家”,谢砚长眸微微发亮,心里升起别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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