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
    越想,秦沣心跳越快。
    但他很快就稳住了心神,问道:“几位大人先前说,把人带回来前,国师拿拂尘敲了这奸细一下?”
    “啊?”甘侍郎答道,“是敲了下,敲晕了。”
    右都御使一听这话,跺脚道:“什么敲晕了,我看就是他用了不知道什么妖法,故意敲傻了!是怕这厮口中吐出些与他不利的话来?这是个奸细,我看,邓国师也八九不离十。”
    甘侍郎西下意识想打个圆场,看着许道士的样子,又无从打起,只能叹气。
    秦鸾站在秦沣身后,心情不错。
    自家哥哥,进步飞快。
    都不用她提示,就能把事态往有利的一方引。
    林繁让冯靖把许道士扔进牢里去。
    如果,廖太医在此,他就能看出来,这妖道痴傻的样子,和当初晋舒儿一模一样。
    三司与赤衣卫,把调查的重心放回了马家米庄上。
    秦鸾与秦沣准备离开。
    林繁送两人出衙门,符灵顺势乖乖回到了秦鸾手中。
    马车上,秦沣一肚子问题,纠结到回了府里,才开了口:“你把那妖道弄傻了?”
    “不是邓国师吗?”秦鸾反问。
    秦沣哭笑不得:“泼脏水而已,阿鸾,你就告诉我吧。”
    “让他傻几天而已,”秦鸾笑了起来,“我们都知道,那妖道不是奸细,但他又必须做奸细,那就……”
    秦鸾说得简单,秦沣理了理,算是明白了秦鸾的意思。
    可同时,更大的疑惑,在他心中徘徊着。
    “阿鸾,”秦沣送妹妹回到东园外,迟疑再三,道,“我近日总觉得,家里在酝酿着什么,很大的事儿,有点山雨欲来的意思。”
    若说有什么佐证,秦沣真答不出来。
    阿渺忙着下棋,阿鸾一心练武,父亲、叔父每日该当差当差,该练功练功,叔母依旧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祖父、祖母那儿,他过去请安,也很寻常。
    明明没有任何不同,但秦沣就是觉得,静、又静得不同寻常。
    他也问过阿青。
    阿青答曰:“大公子是不是近来太累了?”
    秦沣听得出来,阿青其实想说的是“疑神疑鬼”。
    秦鸾看着纠结的长兄,想了想,道:“哥哥还记得祖母说的话吗?”
    秦沣道:“祖母念叨我的话,太多了。”
    “令行静止,”秦鸾道,“有事没事,等祖父、祖母吩咐就好。”
    秦沣抿住了唇。
    这四个字,是祖母让他替阿鸾绑人时说的。
    看来,他的感觉是对的。
    山雨的确要来了,他还看不到乌云,但他闻到了水汽。
    阿鸾说得对,作为晚辈,他要做的就是听吩咐,不拖后腿。
    “我知道了,”秦沣颔首,“你也要小心。”
    把嫌犯弄傻这种事,一旦被外人察觉,就是危机。
    秦鸾应了。
    等秦沣离开,符灵迫不及待地从秦鸾的袖子里钻出来。
    它没有进屋里,直直往长廊扶手上一瘫。
    一个纸人而已,它本身没有嗅觉,但它知道,此时此刻,它臭得不行!
    它只能躺在这儿,靠清澈的风吹散它身上的臭味。
    若不然,它嫌弃坏自己了!
    另一厢,林繁与三司再次审了马贵。
    这一次的重点在于他的消息怎么送到西凉,送给谁,过去几年又送了些什么。
    这些内容,马贵就没有那么配合了,反而不停坚持着要和许道士对质。
    他的那些伙计,嘴巴没有马贵硬,赤衣卫忙了一整夜,天蒙蒙亮时,林繁重新整理了折子。
    皇上极其看重奸细之事。
    没等早朝,先把林繁叫到了御书房。
    林繁把折子递上。
    皇上绷着脸看,越看越阴沉。
    第145章 请罪
    京畿以及底下州府的官道状况、粮食产出、百姓大致状况,经由马家米庄,马贵以及他的手下理了七七八八。
    毕竟是做粮食生意的,马贵清楚大周粮仓的位子、存储,以及大致的周转。
    城防一块,他们掌握得不多。
    可饶是如此,都足以让皇上脊背发凉。
    储粮,是一国根本。
    西凉人若发起狠来,在青黄不接之时,偷袭烧毁大周几座大粮仓,根本用不得骑兵东进,就能让大周元气大伤。
    大周的命脉,被西凉奸细握得紧紧的。
    这让皇上又气、又怕。
    再看另一个奸细许道士,折子上竟然没提及……
    皇上抬头问道:“嘴巴这么硬?”
    “不是嘴硬,是傻了,”林繁解释了一番,“那个样子,问也问不出来。”
    皇上靠着椅背,冷声问:“你是说,那细作在国师那儿喝得大醉?被三司遇上,国师直接把人敲晕了?”
    “是。”林繁道。
    皇上气得骂了句脏话,睨了徐公公一眼。
    徐公公心惊肉跳,揣度了皇上的意思,退出去寻邓国师。
    林繁又道:“翁柯与华内侍赚中人银子出差池,臣以为,应各自交出去发落。”
    翁柯走京兆衙门,华内侍由宫里负责,赤衣卫不越权。
    皇上应了。
    时候不早了,皇上起身上朝。
    他也没有找徐公公,另点了一内侍主持,一行人往金銮殿去。
    早朝上,几个老大人为细作问题吵翻了天。
    秦胤依旧主战,张口就是请缨。
    皇上叫他们吵得头痛,干脆退朝。
    回到御书房时,邓国师与徐公公都候着。
    徐公公跟进去伺候,邓国师被晾了两刻钟,才被召进去。
    不得不说,邓国师此刻忐忑不已。
    昨日之事,从头到尾都很失策。
    他被林繁与三司,打了个措手不及。
    若不然,他怎么可能让许道士在屋子里喝得酩酊大醉,还被三司撞见?
    出了差池,他心里憋气,才给了许道士一拂尘,谁知道……
    谁知道能把人打傻了!
    不!
    不对!
    就那么一下,能把个大活人打傻了,除非他本来就是个傻子!
    邓国师曾听闻,二皇子妃痴傻过几天,他虽未亲眼所见,但听着和许道士的状况很像。
    十之八九,就是林繁与秦鸾捣的鬼。
    可这话,他不能直白向皇上说。
    他不能让皇上觉得,他的道行,比不过那小丫头片子。
    当然,忐忑归忐忑,邓国师没有慌乱。
    他了解皇上,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又不用担心什么。
    “皇上,”邓国师深吸了一口气,道,“贫道把那细作带回去后,曾仔细审问过,他的嘴很硬,即便用了一些办法,也没有撬开他的嘴。
    贫道就想换一个法子,没有把他关起来,反而日日给他大量的酒。
    酒能乱人心智,酒后也会失言,他先前不肯喝,直到贫道离京后,他许是放松了,才开始吃酒。
    等贫道回京,他已经沾染了酒习,混混沌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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