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叫程树呢?有人纳闷。
    对一些重臣勋贵来说,林老将军一死,便意味着林家退出了权力中心,自然不会留意一个义子的孩子。
    这种义子和过继来的嗣子不一样,是不能继承家业的,连姓氏都不用改。
    泰安帝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死死盯着水里越来越近的人。
    程树大口吸了一口气,稍稍停了停,继续向船边游去。
    几个跳入湖中的人凑了过来,其中一人伸出手。
    程树见状把太子推向那人。
    那人伸手一抓,没抓稳,光不溜秋的太子沉了下去。
    哎!船上的人急得跺脚。
    泰安帝唇角紧绷,一声不吭。
    程树无奈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沉了下去。
    众人紧张得屏住呼吸,直到水面破开露出两个脑袋,这才松了口气。
    程树带着太子游到船边,用力把太子往上一托。
    好几只手把太子拽了上去。
    太子已陷入昏迷,赤条条躺在船板上,如一条翻了肚皮的鱼。
    先前的担忧紧张化为尴尬, 不少人纷纷抬袖遮眼, 眼神又忍不住往太子身上瞄。
    打死也想不到一个人能这么丢人, 还是他们太子殿下!
    从不吃亏的灵雀公主也惊呆了,不自觉用力抓着玉琉王子衣袖。
    大周太子竟如此豁得出去吗?
    是她输了
    总算有人反应过来给太子盖上衣裳,几个内侍抬着太子冲进了休息室, 两名太医紧随其后。
    接下来,就是令人窒息的等待。
    龙舟上过节的热闹荡然无存, 只剩眉来眼去的沉默。
    太子要是淹死了可怎么办啊!
    太子要是没死, 之后可怎么办啊!
    就连玉琉王子和灵雀公主, 在太子生死难料的当下都明智保持了闭嘴。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内侍冲到泰安帝面前:皇上, 太子殿下醒了!
    泰安帝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滔天的怒火涌上来。他大步走进去,一瞧见太子那张脸就控制不住手发抖。
    太子虽醒了, 却表情呆滞, 仿佛丢了魂。
    混账, 你今日发什么疯!
    太子动了动眼珠, 没有回答。
    沉稳如泰安帝,此刻却控制不住伸手揪住了太子衣领。
    还好, 太子已经穿上了衣裳,稳稳揪住了!
    不知联想到什么,太子被这个动作刺激到了, 一把推开了泰安帝的手。
    泰安帝膨胀的怒火如被浇了冰水,骤然凝固, 看着状若疯傻的太子只剩下失望。
    对一个发了疯的人,还生什么气呢?
    泰安帝深深看太子一眼, 走到外间,面无表情问太医:太子情况如何?
    回禀皇上, 太子暂时来看身体应该没有大碍,就是要提防落水着凉
    另一位满头银丝的太医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泰安帝一眼瞧出老太医异样,问道:马太医,你有什么看法?
    马太医扫一眼左右,放低声音:微臣不敢妄下结论。
    朕问你,你就说, 不必想太多。
    殿下今日举止马太医顿了顿,看里边一眼,倒像是服用了前朝风靡的五色散所致。
    泰安帝霍然变色:五色散?
    对五色散,他自然不陌生。
    到现在他都忘不了, 服用五色散的那些人毫无体面可言,聚会玩乐时披头散发不足为奇,喝着喝着放声高歌乱扯衣裳的也不在少数。
    也因此,他一登基就禁了此物。
    当真是五色散?
    马太医微微低头:微臣给殿下把了脉,脉象也如服用五色散后发作之人。
    这个混账!泰安帝咬牙,大步走了出去。
    龙舟已经靠了岸,众人站在船上,谁都不敢动。
    人群里,祁烁掏出手帕递给程树:还好吧?
    浑身湿透的程树随便擦了擦脸上的水,体力还没恢复:还行。
    也是倒霉,护卫龙舟安全的差事分给了他。看着太子在水里挣扎,他很想视而不见的,奈何职责所在,太子真要淹死了,那些高官无事,受处置的是他与一众手下。
    程树虽是救了太子的功臣, 此时众人却顾不得留意他。
    太子大庭广众之下裸奔跳湖了!
    皇上看到太子裸奔跳湖了!
    玉琉王子和公主也看到了!
    怎么办?怎么办?
    程树拧了拧衣摆的水, 压低声音问:世子,太子一直有这个爱好吗?
    要是皇室中人都这么不拘小节,对阿好这门婚事他可就有意见了啊。
    这就不清楚了。祁烁听到脚步声, 望了过去。
    泰安帝面无表情走出来, 一言不发上岸离去。
    皇上有话要说的几名臣子追了两步,被大太监刘川拦住。
    各位大人先散了吧,皇上累了。
    百官勋贵一时没有人动,就见庄妃与静妃拉着小公主飞奔而去。
    玉琉王子清清喉咙,对鸿胪寺卿露出客气的微笑:欧阳大人,我和王妹先回客馆了。哦,今天的粽子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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