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小胖手,指着那个木头箱子:“开开。”
    菘蓝依言把箱子盖打开。
    沈灵舟对着菘蓝伸出手:“抱抱。”
    菘蓝照做,把沈灵舟抱了起来。
    沈灵舟指了指箱子里:“进进。”
    “姑娘要到里面玩是吗,好,奴婢给您脱鞋。”菘蓝把沈灵舟脚上的粉色鞋子脱掉,把她放进了箱子里。
    刚松手,就见小姑娘撅着圆乎乎的小屁股,伸出两只小胖手,在箱子里吭哧吭哧,一顿猛刨。
    一团孩子气!菘蓝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
    笑着,笑着,鼻头一酸,红着眼眶偏过头去。
    姑娘没磕傻之前,比现在小那么多,可说话伶俐,走路稳妥,颇有大家姑娘的风范。
    那时她还经常心疼自家姑娘来着,心疼她聪慧过人,知道自己没了父母和依仗,从来不耍赖撒娇。
    后来磕傻了,倒是比之前更像个孩子了,吃吃睡睡,开开心心,见谁对谁笑。
    可这无忧无虑的样子,看着却更加让人心疼。
    “菘菘!”一声闷声闷气,含糊不清的喊声从箱子里传来。
    菘蓝回神,低头一看,吓了一大跳。
    就见箱子里,乱糟糟的都是衣裳,而小姑娘已经不见了踪影。
    “姑娘!姑娘你在哪儿!”菘蓝变了脸色,弯腰到箱子里就是一顿扒拉,极快地把一堆衣裳都扒拉开。
    小姑娘露出小脸蛋,怀里抱着一个匣子,弯着眼睛,呲着牙咯咯咯直笑。
    菘蓝一把将人抱起,紧紧搂在怀里:“姑娘,你可吓死奴婢了。都怪奴婢不好,没一直看着姑娘。”
    姑娘本来就傻了,这要是再闷出个好歹来,那可如何是好。
    “菘菘!”沈灵舟笑眯眯地在菘蓝脸上贴了贴,算做安慰。
    她本来刨得好好的,还把衣裳都堆到两边去了。
    可哪成想,她费劲巴拉刨到底,刚抱起装玉佩的匣子,那衣服堆就塌方了,活生生把她给埋了。
    本来她也可以再把自己给刨出来,可她抱着盒子,没手了。
    只好喊了菘蓝,没想到把她家菘菘胆子忒小,脸都吓白了,声音都发颤呢。
    “菘菘乖乖。”沈灵舟奶声奶气安慰着。
    听着那糯糯的声音,菘蓝一时哭笑不得,抱着沈灵舟把她放在榻上,指着她手里的盒子问:“姑娘想要这个玉佩玩?”
    这是当年姑娘订婚的信物,她一直好好地收着,压在箱子最底下。
    估计是之前她整理箱子的时候,姑娘看到了,这才翻出来玩。
    沈灵舟小脑袋摇了摇,又点了点:“舟舟要。”
    不过她不是拿来玩,她打算明天早上直接到老夫人屋里去,找她摊牌。
    说不出来,那她就比划,总能比划个差不离儿。
    菘蓝只当她是小孩子兴起,柔声细语劝着:“姑娘,这块玉佩很重要,你玩一会儿,奴婢就得收起来。”
    若是,日后姑娘好了,那这玉佩,等姑娘长大了成亲要用。
    倘若,倘若姑娘一直如此,那改日退亲,这玉佩是要还回去的。
    无论如何,都不能弄坏,或丢了。
    从菘蓝郑重严肃的神情里,沈灵舟知道她在想什么,怕她掉了或摔了。
    她把盒子打开,小胖手抓着玉佩,在胸口比划着:“舟舟要玉玉。”
    自家姑娘难得任性一回,菘蓝不忍心拒绝。
    伸手把玉佩接过来,给沈灵舟戴到脖子上,柔声说:“姑娘,那咱就戴一天,明儿这时候,菘蓝就收起来可好?”
    沈灵舟眨巴眨巴大眼睛,点点小脑袋。
    一天够了,明天这时候,她就已经把这破烂玩意儿还给老夫人,把婚给退了。
    明天退了婚,宁老夫人肯定过意不去,要补偿她一些银两的。
    毕竟当年这门亲事能订下来,主要缘于小舟舟爹娘对镇远侯府的双重救命之恩。
    多年前,小舟舟的爹爹机缘巧合下救过镇远侯宁淳。
    而后,小舟舟的娘,又凭借一手高超的医术,把病入膏肓的宁老夫人从鬼门关给拽了回来。
    当年她爹娘临终托孤,才有了这门亲事。
    如果她主动提出退婚,那双重救命之恩,给她补偿一些银子,实属天经地义。
    要是明天退成了亲,宁老夫人想不起来,那她就自己要。
    不管这破烂亲事退不退得成,她都要银子。
    反正无论如何,明天她都要搞到钱,钱一到手,立马带着她家菘蓝跑路。
    嗯,就这么办!沈灵舟点点小脑袋,心中有了成算。
    用脑过度,沈灵舟连连打了两个哈欠,小脑袋往菘蓝怀里一拱:“舟舟困困,舟舟觉觉。”
    “好,菘蓝服侍姑娘歇息。”菘蓝抱着小姑娘,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说。
    ---
    一夜好眠。
    想着第二天要办大事,沈灵舟睡前一再叮嘱自己,一定要早起,一定要早起。
    可奈何,三岁多的小姑娘,睡下去就是个天昏地暗。
    等菘蓝从厨房领了早饭回来,小姑娘才睡眼惺忪滚了两滚,从床上爬起来。
    “姑娘醒了?”菘蓝放下早饭,走过来给沈灵舟穿衣梳头。
    等忙活完,洗漱完毕,菘蓝把沈灵舟抱上了榻。
    沈灵舟往桌上一看。一碗稀得不能再稀的稀粥,两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馒头。
    沈灵舟把自己的小拳头攥起来,放在小馒头上比了比。
    好家伙,这小馒头还没她的小胖手大呢。
    这份量,连一只鸡都吃不饱,比常山去帮他们提饭之前还要少。一看就是故意的。
    菘蓝看小姑娘懵懂无知,还在那和馒头比大小,忍不住心酸不已,转身往外走:“奴婢去拿勺子。”
    听出菘蓝声音里的哽咽,沈灵舟叹了口气。哎,她家菘蓝哪都好,就是胆小又爱哭。
    不过没关系,等以后她找到舅舅和叔叔,指定让她家菘蓝吃香的喝辣的。
    沈灵舟只吃了一个小馒头,之后吃了两块点心,就说饱了,摇着小脑袋不肯再吃。
    菘蓝把那碗稀粥,还有另一个小馒头吃了。
    等菘蓝收拾了碗筷,沈灵舟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玉佩,爬下榻,牵着菘蓝的手就往外拖:“祖母。”
    “姑娘想去见老夫人?”菘蓝蹲下来问。
    沈灵舟大眼睛亮亮的,点点小脑袋:“祖母。”
    退婚,要钱,办大事!
    菘蓝柔声道:“好,奴婢陪您去。”
    宁老夫人上了年纪,加上前几年大病一场,身子骨一向不大好,喜爱清静,就免了府里晚辈们每日的早晚请安。
    有时候想沈灵舟的时候,就叫婆子丫鬟来请。
    也特意叮嘱过菘蓝,要是沈灵舟想她了,就让小姑娘过去,千万莫要拘着她。
    菘蓝关上门,弯腰就要抱沈灵舟,可沈灵舟躲开了,挥挥小胳膊:“舟舟跑。”
    就她这圆滚滚的小胖身子,菘蓝要是再抱来抱去,不让她自己锻炼一下,改天再出门,她都可以直接用滚的了。
    自打小姑娘出生,菘蓝就在她身边,是一手把她抱这么大的,习惯了伸手就抱。
    何况那么软乎乎肉嘟嘟的小姑娘,抱在怀里,心都要化了,瞬间觉得再苦再难也都值得了。
    可每当小姑娘要自己走,菘蓝也由着她。
    一大一小两个人,出了小院,顺着小路走进了后花园。
    沈灵舟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心情激动,小短腿拼命倒腾,噔噔噔噔噔,一个劲儿地往前跑。
    菘蓝在后面小跑着护着:“姑娘,慢着些。”
    去搞钱呢,哪里慢得下来。沈灵舟才不听,只顾埋头猛跑。
    快到老夫人院子的时候,就见一身月白锦袍的世子爷,背着一只手,步履从容地从院里走出来。
    常山等在院外,见宁奕驰出来,上前跟上。
    一条路上,两伙人很快打了照面。
    常山拱了拱手:“沈姑娘,菘蓝姑娘。”
    菘蓝忙福了福身子:“世子爷,常山大哥。”
    宁奕驰低头,看着从头到脚都粉粉嫩嫩的小姑娘,开了尊口:“小东西,去哪?”
    没什么用的世子爷!
    沈灵舟小脸鼓鼓的,小嘴嘟起来,没了往日太阳花一般的热情:“哥哥!”
    打完招呼,绕过他就走,连个傻里傻气的笑脸都没给。
    见总是对他呲牙笑的小姑娘,居然鼓着小脸蛋对他爱答不理的,宁奕驰微微有些错愕。
    他伸手捞住小姑娘的后背心,把她扯回来,弯腰问:“小东西,你生什么气?”
    “哼!”烦不烦,她要去办大事,扯她干什么!沈灵舟气鼓鼓地伸手去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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