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庭歌手里的羽扇总算停了。
    奉漪目瞪口呆,再不眨眼。
    然后呢。竞庭歌继续问,语声淡淡。
    说是君上也呆了,好半刻没反应过来。皇后握了君上的手,按规矩站到君上旁边,笑盈盈的,不恼也不怯。乌泱泱一堆人唬在当场,还是霍启大人最先回过神,现下典仪正继续着,该是没再生事。
    第二百八十九章 梨花月,庭前雪
    奉漪是对的。
    大婚日,没人冲过来,亦没人冲过去。哪怕好几年来但凡有事,此二人都习惯了第一时间找对方质问、讨论、商量决策,有时仅仅是发一通牢骚。
    真正所谓队友。绣峦总想。
    而竞庭歌听完此一番未经证实但多半确切的传话,反倒平静下来。她再看半眼远处城内极致却虚空的热闹,忽觉困倦,命两个丫头收拾干净了沉香台很快回了静水坞。
    这一觉便睡到了近黄昏。
    晚间还有宫宴。洞房设在鸳临殿的暖阁。静水坞偏僻,离宫中一应所在都远,故而再是人来人往团团转
    没什么人经过这里。一切热闹皆被宛空湖隔在东岸。
    近黄昏,天将暗,竞庭歌起身饮了茶准备用晚膳。
    便见奉漪又唬着眼走进来。
    又。她蹙眉,对这姑娘今日种种反应举动不满。
    先生。
    又怎么?
    您出去一下。
    这是一个,算指令句?
    什么?她挑眉。
    您出去一下。有人等。
    竞庭歌眨了眨眼,思忖半晌,终是没再问,接过厚重黛紫色斗篷径自披了往外间去。
    前庭光秃秃大梨树下站了个人。像是霍启。天色已沉,只能凭身形装扮判断。
    怎么?
    怕是慕容峋遣他来传话。为上午的事?
    还能怎么。临到关头,最后来说一遍。
    竞庭歌唬得一跳,这声音
    那人转过来,不是慕容峋是谁?
    你可真是,她这么个见过大风浪的人,此刻也有些傻了眼,就要宫宴了,这时候跑过来做什么?还
    还一身藏青如墨。她凝神看,分明就是霍启的衣服。
    没瞧见他着那身繁复又俗艳的喜服。有点可惜。她暗忖。
    宫宴是他们热闹,我在那里不过一个摆设。且我是国君,晚便晚了,他溜一眼天色,也晚不到哪里去,这会儿还没开始。
    回去还要换衣服,你可掐好时辰吧。别又像上午那般忘了伸手。
    慕容峋一挑眉,你知道了?
    国典之上,这等事故,都过去大半日了谁能不知道。她沉声,怕是半个青川都知道了,你岳父大人也知道了。
    岳丈教女有方,他轻嗤,我不伸手,人家自己伸,妥帖自在笑靥如花,半分岔子未出,作为父亲该当欣慰非常。
    你未及伸手,虽也说明不了什么,随便找些缘由塘塞几句也能过,但,
    为何不伸手?平白得罪人。
    我想伸给你。他知道是但什么,也不啰嗦,我一直想伸给你。你不接,非让我伸给别人。总归人已经来了,我伸与不伸都不改变结果。今日你不在场,不明白那种气氛。那瞬间我不想伸。
    看来不是计划好的。一时意气。使性子。竞庭歌沉默半刻,
    你不伸,人家自己握。这就是她和我的区别。你这皇后不错,好好捧着吧。无论阮佋怎么想今日之事,她一顿,虽是使性子,这样闹一出也不算坏事,你接下来几日都须对鸳临殿那位多用心些,场面上方过得去。
    我有数。慕容峋道,刚跟你说的话,记住了么?
    竞庭歌眨眼,什么话?
    伸手的话。
    再眨,记什么?
    记住我是想伸给你的。最后也没伸给别人。
    竞庭歌停在半路。很多年来的心志、情绪、冷与暖、硬与软、舍弃与不回头,都停在了半路。
    她放下所有这些一瞬。只一瞬,又再捡起来。
    早先说什么临到关头最后说一遍,又是什么?她无甚反应,没有表情,刚才那段就算过了。
    就是这个。
    竟然过不去。
    今日我大婚娶妻,万般心念,他一顿,像是省略了中间的许多话,总之都是些不能回头的事。便再跟你完整说一遍。我十八岁在睦王府门口初见你,两年后决定等你,再往后三年直到此刻,一直在等你。
    直到此刻。意思是此刻之后不再等了么?竞庭歌心下一念,顿觉荒谬,继续听他说。
    往后如何,我也不知道。但父君曾经跟我说,娶妻成婚乃人生最重大事项之一,会自此在很大程度上左右一个人的前路,平民百姓、王公贵胄,盖莫如是。至于国君是不是,他再顿,也许不一样。总归父君当年属意的不是我,是否一样,哪里不一样,我也没机会受此规训。但竞庭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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