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县令走远,板着脸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离得太远我实在听不见,但我看到县令的面色有些不好看,他低着头她看不见,但是我看的清楚,他该是被她训斥了。
    我很开心,在原地等着她,等她跟县令说完话,回来接我,她笑着带着我走到街上,买下了馒头铺几乎所有的馒头,我以为那都是给我的,我想说我不用,我吃不完这么多。
    但那些馒头看起来如此可爱,我说不出拒绝的话。
    结果还是我多想了。司马丘叹息一口:她那种人怎么可能只看着我一人。
    她买了那条街上几乎所有的吃食,然后分给了城外的难民,那个饿的快要饿死的人,饿狼似的从她手上抢过那些东西,就像当时的我一样。没办法,活下去这三个字对于人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司马丘说道这里停顿住,像是在回忆,又像是沉默。
    此时天黑的更加深沉,乌黑的逼迫大地,笼盖在他们头顶,分明就是白日却比傍晚还要黑沉。
    郁珩站在原地,后背绷直,几乎僵硬,负在身后的双手微弯,沉默的听着司马丘的讲述。
    只那天之后我便再没见过她,不,不是,也不能说我没见过她,在之后几天她一连在城外分发了许多吃食,那些吃食让很多人撑过了最艰难的时期。我也去领了,但她没认出我来。
    我有点伤心,又不知道为什么伤心,那样的人,本就不会为我停留。我那时候便深知此理。但我也知道,我这条命是她给的,今天我活下来,以要向她报恩。
    在那些年里我一直怀着这样的心活下去,我拼命的读书,参加科考,一步步的朝着理想的位置前进,我成功了,我成了大周建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我年轻有为,我名扬天下。
    但就在我的人生达到最高.潮的时候,我竟然在后宫看见了她。
    当时我风光无限,在议政殿同皇帝议政,我意气风发,想要干出一番事业,然后找到她告诉她,我成功了,你当年随手帮过得一个人,可能你都不记得她了,但是他依然要报恩,要给她所有她想要的。
    说到此处司马丘顿住了,郁珩微弯的手指骤然握拳,因为之后的事情便是司马丘不说,郁珩自己也知道。
    后来她死了。
    她当时闯进议政殿,门外的太监跪了一地,我看到皇帝起身迎她,反被她一巴掌打在脸上,她停着已经怀了不知几月,很大的肚子对着当朝皇帝骂他自私凉薄,满腹谎言,她为宼林语的事情同皇上争论,他们俩人在我面前吵得不可开交。
    然后
    司马丘的嗓音干涩。
    皇帝打了她,我没拦住,他就在我面前,身下的血流了满地。她被皇上带到偏殿,紧接着太医太监丫鬟接生的嬷嬷来了一屋子,人多的一直跪到殿外,然后你出生了。
    皇上出来的时候阴沉着一张脸,我不知道皇上算不算的上高兴,但是我很开心,你知道吗,不管她经历了什么,即使是现在这样,她只要能活下来我就很开心了。
    司马丘说道这里语气越发低沉,声音低到几乎像是喃喃。
    郁珩沉默的听了半晌,故事是凄美的故事,字里行间都是遗憾与悔恨,他很感谢司马丘,能告诉他这些,关于他生母的一丝半点的事情,让她的形象在自己心底更加鲜活。
    但与此同时他心底的不安越发升腾。
    据他所知,之后在诞下他没多久,之后他的母亲便香消玉殒,前后不到一月的时间,司马丘跟着他大概现在他大概能知道,是因为她母亲的缘故,他想要将母亲对他的那份恩情还到他身上。
    报恩是如此?那么?报仇呢?
    抱歉刚才我一时情急对你做的事情,对于我母亲的死,我也很难过,也一定会手刃仇人为她报仇,但郁珩走近司马丘将人从地上提起,替他整理衣领:这些事情你在营帐告诉我也是一样的,是吗?
    单独叫我出来,除了这个故事,除了看着片你为她亲手种满的鲜花,还因为什么。
    郁珩整理完放下手,定定看着司马丘的眼睛:你会告诉我的,是吗?
    司马丘听到他说他为她种的花之后怔愣一瞬,旋即很快反应过来。
    他是他的学生,他的敏锐是他见识过的,这样的事情,但凡稍有留心便能推测出来,更何况敏锐如他。
    司马丘轻笑一声,脸色不知何时已经褪尽血色,只剩苍白。
    你会杀了顾明正吗。他问道。
    郁珩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问这个问题,他没有犹豫:会。
    真的吗?
    郁珩挑眉:你不信我。
    熟悉郁珩的人都知道,他挑眉便表明他已经不耐烦处在暴动的边缘,一边遇到这种情况,那些人便会识趣的不再问下去,这事儿司马丘也知道,但他还是继续道。
    我不信你。他道:我信你会杀了他,郁珩,但我不信你,能在现在杀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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