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这……怎么可以?!她的墨啸哥哥怎么可以跟别人成亲?!怎么可以不要她?!
    “不可能!我不信!一定是你骗我的!我不管,我一定要见他!”
    镜月未央猛然跳了起来,一边喊着一边就要往外走,小脸儿激动得双颊通红,然而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宗政雪微一把拽了回去,随之而来逼压的目光也凌厉了三分:“墨啸的亲事是一早就定下的,昭阳郡主同墨啸青梅竹马,又是太后赐的婚,你若是不信,我明日带他来见你,你可以当面问清楚。”
    “……”嫣红的唇瓣微微动了动,却是没有再开口,镜月未央懈下气力,虽然她很不甘心,可这样的解释……多多少少总有些是真的,比如青梅竹马,比如赐婚。
    宗政雪微将镜月未央轻轻拥进怀里,下巴陷在她的颈窝上,眸色渐渐变得阴沉起来。
    “央儿,你是我的妻子。”我的。
    过了大寒,天气就该暖和起来,没想到一夜之间竟下了场大雪,屋外又是厚厚的一层积雪,踏在上面能陷下整一个脚印,满园的梅花盖在雪被底下,无时不刻不在散发幽幽清香,宫里的清晨一如既往的宁静。
    搬了张凳子坐在走廊上,镜月未央趴在栏杆上一边敲核桃一边对着门口望眼欲穿。
    一想到宗政墨啸要成亲了,心里头就憋闷得慌,有一股火气一阵阵往上冲,心想他要是敢真的成亲,她就去把新娘掳走闹了他的大婚!这么想着,手下的力道就忍不住重了,狠狠敲了一锤子,结果打在了指头上,疼得镜月未央眼泪都要下来了。
    是以宗政墨啸一进门,就迎上了一个泪眼汪汪冻得鼻尖发红的小情痴,咬着唇瓣凄凄惨惨戚戚地问他:“墨啸哥哥,你真的……要跟别人成亲吗?”
    一个“是”字就那么哽在喉间,怎么也发不出声。
    他不回话,镜月未央也不再问,就那么静静地望着他,只是眼睛里的水汽越来越重,目光却越来越冷。
    好半晌,镜月未央忽然笑了起来,狠狠吸了吸鼻子,侧过脸呸了一声:“你走吧。”
    “央儿……”
    宗政墨啸心下陡然一沉,走上前想拉她,却被镜月未央后退了一步避开:“前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到时候我会带上贺礼跟樱离一起去喝喜酒的。”
    口吻冷冷淡淡,寡薄得近乎冷漠,一如既往的决绝。
    丝绸质地的袖子边角从宗政墨啸的指尖滑落,虽然以前同镜月未央不见得有多亲近,却也知道,此前这般情境再说什么都是多余。
    抬眸深深看了镜月未央一眼,宗政墨啸即便转身走离。
    “对不起。”
    三个轻细的字节飘落在雪地上,几不可闻,镜月未央却是听清楚了,转眸看着那个墨色的身影消失在白茫茫的视野里,嫣红的嘴角缓缓提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丽眸之中满是讥诮。
    她的眼光从来都不好。
    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
    不管是失忆之前,还是失忆之后。
    好在,都是些不值得珍惜的人罢了……
    “看够了吗?”
    背对着屋子,镜月未央抬眸眺望远处,细碎的晨光下雪海有些耀眼,刺得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哈!原来你早就发现了!”
    男人从房梁上翻身跳了下来,闪身进到了屋子里,习惯性斜着身子倚坐在贵妃榻上,勾着脚翘啊翘的,似乎从来就没一幅正经的样子。
    镜月未央转身走进屋子,关了阳台上的门,继而才抬眸看了那人一眼,一来就对上了那双奇特而瑰丽的眸子,不由微微一怔。
    “你是圣……什么人?”
    在脱口而出的一刹那,镜月未央赶紧换了台词。差点儿忘了,她现在可是一个“失忆”的人!
    左眸赤金,右眸瑰红,天生阴阳之眼,被打上不吉的烙印而被圈养在后宫远离储君之争,却在短短两年间以腥风血雨地铁血手腕笼络了将近半数的朝臣,在太子已立的局势下成为圣焰国炙手可热的储君人选——这个圣焰国的九皇子,远远比他表现出来的那幅纨绔德性要恐怖得多得多。
    没想到那个晚上在花园碰到的爬墙流氓,居然是这么一个人物,还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12.演戏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15 本章字数:5168
    红赤交烁的眸光在镜月未央的脸上来来回回转了几个小圈,噙着笑意的脸上意蕴不明,似乎要看透镜月未央似的,良久才探过身来,有些失望地开口问道:“你不认识我?”
    镜月未央心下一惊,不知道自己哪里露了端倪被他察觉,或者说他一直都在怀疑自己。。请记住本站
    目光锁在男人堪称英俊的面容上刷刷扫了两遍,镜月未央努力做出极力回想的姿态,皱着眉头考虑了半天,才眼睛一横撇了撇嘴角:“你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呵……女君还真是贵人多忘事,”男人脸上的遗憾更甚,却又欠扁得可以,“前个晚儿我们才打过照面,女君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啧!原来那个大色狼就是你?”镜月未央抬高下巴,露出鄙夷的神色,“胆子倒是不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还敢再来。”
    “要是没这个胆子,可不就错过了女君的貌若天仙?”柳逸轩端着吊儿郎当的架子愈发地油腔滑调,也并非全是故意,只是被镜月未央这么一口一句“大色狼大色狼”地叫着,柳逸轩还真忍不住要对号入座。话说这个女人好歹是个女君,又是从小在宫里头长大,怎么说起话来一点儿也不见文雅,骂人更是那叫一个恶俗。
    “切!”镜月未央直接忽略他的油嘴滑舌,柳眉微微蹙起,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挖块肉下来,“你一来就一口一个‘女君’地叫,那是什么玩意儿?莫非,你知道我是谁?”
    见镜月未央问得真切,柳逸轩不免有些相信,她是真的失了忆,可方才在鬼王离开之后的那一声冷笑,又实在不像是一个失忆之人所该有的表态。换句话说,如果镜月未央确实没了记忆,那么方才那样的表现就只能说明——她的本性很恶劣。
    嗯,相当恶劣。
    蓦地瞅着男人贴着脸颊靠过来,镜月未央有些嫌恶地避开了两分,她虽然是个外貌控,但绝对不是没脑子的花痴,这样城府又深心机又重的人,惹上了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眼下她被变相地软禁在冥皇的后花园里,连出个园子都成问题,凡事都得小心翼翼。
    “你干什么?!”
    “是小人伺候得女君不够舒服么?那几日蚀骨缠绵的鱼水之欢,竟被女君忘得干干净净,连点儿渣也不剩,岂不知小人有多伤心?”男人一边瞎掰,一边还配合着往镜月未央的耳根轻佻地吐了一口热气,直把镜月未央恶寒地浑身上下竖了成片成片的寒毛。
    “无耻!”
    不等男人把戏做全套,镜月未央的一个巴掌就那么直烙烙地拍在了他俊美的脸颊上,清脆的声音甚而吓飞了休憩在窗边的一只小麻雀。
    大概是扇巴掌扇习惯了,这一掌烙下去镜月未央已然没什么自知,一个劲儿只想把这个恼人的章鱼赶紧踹出去,飞得越远越好,管他们跟冥皇做什么劳什子的交易,再跟这群脑子不正常的人类纠缠下去,她迟早都会被逼疯的!
    这一巴掌显然把从小养尊处优被人小心翼翼保护着的某位王孙公子给拍傻了,说实话其实并不疼,而且比起面前羞愤得耳根通红眼角带泪的某女来,他对她造成的伤害似乎更大,但这种毫无预兆的打击很快就让某人出离了愤怒,赤金的眸子冻结成冰,却比火焰还要燎人——
    “你、竟、然、敢、打、老、子?!”
    “我打你怎么了?我就是打死你这个死流氓臭无赖!”
    察觉到男人是真的生气了,镜月未央不免有一瞬间的心虚,然而很快便就强硬起来——
    对付无赖的人,就一定要比他更无赖!
    镜月未央说着作势就要再下毒手,然而这回男人有了防备,她抬左手他就抓左手,她抬右手他就抓右手,两个人像是斗牛一般立在原地对峙了半晌,却是谁都没能扳倒谁,怒瞪着眼睛死死盯着对方,倒像是小孩子在吵架。
    过了好一阵子,柳逸轩却忽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继而松开手,蹲下来捂着肚子狂笑,竭力忍下笑意之后,不消片刻又破了功,然后就再也没止住。
    镜月未央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实在是不能想象,像这么个神神叨叨的男人,尼玛到底是怎么个手腕铁血雷厉风行把太子的储君之位砸得摇摇晃晃闹得满城风雨的?!
    “喂,”镜月未央抬脚踢了踢他,忍不住皱起眉头发问,“笑毛线啊?”
    “哈哈哈……你……你真的是……镜月女君?哈哈哈……”男人抬手指着镜月未央,笑得眼泪都闪出了花,万分不能接受,眼前这个比孩子还小心眼的女人,竟然是那个让三军都深深忌惮的镜月国女帝?!“你好幼稚啊……”
    你好幼稚啊……
    好幼稚啊……
    幼稚啊……
    稚啊……
    啊……
    尼玛的!你才幼稚!你全家都幼稚!
    他居然敢说她幼稚?!
    全天下人都可以说她幼稚,就是他没这个资格!是可忍孰不可忍!
    “怀疑我?!我还怀疑你是冒牌货呢!圣焰九皇子要是生得像你这么脑残,圣焰国就彻底没救了!操泥马的玩儿个蛋啊!柳浮玥他娘的当初到底是瞎了那只狗眼才会选你……”
    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发泄完,镜月未央才猛然意识到什么,戛然止住了声音,再抬眸,即便对上一双阴谋得逞的幽暗眼眸:“所以……女君这是承认了?”
    妈的,这只老狐狸!
    大动干戈表演了那么一出,竟然还是为了套她的话!
    说他是章鱼都小看他了,简直比蚂蝗还叮人!
    镜月未央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学着他的语气反问道:“所以,九皇子殿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这是前半句。
    后半句话是——你是想死呢还是想死呢还是想死呢?!
    “唔……”柳逸轩站起来,慢悠悠地拍了拍褶皱的衣摆,架着惯常的二郎腿倚在贵妃榻上,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在镜月未央近乎杀人般的目光里思虑了一番,继而才打开扇子晃了晃,笑得那叫一个犯贱,“本皇子暂时还没想好。”
    “你耍我?!”
    镜月未央怒不可遏,一把抓起他的胸襟就想把这魂淡扔出宇宙!
    “奴婢见过王爷。”
    脆生生的嗓音从楼下传来,紧跟着是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柳逸轩脸色一变,还没开口就被镜月未央捂住了嘴,转而一把塞到了床底下,屁股上还被报复性地狠狠踹了一脚!
    柳逸轩敢发誓,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而且,竟然连续两次都栽在了同一个女人的手里!
    要不是为了顾全大局,他真恨不得把这个女人抓回去把大牢里的九九八十一种酷刑玩儿个遍然后再先奸后杀先杀后奸再奸再杀!
    自从恢复了记忆,再见到闻人樱离这张脸,镜月未央心里便不由感慨莫名,难为他为了哄骗自己,还特地换了一张脸。这段时间宗政雪微对她的照顾与迁就历历在目,镜月未央不傻,她很清楚宗政雪微对她的感情,只是她无法接受这种近乎偏执的情意,也难以再相信这个狡兔三窟的男人。
    他与她之间,只有征服与被征服。
    不是她囚于他的掌心,就是他俯首称臣。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其他方式的纠葛。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身份与地位,更是两人强硬而狂妄的性格使然。
    “央儿。”
    宗政雪微一上楼,就看见镜月未央背对着自己,安静地坐在窗前一动也不动,好似失去了七魂六魄的行尸走肉。温和的面容不由冷淡了神色,宗政雪微无可自抑地嫉妒得发疯——不过短短几日,她对宗政墨啸的依赖竟然强到了这样的地步?!这样看来,他的所作所为,他的温柔迁就,就像是一个莫大的笑话。
    听到宗政雪微的叫唤,镜月未央才微微抖了抖肩膀,缓慢地转过身来。
    本是明媚鲜丽神采飞扬的面容,此刻却宛如受了莫大的委屈,骄傲的眼睛失去了原有的光泽,晶莹的泪水无声无息地往下流淌,嘴唇一角被咬在齿间,在看见宗政雪微的时候动了动嘴角,最后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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