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汝莲:“.......”
    感情在这等着呢。
    另一边,贺向国两人没心思想梁汝莲为啥跑了,俩人为了望远镜差点撕个披头散发,都想看。
    此时此刻如果神仙下凡让他们许一个愿望,绝对是出征前看一眼亲人。
    贺向国仗着身高体壮获得了最终的胜利,然而更迷惑了,他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小强,绝对有妖怪,我不仅看到了我媳妇,怎么还还有我娘呀。”
    小李强急的跳脚:“排长,好排长,我给你洗一礼拜的衣服行不?把望远镜给我看一会,求你了。”
    他怕幻境很快没了,再也看不到了。
    幻境越来越清晰!
    人群渐渐走进了,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
    “贺排长是吧,快看看,我把谁接来了。”
    “你是通信班的班长?”贺向国感觉快站不住了,声音颤巍巍大喊,“娘,宝,你们是妖怪变得还是人?”
    通信班班长噗嗤乐了:“妖怪变的。”
    不信只因为太过震惊,以为太过思念引起的幻觉,可眼睛不停狠狠捶打大脑:事实就是事实。
    通信班众战士没能抓到范晓峰,回来的路上意外遇到了三个背着大包小包的行人,看样子不像当地人,上前一问,都给惊呆了。
    惊呆三名家属过来,更惊呆梁汝莲在信中动了手脚,娘哎,胆子太大了。
    但震惊过后又深深的高兴,为战友即将见到亲人而高兴。
    “快傻愣着了,嫂子和你妈下了车就转向了,又不好意思打扰部队,就这么走着来的,要不是遇到我们,估计得走到晚上。”通信班班长大喊道,“小李强,你爹也来了,给你带了熏肉呢,一路上可把我们给馋坏了。”
    不用他喊,贺向国这个十公里行军拉练跟喝水吃饭般轻松的铁血汉子已经动了,他先是同手同脚,然后跌跌撞撞,还未到近前便直挺挺跪了下去:“娘啊,娘啊,儿子又见到你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满脸泪水,七尺高的汉子,宛如只见到了母亲的小羊羔,那一声娘,喊的众战士瞬间红了眼眶。
    当事人看起来一点不感动。
    贺母瘪瘪嘴,不耐道:“跟哭丧似的,嚎什么嚎,你娘又没死。”
    众战士:“......”
    知道贺排长随谁了。
    贺向国就这么跪着,抱住亲娘的腿,把鼻涕眼泪擦干,抬头傻乎乎看向旁边另一个重要的人,扭捏道:“媳妇,我先喊娘,你别吃醋啊。”
    众战士:“.......”
    感人的画面彻底破碎了。
    还是小李强表现正常,父子俩抱头又哭又笑。
    满肚子的话一时半会说不完,小李强捡最关心的问:“爹,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写信让我来的吗?上面就这么说的呀,”李父掏出藏在怀里的信,感觉出哪里不对,“难道念信的人看错了?”
    贺向国问了同样的问题,得到的答复一样。
    通信班之前问过没敢多问,这会人到齐了,有文化高的打开信。
    没看错啊,上面的确这么写的,两封信一模一样。
    家属来探亲的消息立刻长了翅膀震惊整个连队,搞清楚状况,林新军立刻杀气腾腾找人,然后在炊事班看到了拿着擀面杖的老太太。
    老太太风淡云轻挥挥手里的擀面杖,自言自语又好像说给他听:“谁敢懂我大孙女一根手指头,踏着我的尸体过去吧。”
    林新军:“.......”
    够狠!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胆大包天敢篡改战士家信,一个七十多岁要上战场杀敌,服了。
    生气归生气,但这的确是件好事。
    尤其贺向国,全连战士没有不为他感到开心的,能在这样的时候见到亲人,太好了。
    家属探亲是全连的大事,本来丰盛的晚饭更丰盛了,傍晚的连队,香味随山风飘荡整个夜空,有肉有菜有饺子还有酒。
    这是团队特意批的,也是不成文的规矩。
    黑国发生的事已经传遍了全国,即将上战场也就没有必要再隐瞒。
    “战友们,兄弟们!”林新军端起满满酒杯站起来,“马上要打仗了,你们怕不怕?”
    “不怕!”
    “不怕才怪,说害怕没啥可丢人的,告诉你们,我也怕!”林新军杀气腾腾大喊,“可是,国家有难了,黑国那帮白眼狼先是杀了我们二十个无辜的孩子,接着,驱赶我们派去帮他们搞建设的数万侨胞,不知道多少人家破人亡,甚至,有的死在了路上。”
    “黑国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看到北国在制裁咱们,现在,全世界都在看着我们国家的笑话!”
    “兄弟们,我们是战士更是男人,敌人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如果我们不打回去,今天有黑国,明天,说不定就是北国西国!”
    林新军举起酒杯,一字一句道:“出征的酒,饮一口,将军士兵血同流,是生也举起酒,是死也举起酒,出征的酒,饮不够,生生世世不回头!”(备注1)
    上百战士同时起立,抬手,举杯!
    滚烫辛辣的酒,染红了众战士的脸,燃烧了血液,什么死啊生的,谁不死?
    先干掉黑国佬给同胞报仇再说!
    “这第二杯酒,要献给远道而来的三位亲人们,他们不容易啊,知道国家要打仗,没给部队发电报,下了火车走着来的。”林新军先郑重敬了个军礼,再斟满杯中酒举起来,“战友的亲人是大家的亲人.......哎,贺向国,你别倒那么满,今晚你还有那啥任务呢.......”
    战士们哄堂大笑,把贺向国羞的差点钻桌子底。
    贺母和儿子长得很像,身高足有一米七,比小李强还高,在那个时代,绝对算大高个了,她大大方方站起来举起杯:“这杯酒俺替向国喝,谢谢首长,谢谢部队的同志们,尤其要感谢——梁汝莲同志。”
    “没有她的信,俺可能见不到儿子最后一面了,俺见不到没事,媳妇不行啊。”
    贺母狠狠来了个一口闷,脸瞬间通红,大声道:“快没时间了,俺就在这里告诉大家个好消息吧,俺贺家有后了,儿媳妇怀上了。”
    气氛沉默好几秒,爆发了。
    有人拍桌子,有人使劲鼓掌跺脚,好像睡了没几晚上吧,可以啊。
    贺向国直接晕了,没喝多少酒像喝醉了:“娘,真,真的吗?”
    “娘什么时候骗过你?”贺母似乎也被气氛感染,扯着嗓子激动大喊,“儿呀,如果没有这封信,娘怕是要到坟上去告诉你,到时候谁知道你能不能听到,来,咱们娘仨先去敬恩人一杯酒。”
    听起没有一点悲伤,就像儿子只是要出个普通的远门。
    梁汝莲和奶奶以及两位好姐妹待在角落,这个夜晚,属于战士们的。
    也就在这时,站岗的士兵忽然急匆匆跑步过来,跑到林新军身边低低汇报了句什么。
    连队大门口,团队的补给卡车来了,那里面,装着几大箱贴着封条的子弹,以及一把改装过的狙击枪。
    牵扯到国家机密,只有梁汝莲三名参加培训的狙击手知道那是什么。
    开/花/弹!
    就像北国总统担心的那样,黑国疯狂的挑衅,终归要付出代价。
    因为太残忍有违人道主义,开/花/弹后世被世界公约明令禁止使用,国家相关部门本来犹豫,可现在不用了。
    对待畜生,不需要慈悲。
    ·??第 37 章
    最后的一顿晚饭, 有烈酒,有欢笑泪水, 唯独没有面对死亡的悲伤。
    悲伤, 是留给自己和黑夜的。
    贺向国的媳妇叫娟儿,有一双清澈到极的眼睛,她整晚几乎没怎么说话, 只寸步不离跟在贺向国身边, 有战士咋咋呼呼过来喊嫂子,轻轻嗯一声便脸蛋通红低下头。
    每当这时候,贺向国便骄傲的像只大公鸡, 恶狠狠把人赶走,然后笑的宛如个智障看一眼媳妇。
    这个夜晚, 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梁汝莲也感觉很幸福, 什么都值了, 她争取来了这份美好。
    晚饭结束, 娟儿轻轻喊住她。
    “嫂子,有事吗?”梁汝莲几乎不敢近距离看这双眼睛, 就像回不去的时代般, 这样清澈干净的眼神, 这样简单的女人, 复杂的后世生长不出,让人不忍心看她受一点伤害。
    即将来的战争, 贺向国的命运, 谁也不知道会怎样。
    “梁同志,我来谢谢你。”娟儿的声音和眼神一眼干干净净, 夜色下, 像朵静静绽放的山野小花, “我本来想写信告诉向国怀孕的事,算算时间应该赶不上,谢谢你,让他打仗前知道了,我没啥遗憾了。”
    没人是傻子,即使没见过市面的农村妇女。
    打仗冲在最前面,可能再也回不来。
    连队有专门接待家属的房间,白天早有战士打扫的干干净净,贺向国待遇特殊,分到了最安静的,前后左右空旷,保证不受打扰。
    娟儿打好洗脚水,搬了个小板凳,温柔脱掉贺向国的鞋袜。
    贺向国满脸傻笑:“娟儿,你真好。”
    他没感觉到,滚烫的洗脚水里落了滴温热的液体。
    来的路上得知情况,贺母郑重叮嘱了一句话:不许哭。
    是哦,不能哭,男人为国家打仗,是大英雄,哭不吉利,会让男人牵挂,她能做的,给予男人最后的温柔,让他安安心心上战场打敌人。
    “油嘴滑舌的。”娟儿拨动洗脚水,让哗哗的水声盖住她差点没忍住的哽咽。
    都说男人的脚臭,她却觉得男人的脚又大又厚实,就像他的人一样。
    第一眼,她就看上他了,看透了他凶巴巴外表下那颗可以托付终身的心,果然,傻大个可会疼人了。
    时间是个残忍的东西,洗脚水会变凉,夜会变深。
    等躺进被窝,紧挨着男人热乎呼呼的身体,娟儿柔声道:“向国,给咱们的孩子起个名吧,我从怀上就喜欢吃酸的,娘说肯定是个男娃。”
    “男娃女娃都好,都是咱俩的种。”贺向国比拆雷还小心翼翼把耳朵贴到摸起来没啥两样的肚子上,幸福呢喃道,“男娃的话,叫富强吧,等他长大,国家肯定繁荣富强了,女娃的话,大名你和娘起吧,小名,就叫......小花吧,像你一样,好不好?”
    娟儿轻轻重复:“富强,小花?”
    不知道为啥,她好像看到了两个蹦蹦跳跳可爱的孩子。
    可是,没那么多时间给留给两人说傻话了。
    一些话,总归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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