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将将起了身, 脚下虚浮,被人扶了一把手臂。站都不稳,还想出去?
    玉昀撇开他的手来,馋了。又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跟您的口味又吃不到一块儿去。除了口味, 看人许也看不到一块儿去。
    药吃了,才能走。
    他手里递来只白瓷瓶子,垂着眸子盯着她。目光冷冷, 却一动不动。玉昀接来, 方听他说。
    霍苓特制的补血药, 一日一回, 一回三颗。服用三日 ,可缓解血虚之症。
    看来用人作药引,皇叔已是轻车熟路了。玉昀自也没计较,她那场大病生得急,自然惜命。拧开瓶口倒出来药丸,借着桌上放着的一碗清水,便服下三颗。
    药引是公主自己送上来的。可是自己都不记得了?
    我起初也并未想救您。
    知道了。他答得淡淡,又落座回去。
    霍广会替公主备着马车,如意楼想吃什么,算在孤账上。当是谢过公主的药了。
    玉昀却也受之无愧,只与人浅浅一福,才出了门口。便见霍广迎了过来。
    昨日之事,霍广有错。今日给公主赔罪。
    玉昀这才想起,昨日却是小将军放任她进了屋子。他是那人的贴身随侍,又怎会不知道他正在寝殿中发了寒病。
    小将军想救人,方让我入了寝殿?
    霍广只重重点了下头,没敢答话。
    小将军待他算是有心,可药引难倒非我来作?玉昀也并别的意思。只是那人每每半月发病一回,总该是有别的准备。
    正月十五不同寻常。会厉害些。去年此时,因这事儿死了两个霍家军的兄弟。少主今年十五方才下令,不许人靠近。
    那小将军就不怕我死在里头?
    玉昀想来,只觉后怕。这小将军看上去英朗不凡,唯恐与里头那位不过一丘之貉罢了。
    这霍广有错。您只管怪责便是。霍广说罢,却又低声与自己嘀咕了句,少主照拂着您这么多回,许也下不去手。
    玉昀听见了,也作没听见了。
    他说让小将军护送我去如意楼。账挂在宸王府上。
    知道了。霍广这就去办。霍广正走,又回头来笑了笑,您慢些走。这会儿还风大,叫阿翡在暖个手炉的好。
    待马车出了王府,玉昀方从车窗里再问向骑马走在旁边的人。早前有位长者,不是还照拂他的寒病。如今怎不见了人?
    公主是说霍苓?霍广问。
    应该是。
    霍广道,少主身上寒毒,原是南疆一味蛊毒。霍苓正往云南去,走访些许世家。想寻得解药。
    那,可曾问过太医?
    太医也未曾见过这种见不得光的门道。听闻当年,淑太后是借着舒家便利,寻了位南疆术士,才要来这种邪门歪道,祸害少主。
    玉昀沉了沉声,方叹息了句,到底还是皇家欠了他。
    霍广也未再做声了,只骑马走去前头。
    玉昀用了顿好饭,方从如意楼里出来。身上恢复了些许气力,干脆没上马车。东街往北城官宅里去,也不过小段路程。昨夜十五上元夜没赶上热闹,正月十六东街上依旧热闹。
    她今日一身便服,便也无人认得出来。只带着轻音和阿翡,一路逛逛小摊儿,边往北城去。
    京城的小摊贩到底和外头的不同。价格贵些,东西却也好些。就比如眼前的糖葫芦,冰糖裹得薄,山楂从秋日里留到眼下,还是冰窖里出来的,最是新鲜。
    玉昀要了三只,轻音,阿翡,自己一人一只。正要叫轻音付钱了,玄金的袖口在眼前一晃,却是抢先了她一步。
    玉昀这方见身旁那双长眸,低低扫视下来。
    孤说过了,今日公主饭食算在孤账上。
    玉昀却也没什么好受之有愧的。只带着轻音阿翡先去了前头。不多时候,那人缓缓走来她身旁,她方开口问起。
    皇叔就那么爱用舒启山那种人?
    说起他身边的人,江随尚有才学城府,宋妃且也是一宫之主。世子爷虽背着纨绔之名,却也是将门之后,昆山行宫一战,没给老侯爷掉面子。可舒启山凭什么?
    那人负手在身后,一旁走着,孤用人唯亲,不是好人,公主大可不必贴着王府住,宅子已叫霍广找好了,就在北城角上,闹中取静,又离东街近。公主随时能搬过去。
    昨日那十余碗血,皇叔到底撇的干净。只用一顿饭食便要将我赶走了?
    那人话里却也一顿。凌霆川着实不知道自己用过多少,听得这个数目,心中也难免沉了一拍。她这般的身板,确也不是什么健朗之辈。又想起昨日怀里那张惨白的小脸,他方清了清嗓子道。
    公主若不想走,再住住也无妨。
    玉昀得胜一子,自然便想要更多的。大周不乏能人武将,为何非是舒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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