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蘅闻言后悔莫及,这么简单的事,她怎么就没想到呢?早知道豫王这么好说话,她就自己试吃了。
    真是白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可惜母亲一得知豫王在这儿,就要启程回去。她知道母亲很反对她嫁给豫王,因为她如果能嫁给豫王,最多也是个侧妃,侧妃也是妾,母亲不许她自甘下贱做个妾室。
    冯堇帮师姐收拾了几件衣服,便同镜花婆婆告辞了。
    一行人一路乘马车平安回到冯府,一路上并无歹人来犯。
    回府后,冯堇带着师姐回到无尘院,让珍儿把西厢房收拾出来给师姐住,自己则带着她参观了下无尘院。
    傍晚,冯堇正在房中刻玉,却听外面传来师姐的尖叫声。
    师姐不是在外面赏花吗?难道歹人又来了?
    冯堇连忙跑了出去,却见把师姐吓得尖叫的‘歹人’竟是三哥!
    她忙走上前去挡在师姐面前,质问三哥:“三哥,你到底对我师姐做了什么?”
    “这是你师姐?我说怎么无尘院突然冒出来个小尼姑。我真没对她做什么,就说了两句话,她就吓成这样。”
    冯昌桦自觉十分冤枉,他傍晚从铺子里回来,本来是来无尘院跟七妹报下帐,顺便一起用个晚膳,没想到一进无尘院就看到花丛边蹲着一个漂亮的小尼姑,便上前搭讪了两句,谁知这小尼姑竟吓得尖叫起来,叫得他耳朵都疼!
    “你到底对她说什么了?”冯堇皱眉问道。
    “我就从身后拍了下她的肩膀,问,这是哪儿来的漂亮小尼姑,怎么不在尼姑庵里待着,跑到咱们家化缘来了?”冯昌桦复述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
    看来就是拍肩膀惹的事,冯堇没好气地瞪了眼三哥,又扭头看了眼师姐,见师姐面上还残留着惊恐,便安抚道:“师姐,没事的,这是我三哥,你以前见过的,他不是什么歹人,你别害怕!”
    净莲点点头:“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是你三哥,我不该尖叫的,是不是惊扰你刻玉了?”
    “没事的。”冯堇摇摇头,又对三哥介绍道:“三哥,这是我净莲师姐,我今日跟母亲去紫云庵上香,特意请净莲师姐来家里小住几日。”
    “原来是净莲啊,几年不见,竟出落得如此花容月貌了!”冯昌桦惊讶道。
    冯堇见三哥惊艳的眼神落在师姐脸上,而师姐很不习惯地往后缩,便抬手把三哥推出了无尘院,叮嘱道:“这几日我师姐在这儿,三哥若无要事,就不必来无尘院了。”
    冯昌桦却小声问她:“你师姐她,可有还俗的打算?”
    “别说我师姐没有还俗的打算,就算有,你也没机会。”冯堇没好气道。
    “你三哥我好歹也是一表人才,怎么就没机会了?”冯昌桦不服气道。
    “因为我师姐啊,她恐男。”冯堇小声把师姐之前被男香客调戏的事说了,又道:“我劝你啊,趁早打消这个心思。”
    冯昌桦却道:“你让我同她多接触接触,准保让她打开心结,不再恐男。”
    冯堇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是哪儿来的自信,当即不再和他多说,转身回了院子,顺便把院门关上,免得他再往里偷看。
    不过,三哥虽过分自信,但师姐这恐男症确实过于严重了,是得想法子缓解一下。只是她在这种事上并无经验,只能改日托人打听一下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翌日一大早,冯堇陪师姐用完早膳,在想该不该带师姐出府转转,毕竟师姐一直待在紫云庵,从没进过城上过街,如今难得有机会,理应带她上街好好逛逛的,可她又怕师姐逛街时看到陌生男子会惊恐失控。
    正犹豫时,成国公夫人突然来访,还径直来了无尘院。
    冯堇正要起身迎接,却见薛夫人直接扑到净莲师姐跟前,抱着师姐嚎啕大哭起来。
    第三十八章
    “华裳, 我可怜的华裳啊,娘终于找到你了!都是娘对不起你,让你被拐子拐了去, 在外面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还险些被人给害了!都怪娘不好啊……”
    “你放心, 娘一定给你报仇, 绝不让你受委屈!华裳,你这就跟娘回去,娘以后一定加倍补偿你,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
    冯堇在一旁满脸错愕,听薛夫人话里的意思, 净莲师姐竟是她幼时走丢的那位嫡出女儿薛四娘?
    但这怎么可能呢?记得慧心师父说过, 在野外捡到师姐时,师姐一身伤痕, 还穿着粗布烂衫, 身上也无贵重物品,便以为是寻常人家丢弃的,又因着师姐脚踝处有一朵莲形胎记,给师姐起名净莲。
    胎记?冯堇恍悟过来,难怪昨日在山上豫王盯着师姐的脚踝看, 今天薛夫人就找来了,难道师姐真的是薛夫人的亲生女儿?
    薛夫人哭了好一会儿, 终于停下来后, 净莲虽然看着眼前这位夫人很面善, 却还是提醒道:“夫人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叫净莲, 不叫华裳。”
    薛夫人听了这一句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流, 但她也知道眼下不是哭的时候,便擦了擦眼泪道:“乖孩子,是我吓到你了,我的华裳自幼走失,年纪和你差不多,她左脚脚踝上有一朵莲形胎记,你可愿脱了鞋袜让我看看,你脚踝上的胎记是不是跟我女儿脚上的胎记一样?”
    净莲下意识地看了师妹一眼,见师妹点点头,便脱下左脚鞋袜,露出脚踝上的胎记。
    因着昨日扭伤了脚,脚踝上还有些红肿,但那朵莲形胎记依旧很显眼。
    薛夫人抓着她的脚仔细看了看那朵胎记,与记忆中的形状比对了下,终于确定,她没有认错,眼前这个穿着粗布法衣的小尼姑,就是她的亲生女儿。
    “没错,我女儿的胎记跟你脚上这朵莲形胎记一模一样,你就是我的女儿,你就是我的华裳,我没有认错,天可怜见,这么多年了,娘终于找到你了!”薛夫人喜极而泣,又拉着她的手激动道:“华裳,快,跟娘回家去,你爹还有你三哥都在家等着你呢!你大哥在外带兵,暂时回不来,只能等过年再回来看你了。”
    净莲却抽出自己的手,一声不吭地低着头。
    “华裳,你这是不想跟娘回去?娘知道这些年对不住你,可你得给娘一个弥补你的机会啊!”薛夫人着急道。
    见眼前这位夫人又要流眼泪了,净莲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便求助地看向师妹。
    冯堇只好走上前劝道:“薛夫人,这件事太过突然,师姐恐怕一时难以接受,不如让我和师姐说几句。”
    薛夫人点了点头,冯堇便拉着师姐到内间去了。
    “师姐,外面那位夫人是成国公夫人,她是个心善之人,应当不会蒙骗于你,你应该真的是她走丢的亲生女儿。她现在想接你回家,你是怎么想的?”冯堇问。
    “我,我不想跟她回去。”净莲小声答。
    “为什么呀,师姐你小时候不是一直想找到家人吗?我记得你那时候做梦都在喊娘亲呢!”冯堇不解。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净莲面露羞赧,“现在紫云庵就是我的家,我不想去别的地方,也不想还俗,而且,而且成国公府肯定有很多陌生男子,师妹,我害怕。”
    “可成国公府好不容易找回亲生女儿,应该不会再让你流落在外了。”冯堇提醒。
    “那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去紫云庵找麻烦?”净莲担忧道。
    “以我对薛夫人的了解,找麻烦应该不至于,但她若是去跟镜花婆婆说想把亲生女儿接回家,婆婆怕也不好再收留你了。”冯堇说。
    “那、那我该怎么办?”净莲很是苦恼。
    冯堇心知师姐回成国公府一事已成定局,只能想法子让她尽快接受这件事,便问:“师姐,我问你,你刚才看着那位薛夫人,可有亲切之感?”
    “那位薛夫人看起来是挺亲切面善的,跟我小时候想象的娘亲的模样挺像的。”净莲答。
    “刚才听薛夫人说,她找了你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却不愿意跟她回去,她该多伤心啊。师姐就忍心看着她伤心流泪吗?”冯堇问。
    净莲摇了摇头,她当然不想看着那位薛夫人伤心流泪。
    “那师姐不妨先跟薛夫人回家看看,薛夫人现在一心想弥补你,只要你跟她说清楚,她未必会逼你还俗。至于害怕陌生男子,师姐怕是不知道吧,高门大院里,女眷都生活在后院,伺候的都是丫鬟婆子,平日除了家里的父兄子侄,很难见到陌生男子的。”冯堇劝解道。
    净莲这才被她说动了,点点头同意了。
    冯堇带着师姐回到正厅,见薛夫人正一脸焦急,便道:“薛夫人,我师姐同意跟您回去了。不过,她有两个条件。”
    薛夫人面上一喜,忙问:“哪两个条件?无论是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第一,我师姐不想还俗,希望夫人日后莫要逼迫她还俗嫁人。”冯堇说。
    薛夫人愣了下,随即点头道:“我可以给她建个家庙,只要她不想嫁人,我养她一辈子。”
    见一旁师姐松了口气,冯堇才提出第二个条件:“我师姐曾被男香客调戏,从那以后就惧怕陌生男子,夫人可能保护好我师姐,不让陌生男子接近她?”
    薛夫人一听怒拍桌子:“是哪个狗娘养的竟敢调戏我的女儿,华裳,你告诉我,回头我让你三哥去打断他的腿!”
    净莲摇摇头:“不用了,那人好像已经病死了。”
    “当真已经病死了?”薛夫人询问地看向冯堇。
    冯堇点点头,那人不但病死了,还是浑身生满烂疮病死的,听说请了许多大夫都治不好,只能说是恶有恶报了。
    薛夫人这才相信了:“算他走运!华裳,你放心,娘以后一定好好护着你,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一根毫毛。”
    净莲方才还有些抵触跟她回去,现在听她这么说,心里不自觉地生出几分暖意,也就没有那么抵触了。
    冯堇亦是放下心来,薛夫人这般护女,师姐跟她回去,应该不会再受苦了。
    薛夫人看出自己女儿和冯七娘关系好,便厚着脸皮道:“七娘,能不能请你陪你师姐一起去趟成国公府?”
    冯堇本不想去,但看到师姐依赖的眼神,只好点头应了。
    接下来,冯堇帮师姐把带来的衣物收拾好,跟着薛夫人去了正院,薛夫人开口请她二人去成国公府做客,潘凌梦虽觉得奇怪,却没有多问,点头同意了。
    冯堇和师姐跟着薛夫人一路出了冯府,见成国公府的马车正在门口等着,几人正要上马车,薛华斌却突然从马车里跳了下来,抓着师姐的肩膀,激动道:“四妹,你就是我四妹,对不对?”
    冯堇心道不好,果然,师姐立时尖叫起来。
    冯堇连忙一把推开他,安抚师姐道:“师姐别怕,他是成国公府的薛三公子,也就是你三哥。”
    一旁薛夫人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冯七娘那会儿说的华裳惧怕陌生男子,竟到了这般地步。
    见女儿吓成这副模样,薛夫人一巴掌拍到薛华斌身上,斥道:“不是让你在家等着么?谁让你跟过来的?看你把你妹妹吓的,去,滚远些去!”
    薛华斌不敢叫屈,连忙退到三丈远去。
    薛夫人这才扶了女儿上马车,一路回成国公府去了。
    薛华斌则骑着马远远地跟在后头,一路上他都想不通,他长得也还算英俊了,至于把妹妹吓成这样吗?
    到了成国公府,冯堇跟着薛夫人来到前院正厅,却见豫王也在,而厅中跪着几个人,其中就包括昨日推师姐下崖的那个歹人。
    只见薛夫人牵着净莲师姐的手,先给豫王行了礼,又走到厅中一名中年男子跟前,介绍道:“华裳,这是你爹,成国公。”
    成国公打量了下净莲师姐,眼眶湿润道:“好好好,找回来就好。”
    “老爷,华裳虽找回来了,可害她之人却还没处理。”薛夫人出声提醒。
    成国公擦了擦眼角,冷声吩咐下去:“来人,去把五小姐请来。”
    冯堇听了有些讶异,难道害师姐的幕后之人竟是那个薛五娘?
    不管是不是薛五娘,这才不到一天时间,豫王就查出了真相,显然是用心了。
    冯堇于是感激地看了豫王一眼,不料,豫王竟也在看着她,见她看过去,他挑了挑眉,目光却更放肆地落在她身上。
    色胚,冯堇暗骂一句,落座时特意坐了末座,离坐在上首的豫王远远的。
    不一会儿,薛五娘款款而来,她进来后,一看到厅中跪的人,便惊讶道:“父亲母亲,邹嬷嬷她们犯了什么错,要让她们跪在这里?”
    薛夫人见她还在惺惺作态,便命令道:“邹嬷嬷,你来说,一五一十地都给我说清楚。”
    “是,夫人。”邹嬷嬷埋着头,声音颤抖道:“老奴有个侄媳妇住在小青山附近的村子里,一个月前,她上山摘野果,意外看到一个小尼姑在小溪边脱了鞋袜抓鱼,而那小尼姑脚踝处有多莲形胎记,后来她来府里看老奴,便把这事当成新奇事儿与老奴说了,老奴一听立时就联想到府里走丢的四小姐身上。”
    “老奴将这事儿禀报给了五小姐,五小姐先是惊慌,又让老奴去查证一下,看看那小尼姑年纪是否对得上。老奴便和侄媳妇去了趟紫云庵,见那小尼姑不但年纪对得上,连眉眼也与夫人有些相似,便知道那个叫净莲的小尼姑应当就是府里走丢的四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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