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茶杯被她不小心拂落在地。
    梅意看着殷篱:娘娘娘娘?
    嗯?殷篱回过神来,双眸闪动,看着她摇头说没事,却满脑子都在想燕无意说的那个可能。
    梅意,大盛每年是不是都会举行春猎?
    见殷篱并未像自己想象中一样萎靡难过,梅意安下心来,点了点头:春猎和秋狩,是大盛每年两个最重要盛大的活动,不过庆隆末年,因太上皇老迈病重,春猎和秋狩已有两年没有举行了,今年陛下初登基,为彰显新气象,是一定会大操大办的。
    殷篱道:那我能不能去呢?
    梅意迟疑一下,道:往年都是帝后同去,因为有祭天礼,需要帝后共同祭天,以求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不过也有例外的情况,最终也要看陛下的意思,娘娘想去?
    殷篱点头:在宫中太过苦闷,我想出去看看,春猎一定很有意思。
    梅意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
    春猎比秋狩多了一个祭天之礼,能站在陛下身边的人会更加彰显身份,如果殷篱能去,她在后宫的地位必不会太低,殷篱自己想要往这方面争取,也是她乐意见到的。
    想到这,她赶紧道:虽说春猎随行妃嫔要有陛下首肯,但真正操持的却是皇后娘娘,娘娘若是想去,不妨在皇后娘娘那里多下功夫。
    或许是钟粹宫送来的补品刺激了殷篱,也或许是她开始认知到后宫对李鸷来说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殷篱心上像长了草,再也没办法静下心来等待。
    除去初一十五,殷篱也还是日日去玉照宫给皇后请安,李鸷却没像他承诺过的那样再来锁晴楼见她。
    殷篱心里清楚,于李鸷而言,她再特别,也不过是后宫三千佳丽中的一个,翘首以盼等待皇帝垂幸的女人数不胜数,要想轮得到她,可不是就要等吗?
    只是殷篱等不起。
    春猎定在三月下旬,过了二月二,殷篱见着李鸷的机会屈指可数,更别说她还要在这之前跟他讨要阿蛮和金槛。
    眼见着日子就这样溜走,殷篱心中着急却一筹莫展,许是她心不在焉的模样太明显了,这日在玉照宫后面的花厅里,庄秋梧对她就多上一份心。
    殷充容,你到宫里来也有些时日了,记得凡事要看开,越是求什么就越不能着急。陛下心里是记挂你的,只是近来要兴战事,他政务繁忙,一时之间顾及不到你,才冷落了锁晴楼,待江北叛乱平定,他分出时间来,一定会好好陪陪你。
    两个人对坐在软榻两侧,手边是上好的碧螺春,清淡茶香四溢,煮茶的水发出闷闷的声响。
    殷篱忽地抬头,知道皇后是误会了她,以为她担忧李鸷锁晴楼去得少了,圣宠渐衰,因而着急,其实殷篱急得哪里是这个。
    她神色未变,顺着庄秋梧的话问:江北要打仗吗?
    提到外朝之事,庄秋梧表情凝重,看了一眼流光,她将宫人带下,给两人说话的空间,庄秋梧这才叹口气道:今冬降了几次大雪,江北灾情严重,治上官员都是太上皇时任命的,横行霸道鱼肉百姓,引发民愤,惹了众怒,这才有人揭竿而起了。
    看皇后的模样,此事非同小可,殷篱问道:已有平定乱民的人选了吗?
    庄秋梧斜着看了她一眼,殷篱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神色微微僵硬,庄秋梧便道:以后这些话,切记不可随意道出,跟我私下里说一说也便算了,叫人听了去,怕是要加你一桩后宫干政的罪名。
    多谢皇后娘娘提醒我知道了殷篱心里有些不舒服,不是因为怨怪皇后娘娘斥责她,而是因为这如履薄冰的日子看不到头。
    在这深宫里,规矩严苛,连迈得步子多大,穿什么颜色的衣裳,戴什么模样的配饰都有讲究,更别说从口而出的话了。
    庄秋梧自然没告诉殷篱平定叛乱的人选,因为她当下也并不清楚,她也在揣摩圣意。
    按理来说,江北挨着靖江近,派靖江王过去扫清叛乱是最合适的,但李鸷不一定愿意再给燕氏建功的机会。
    戚家是李鸷一手提拔起来的,算是新牌势力,跟燕家打擂台,那也是李鸷架起的台子,用戚横云还是用靖江王,大抵就看戚幼滢与燕聆玉哪个先被宠幸了。
    庄秋梧的头有些疼,她按了按额角。
    殷篱看见了庄秋梧疲惫的神色,忍不住问:皇后娘娘,身体不舒服吗?
    庄秋梧一顿,渐渐回过神来,她看着殷篱,那般纯洁无暇的玉人,就仿佛瞧见了从前的自己,而如今她坐享中宫,成了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她要管束后宫众多妃嫔,揣摩自己丈夫的想法,根据他对那些女人的宠爱,为她们升降位份。
    她要丈量自己夫君对别的女人的宠爱
    她想了想,觉得着实好笑,便真的笑出声来,庄秋梧眼眶发热,低垂着头,动了动唇:殷充容,你在江陵时,是喊他六哥吗?
    壶中水冒着热气,将盖子顶了上来,殷篱怔住片晌,急忙垫着布把水壶拿下来。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其实不是很想提及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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