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离席,众人再也提不起兴致,全鱼宴草草结束。
    李鸷离开之后,殷篱一直心不在焉,宫妃们饮茶解腻,又开始说起话来,殷篱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她借口自己不舒服先回了锁晴楼,一回去便将自己关了起来,连梅意也不让进。
    背抵着门,她想起李鸷哄戚幼滢的模样,眼前渐渐蒙上一层雾气。
    却在心中宽慰自己。
    只是个称呼而已,又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他不止是她一个人的六哥,更不是她一个人的男人,这应该是早就清楚的事实了。
    逐渐接受便是忍受刀割的过程,殷篱不知道自己还要疼多久,什么时候才能真的不在意。
    她直起身,双眼空洞地往内殿走,越过纱帘,昏暗的内室中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拉到了里面。
    殷篱想要惊呼出声,一只手赶紧捂住她的嘴,并轻轻嘘了一声。
    看清那人的长相,殷篱神色震惊,而后渐渐缓和下来。
    作者有话说:
    是谁来了?
    第二十九章 分宠
    惊惧的呼救生生堵在咽喉, 殷篱瞪着眼珠,满面讶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那人穿着一身寒凉如冰的铁甲,甲片在烛光的照映下反射着橘黄的暖光,兜鍪下双眼发亮, 指尖覆着薄唇, 嘘了一声又放下, 见她眼中稍定,才把捂在她脸上的手也松了开去。
    殷篱仍惊魂未定:怎么是你!
    那声音是压在嗓音里说出来的,尾音陡然高翘,双手不自觉地掐住了他的手臂。
    燕无意身着玉麟军禁卫的衣装, 向来含笑的双眼此时却一分笑意都无,既紧迫又贪婪地看着她, 好像容不得片刻浪费。殷篱顾不得他眼中多出的那抹深意, 将他往青帐里拽了拽,再问:世子, 你怎会来此?
    殷篱心绪杂乱如麻, 燕无意深入宫闱不说,竟还闯到了她房里来,她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只知道如果被人发现, 她一定会比魏琦降罪她时更加凄惨!
    一想到李鸷那双阴鸷的眼眸, 她就觉得后背毛骨悚然, 掐着燕无意的手无意中多了几分力气,终顾不得多问,她急道:你快走吧, 这实在不成体统!
    与燕无意曾作好友的承诺都忘了, 殷篱只顾及到眼下的安危。她推着燕无意的身子, 手腕却被重重一握,殷篱顿住,见到燕无意皱起了眉头,方才的缱绻贪恋全都消失不见,他肃着脸,满面凝重:你想不想走?
    他张口便问,殷篱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燕无意心中着急,又问一遍:你想不想离开皇宫?
    莫大的诱惑摧毁着殷篱的理智,她先是一怔,眼睫颤动,抖动的唇彰显她此时心头的震动:你有办法?
    燕无意也很着急,方才在锁晴楼等她已经耗费了太多的时间。
    他从东郊马场过来,在庄昱衔那里弄来一套玉麟军禁卫的装扮,在换防时潜入锁晴楼,且须得在下次换防前离开这里。若不然,就要等到明日寅时,那太危险了,他不能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顾不得解释,燕无意拽着她袖子,长话短说:三月有一场春猎,陛下会同大臣到围场狩猎,随行会有妃子嫔妾,那是你唯一有可能离开皇宫的机会,只要你能同意让陛下带你去,我就有办法带你离开!
    春猎,围场,随行妃嫔殷篱脑中过着燕无意的话,终于慢慢相信他此行来的目的,就好像暗无天日的井底破开一道天光,她转而变得惊喜:你说的可是真的?
    燕无意重重点了下头,眸中却又浮现一层犹豫:只是你须得保证陛下会答应带你随行。
    这说难,也并不难。
    如果可以逃出去,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殷篱不管不顾地说道,这几日深宫的生活已经快要将她折磨疯了,死不能死,又活得不快乐,日日在他掌控之中,被他玩弄地毫无反手之力,这样阴暗的日子,她一天也过不下去。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稍顿,喃喃动了嘴:世子,我可否带着阿蛮和金槛离开?
    不行!燕无意矢口回绝,见她一脸惊错,缓了口气,认真解释道:把你一个人带出京城我都不知道有没有胜算,多两个人就多两分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也许最后你们一个人都走不了,我不想你冒这个险!
    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他来不及收回。
    那声音里夹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将他无处安放的情愫展露无疑,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她,怕她闪躲,怕她嫌弃,更怕她因此厌恶了自己。
    尽管知道自己的内心和行为有多么不可取,但他就是控制不了,六哥是他奉为亲兄弟一样的存在,他又敬又怕,可他却不止一次地在暗夜中肖想他的女人。
    他告诉自己只是想弥补过错,消磨掉心底里的愧疚,但只有他自己清楚,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到底有多自欺欺人。
    殷篱水光潋滟的眸子望着他,眼中有怔忪,但更多的是无法回头的憾恨,她低下头晃了晃脑袋,将那些不该存之于心的想法都摒弃,她没回应他,只是抬起头,眼中的神色骤然变得坚韧:如果我不在意阿蛮和金槛,我可能早就已经死了,走要一起走,不然我宁愿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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