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鸷说:如果是你,那我可以考虑考虑。
    殷篱在分辨他这句话是否出自真心时,李鸷的下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了:阿篱,你愿意嫁我为妻吗?
    殷篱的心忽地一颤,震颤后又蔓延上来剧烈的疼,但那疼不会让人清醒,只会让人越来越晕眩,她张了张口,水眸含泪,李鸷俯身,在她眼角亲了亲。
    你在害怕?
    不是。
    那为什么不回答我?
    殷篱推开他,转身欲走,李鸷拉住她手臂,上前来挡住他的去路。
    殷篱早已经泣不成声了,眼前被泪水晕光的世界遮挡得看不清前路,只能伸手胡乱地去推他。
    李鸷握住她手腕,让她抬头看着自己:我给不了你别的承诺,但可以保证此生只爱你一个人。
    殷篱顿住,泪水再次决堤。
    那时候只想着承诺的美好,被开心冲昏了头脑,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能再做别人的妻子。
    她没想过她的爱与他的爱不是一回事。
    她也没想过,所有的语言,都是有陷阱的。
    殷篱那天丢掉了药篓,好像连同她天真烂漫的少女心事一起丢失了,她第一次主动抱紧他,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她靠近他,亲吻他,在他耳边说:好。
    经历生死,劫后余生,她似乎就为等着那句话而来。
    李鸷搂着她的腰,变成主动的那一方,迎上她的红唇,包裹那层柔软。
    下山时,天已快黑了,李鸷拉着她的手,与她漫步在乡野间夜色铺就的小路上,心境前所未有的宁静。
    快到成家大哥的门前,殷篱忽然看到上面挂了两个红灯笼,她以为自己走错了,转身要往回走,李鸷拉住她:怎么了?
    殷篱狐疑:咱们是不是走过了?
    李鸷但笑不语,却没放手,拉着她去敲了大门。
    唉你等等!别敲错了门
    话音未落,门从里面打开,殷篱看到成家大哥和大嫂都站在那里,身上穿得很是喜庆,殷篱疑惑不解,指着红灯笼说:怎么挂起灯笼来了,谁的喜事呀?
    成大嫂把她拉进院子:自然是你的喜事呀!
    说罢,推着殷篱的后背去了偏房,殷篱还一头雾水,没弄清楚状况:成大嫂,你这是做什么?你等等,我哪有什么喜事?
    成大嫂贴过来,笑着说:昨天没有,今天就有了,上一刻没有,下一刻就有了,你跟嫂子说,愿不愿意嫁给木小哥?你要是愿意,嫂子就给你打扮成新娘子!
    许多句话涌进脑海,殷篱不知道该听哪句,她还没回过神来,成大嫂已经将她按在镜子前,兀自道:我见木小哥牵着你的手回来,定是已经征得你的同意了吧?
    殷篱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六哥跟你们说的?
    是啊,你六哥半月前就一直在准备,只是拿不准你的心意,不敢唐突了你,今日终于决定搏一搏了,让你大哥和我清早就准备成亲的东西,因为太仓促,倒是有些简陋,殷娘子莫要嫌弃才好。
    殷篱哪敢嫌弃,连忙道:是我们麻烦大哥和大嫂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不是沾个光添点喜气吗,我们愿意看到别人都和和美美,其实当年我与你大哥成亲,更是简陋,但我们还是磕磕绊绊走过来了,成亲是一辈子的事,不求场面有多盛大奢华,只求嫁对了人。
    这样的话,殷篱隐约记得也有人跟她说过,她和魏书洛成亲时,尽管魏琦不喜,魏书洛和殷氏还是尽最大努力给了她一场盛大的婚礼,可最终结果显而易见了,魏书洛不是她的良人。
    我看那个木小哥,他眼里有你,嫁给他不会错的,实话跟大嫂说,你是不是家中的大小姐,见着木小哥模样周正人品好,与他私奔出来的?不然怎会又是跳崖又是钻山洞的?
    殷篱见成大嫂是彻底误会了,但遭人追杀的事又不好解释,只好苦笑道:我不是什么大小姐,成大嫂猜得正相反。
    成大嫂一怔,随即笑了笑:那木小哥便是哪家的贵子了?说来奇怪,姑娘看起来也气度不俗,不像普通人家的姑娘。
    成大嫂说得倒没什么错,殷氏那几年的培养也不是白白浪费了的,她低着头,声音很轻:我们二人身份悬殊,几乎是云泥之别。
    他是云,她是泥。
    成大嫂看她情绪低落,抚着她肩膀低下头,苦口婆心道:快别这么说,在大嫂眼里,你也是一顶一的好姑娘,我还担心那小子配不上你呢!身份地位,那是出生便带来的,谁也选择不了,你位低,也不是你的问题,位低而不卑才对,任何时候挺直腰杆,谁也不会看低了你!
    殷篱眸光一怔,扭头去看成大嫂。
    自从在心里接受李鸷之后,每到午夜梦回,她就会再次回到那个雨夜,殷篱畏惧它,不敢面对它,她觉得自己配不上李鸷。
    可是阿蛮说她没有错,成大嫂让她挺直腰杆,她们都不肯让她低头。
    心里的头若是低着,腰杆挺得再直也没用,殷氏曾跟她说,有的人一旦下跪,这辈子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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