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又是一声玻璃碎裂声,溅起的碎片擦过男人的脸,划出一道拇指长的豁口。
    周枝气得发抖,拿起手边的烟灰缸直接冲他砸过去。
    男人立刻消了声,惊讶地瞪大眼珠看着她,就连秦徵都愣了两秒,像是没想到她看上去那么乖巧的一个人动起手来却丝毫不拖泥带水。
    周枝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她一向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好到差点忘了被压抑已久的本性。
    你再说一个字,就不只是划伤脸这么简单。她声音低淡,带着颤意开口。
    男人一对上周枝那双清凌又空洞的眼睛,心底忍不住犯怵,僵硬地扯出一抹笑,骂了句晦气,脚底抹油一般快速走了出去。
    周枝像是撑到了极限,在那人走后,腿一软直接跌坐在沙发上,捂着胸口急促地喘息。
    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像是从漆黑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投来的光影,附着在空气中无孔不入,犹如实质地落在自己身上,刺目又难以回避。
    她趴在沙发上,手指用力绞紧,似乎在压抑某种难以忍受的痛苦,脸憋成了不正常的红色,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死死掐着她的脖子。
    注意到她的异样,秦徵微拧起眉,一向散淡的眼神多了几分严肃,偏头扫过围在边上看热闹的人,声线冰冷,没看够,还不滚。
    一群人顿时作鸟兽散。
    带药了吗?秦徵扶起周枝,让她面对自己靠坐在沙发上,指腹轻压着她的脖颈让她仰枕着椅背,别着急,慢慢呼吸,现在能听到我说话吗?
    朦胧间,周枝感觉到一只温凉的手虚扣着自己的后颈,轻轻揉捏着背部的穴位,原本在身体里翻涌乱窜的那口气像是突然看见了出口。
    混沌的意识也在这种不轻不重的刺激下渐渐恢复,她半眯起眼,面前的人脸在视野里变得丰满清晰。
    她只是直勾勾盯着他,没有说话,细红眼角压着丝水光。
    秦徵微俯下身,嘴唇停在她的脸侧,又耐心重复了一遍,周枝,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周枝艰涩地张了张嘴,发出一声微弱的气音,听到了。
    怕他听不见,周枝又点了下头。
    现在按我说的做。秦徵撩开她额前凌乱的碎发,那双深邃的眼眸直视着她,神情认真专注,有种莫名令人信服的力量,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温和,在不影响你吸氧的前提下尽量放慢呼吸的节奏,你现在喘地发不出声音,很可能是气管痉挛诱发的呼吸困难。
    感受我的手抬落的节奏,一点点控制你的呼吸,能做到吗?秦徵将她扶起来一点,手贴在她的小臂上。
    周枝用力攥紧他的袖子,胸口剧烈起伏着发出一声极低的嘤咛,仔细感受着他落在手臂上的动作,慢慢平复呼吸,梗在嗓子眼的障碍物仿佛缩小了些,她听到自己破碎的哼哼声。
    很好,保持这个节奏。秦徵一只手按在她的肩上,固定她的坐姿,另一只手捞过桌角的纸盒,抽出一张纸擦干她脸上的汗,药在哪儿?
    周枝磕磕绊绊地开口:在蓝色包里。
    秦徵伸手将包一扯,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一个白色吸入器掉在手边。
    他把吸入器递到周枝嘴里,掌心在她后背轻拍,安抚道,没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枝的身体终于不再发抖,她抬起头,脸上是虚脱后的疲累,声音嘶哑地说,谢谢你。
    秦徵倒了一杯温水给她,你有轻微的哮喘,最好少来这种空气浑浊又不流通的地方,注意控制情绪起伏不要太大,不然很容易加重病症,以后只能天天抱着氧气罐生活。
    周枝低头一声不吭,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她盯着杯面反射出的光影,突然觉得眼皮有些发干,一股涩意压在眼角,要落不落。
    谢谢你。
    你自己数一数。秦徵把散落在沙发上的东西替她收拾好,懒散的声音透着股吊儿郎当的笑,从开学到现在你一共跟我道了几次谢?
    周枝愣了会儿,在他半开玩笑的目光下认真地掰着手指开始回忆,不确定地问:一共四次?
    秦徵看她一脸呆愣的反应,唇边笑意收不住,那你知不知道,一次感谢等同于一个人情。周大学霸不妨再掐指算算你欠了我几个人情。
    算错了你今天就别想走。秦徵懒洋洋朝身后一倒,手搭在周枝身后的椅背上,整个人像只没骨头的猫,慵懒而恣肆。
    我会还你的。周枝没什么底气,声音却坚定地有种唬人的感觉。
    那我可记着了。秦徵低哑的嗓音夹杂淡淡笑意,以后见到我可别绕道跑,毕竟算得上你半个救命恩人,提些无理的要求也不算过分。对吧?
    不知道为什么,周枝总有种一脚踏上贼船的感觉,她眨了眨眼睛,表情无比认真,我不做违法乱纪的事。
    秦徵上下打量她一眼,就你这幅见风倒的小身板,拿得动刀吗?
    放心,不杀人也不放火,顶多端茶送水当个小丫鬟使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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