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静云闻言,站了起来:“妈就是路过,进来坐一坐,你爸还在家等着我一起遛狗,我就先回去了。”
    齐远航松了一口气,起身把她送出门,顺便搭住齐母的肩膀:“妈,你也先回去吧,我改天再回家看你和我爸。”
    齐母:“我也回去?我留下来给你做饭吧。”
    “不用!我吃过了。”齐远航想都没想。
    他从练兵场回来,原本还挺疲惫,但现在,齐营长觉得还是操练更轻松。
    此时他把两个妈送到小院,目送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正要美滋滋地回屋,忽地眼皮子跳了一下。
    “妈?”一道清脆好听的声音传来,“你们怎么来了?”
    顾莹一回来,见到齐母和项静云,有些惊讶。
    “莹莹,你晚上不是要在医院准备考试的吗?”齐母问。
    “不是今天,是明晚。”
    齐远航:……
    顾莹随口问道,“妈,你们俩是来吃饭的吗?”
    “吃饭?”齐母顿了顿,“也行。”
    “我也留下吃饭。”项静云说,“让你爸自己去遛狗。”
    齐远航:?
    ……
    简单的毕业典礼上,校长一番慷慨激昂的寄语,让台下的毕业生们都红了眼眶。
    “四年前,我还是个下乡知青,每天有干不完的活,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城了。那天村里的广播播放着恢复高考的通知,我还在想着,晚上是不是又只能吃杂粮稀饭。”凌月银感慨道,“真没想到,我不仅考上大学,一转眼,还毕业了。”
    郭青香笑道:“都已经念四年大学了,你到现在才回过神吗?”
    “你没下过乡,不懂我现在的心情。”凌月银皱了皱鼻子,又转而挽上楚婉的臂弯,“婉婉,你说对吧?”
    楚婉笑了起来。
    现在再回想很多年前发生的事,就像是一场梦似的。楚婉做过一场噩梦,噩梦中的她,顺应着剧情给自己的安排一步一步被推着往前走,找寻不到任何方向。
    可后来,楚婉惊醒了。她分家、离开宁玉村,与顾骁相爱、成为孩子们的妈妈,她找出楚景山与郑松萍苛待自己的原因,讨回公道,并与自己的亲生母亲相认。在这期间,还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有关于安年和岁岁、顾莹、袁欧欧、汤嫦,甚至还有楚月。
    生活并不是无波无澜,可楚婉很幸运。
    原剧情中设置的是一个对她充满着恶意的世界,从原剧情走出来之后,她的人生就只属于自己。
    时间转瞬即逝,她终于不再是从前那个胆小软弱的小姑娘。
    如今她毕业了,又将迎来一个新的阶段。
    要离开京大时,大家都是依依不舍的。
    宿舍楼里,收拾完行李的毕业生们迟迟没有离开。
    凌月银一会儿趴在楚婉的肩上,一会儿又趴在郭青香的肩上,快要哭成泪人。虽说她平日里时时刻刻都惦记着好吃的,实际上是很重感情的,四年的朝夕相处,室友们早就已经成了家人,如今要离别,凌月银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拧着似的,揪得慌。
    凌月银孩子气,一哭就停不下来,边上楚婉给她递来一张手帕,哄个不停。
    “婉婉,这手帕等我洗干净之后就还你。”她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半晌之后又回过神,哭得更大声了,“等洗干净就见不到你了!”
    “不哭不哭。我们都在京市,以后想见面,等发了工资出来下馆子就好啦。”楚婉笑着说,“这手帕就送给你了,留个纪念。”
    郭青香从书桌上拿了一支刚才忘记装好的笔:“我的笔也送给你。”
    凌月银左手捏着小碎花手帕,右手握着笔,又幽幽地转头,看向汤嫦。
    汤嫦实在没什么好送人的,只有一堆再版的外国名著。这些书都是她和曾宏峻排着队在新华书店买的,简直是她的宝贝,可现在凌月银都哭成这样了,她只好忍痛割爱。
    “这本书送给你。”汤嫦说。
    凌月银立马把手帕和笔揣兜里,双手接过她递来的书,准备上前求抱抱。
    汤嫦给了凌月银一个大大的拥抱,拍着她的背,叮嘱道:“你可一定要保管好这书啊,要爱惜,吃东西的时候不能看书。绝对不能把小笼包汤汁和红烧肉的酱汁滴上去!”
    “我不会的。”听见好吃的,凌月银吞了吞口水,又吸了吸鼻子,继续哭唧唧。
    “眼泪也不行!”汤嫦又大声叮嘱。
    凌月银的嘴角往下弯,可委屈了。
    汤嫦从她兜里帮忙把手帕抽出来,楚婉失笑上前,帮凌月银擦了擦眼泪。
    又是“哇”一声,凌月银哭得更大声了,伸出双手,吃力地搂着自己的三个室友。
    “你们太好了。”
    “我运气真好,遇到像你们这样的室友。”
    “我们仨永远都是好朋友,好不好?”
    “月银,是我们四个人,不是我们仨。”楚婉提醒,声音也哽咽了。
    “对,是四个人。”凌月银抹了抹眼泪,“我都哭傻了。”
    室友们都被分配了工作,京市太大了,如果不是特地相约,就很难再碰见。
    此时此刻,几个女孩子们抱成一团,都为真挚的友情和离别的愁绪掉了眼泪。
    ……
    大学生终于毕业了,这一晚,姜曼华和顾家老俩口一起去闺女家,好好庆祝了一番。
    一桌子好吃的,齐远航和顾莹肯定是要来蹭的,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笑声回荡着,都快传到隔壁的孟光荣和沈翠珠家去。
    即便是大孩子,对时间的概念也说不上太清晰。
    安年和岁岁只知道妈妈去读了很长很长时间的大学,可四年究竟是多久?
    “四年就是——”安年想了想,认真道,“我从小学生变成初二的学生。”
    顾莹严肃地捂住侄子的嘴巴:“嘘!”
    他们家的大人和孩子们确实都怪优秀的,但也不能太大声了,要知道军区里那个大嘴巴岚嫂的儿子都已经留级两回了,从前在大院里走路是打横着的,现在连脑袋都耷拉下来了,这话被他们家听去,岂不是在家属院树敌!
    “嘘什么嘘!”顾鼎山把闺女的手拍开,“我孙子脑子灵光,还不能让别人知道了?姜教授都说了,等到初升高考试的时候,如果发挥得好,安年可以直接去少年班的。到时候去了少年班,大家还是会知道得明明白白,还不如早点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项静云说:“安年还小,读什么少年班啊,到时候一个人住学校里,怪可怜的。”
    “少年班就是小孩读的!”顾鼎山睨她一眼,“咱们家俩孩子会读书,就得好好培养,人家想上都还轮不着呢!”
    眼看着老俩口即将开始陷入激烈的争论,楚婉和顾莹对视一眼,把俩孩子牵走了。
    齐远航和顾骁见状,也默默地跟着自家媳妇去了客厅。
    只有姜曼华一时还没回过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能夹在他俩之间当和事佬。
    “妈妈,这是什么呀?”岁岁见楚婉把行李箱敞开,问道。
    楚婉抽出一张照片:“这是我们的毕业照,岁岁看看妈妈在哪里?”
    这张毕业照是他们同系的毕业生一起照的,岁岁和安年趴在地上,晃了晃小腿,几乎是同一时间,兄妹俩精准地指了指站在后排的楚婉。
    顾莹凑上前,看了一眼这照片。
    相片中的楚婉确实很显眼,鹅蛋脸,皮肤白净,乌黑长发挽成辫子,垂落在胸前,冲着镜头笑时,嘴角微微上扬,连眸中都带着笑意。
    “这么快就认出来了?”楚婉傻了。
    安年和岁岁无法理解楚婉此时的错愕之情。
    妈妈长什么样,哪能认不出来呢?
    “他们俩都是大孩子了。”齐远航笑道,“嫂子,你以为岁岁才三岁呀?”
    楚婉不由想起小家伙三岁时的样子。
    如果是那时的岁岁,肯定会趴在照片上,小脸蛋在上面挤出一坨肉,胖乎乎的手指头戳个不停,如果认不出哪个是妈妈,还要委屈兮兮地扁着嘴巴。
    “就是啊,这照片得让小娃娃认。”顾鼎山的耳朵动了动,慢悠悠地走过来。
    “小娃娃就认不出来了。”项静云见缝插针地补充,话音落下,还给姜曼华使了个眼色。
    只不过使完眼色之后,项静云还立马扫了自己闺女一眼。
    闺女该不会不乐意吧?
    齐远航和顾莹一听就知道爸妈在暗指什么了,忍不住想笑。小俩口把话说开之后,过着自己舒舒服服的小日子,有多少津贴都拿来买好吃好喝的,时不时还要下馆子,可享受现在的生活了,半点不在意长辈说的话,跟没事人似的,将“战场”留给哥哥嫂子。
    “姜教授,你说呢?”顾鼎山问。
    “曼华,你说呢?”项静云也问。
    姜曼华感受到他俩迫切的目光,轻咳一声:“我说也是……”
    “是什么呀?”岁岁歪了歪脑袋问爸爸。
    安年露出神秘的目光:“我知道。”
    楚婉和顾骁失笑。
    长辈们都催了多少年了,时而明示,时而暗示,可真是不容易。
    现在连安年都能领悟他们的良苦用心了!
    “知道了,心里有数。”顾骁说。
    三道透着殷切光芒的视线,又落在楚婉身上。
    楚婉摸了摸鼻子,软声道:“我也有数。”
    三位长辈立马笑得跟花儿似的了。
    “现在你满意了吧?”项静云用肩膀挤了挤顾鼎山,“松口了。”
    顾鼎山坚决不认,咳一声:“我可什么都没说。”
    他是堂堂顾副司令。
    哪能因为退休了,就成天盯着这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破事!
    反正他什么都没说,谁爱催谁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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