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无衣抬头看了一圈,掉下来的悬崖高有百丈,若不是崖下寒潭深幽,时有活水涌动,她和晏阙朱怕是当场做实粉身碎骨的状态。
    啧,早知道刚才就没必要伪装,太子那位置肯定会掉下来,也和她没关系。非要死磕婉婉有仪不会武的人设,不敢崩,又因为脚踝刺痛弄得分神,被大蛇一尾巴甩下来,用雁满楼的话,就是说出去能让人笑三年。
    娄无衣边想边揪衣服上的水,越发觉得刚才失策。
    那两条蛇也是奇怪,好端端的来攻击她和晏阙朱,娄无衣表情复杂,总不能是跟晏阙朱抢那条兔子吧。
    她坐着想了半天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觉得潭边越坐越冷,于是起身准备找个稍微暖和的地方,手刚使力,冷不丁打在潭边的碎石块上。
    叮的一声,娄无衣目光怔怔看向手腕上的银镯。
    绵雪冰,娄无衣脑子宕机两秒,忍不住冒出一句脏话,她是被小废物传染了吧,脑子变得这么不好使。
    方才早点用这玩意儿,自己早就回营地报喜,不是,报丧了。
    又过了很久,晏阙朱意识清醒,睁开眼和两步远外满脸懊悔的娄无衣对上视线,四目相对,他恍然意识过来眼前处境。
    他没有娄无衣那些纠结的心思,只想赶紧找个地方把衣服弄干,打量一圈周围,脑子转的飞快。
    你咳,现在可还走得了路?
    娄无衣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实在有些提不上劲,她上辈子从来没犯过这种蠢,真是太丢人太低级了。
    你咳咳寒潭冰冷,晏阙朱本就连寒气都近不得身,泡在这水里将近一个时辰,当下连话都说不完全,几乎要把肺咳出来。
    这么大的动静,好比震天雷响,娄无衣总算放下心里的懊悔,把它抛之脑后。
    走可能有点费劲,她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脚踝,胀痛感强烈,又看向咳的脸通红的晏阙朱,你现在这样怕是也没办法走远。
    晏阙朱好不容易停下来咳嗽,说话倒是利落了些,无碍,潭边寒气太重,先找个稍微暖和的地方。
    他起身步伐有些虚弱,但踏的很稳,走到了娄无衣身边,弯腰扶她。
    我们慢点走,你脚疼就停一停。
    毕竟是小九喜欢的人,他得照顾好。
    娄无衣对他这个反应有些惊讶,现在这里可没别人,他戏未免太全套。
    两人一伤患一病弱,在崖底跌跌撞撞,找了半个时辰,可算遇到个山洞,面积不大,但足够容纳四五人。
    晏阙朱把人扶到山洞前的石头上坐着,又咳嗽好半天,左右打量完,他决定在这附近找些柴火。
    幸好山洞边就有些枯枝烂叶,他缠了缠衣袖,避免繁复的衣袍限制他动作,细心捡着柴火。
    暮色已至,初春天气,白日里还暖和,夜里便有些凉气,尤其二人刚刚都泡了那么久的潭水,身上寒气重的厉害,生点火驱驱寒。
    娄无衣坐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淡淡,神色平静,缓慢的把手腕上的银镯抬起来,对着晏阙朱。
    如有实质的杀意在身后展开,晏阙朱眼底划过一丝暗沉,却并未转身,约摸三息,那道目光便撤开了。
    天色完全沉下来,夜里挂着莹莹半月,光辉银柔洒落,缥缈似纱,又浑暗难明,勉强够人看清眼前。
    晏阙朱恍若未觉方才之事,带着柴火回到山洞里,用不太熟练的手法生起火来。
    这期间,娄无衣始终没说话,晏阙朱也安静着生火。太子殿下到底没有野外生活的经验,两刻钟过去,火还没生起来。
    娄无衣睨了一眼他,伸手用内力附在冒着火星的枯枝上面,很快就燃起小簇火苗,晏阙朱趁势加柴。
    火堆里柴木烧的噼啪作响,山洞里二人各烤各的衣服,抛开最紧急的情况,两人之间心知肚明彼此秉性,莫说虚与委蛇,便是做戏二人也懒得。
    如同她初入上舍那天,二人寒暄几句,已是极限。
    只是那时情况和眼前有不同,晏阙朱深知面前少女心思缜密,而且在她的角度看来,他们是对立面。
    他思索半晌,决定和娄无衣开诚布公。方才你打算对我动手。
    娄无衣面色不变,似真似假夸他,你感觉还挺敏锐。
    晏阙朱微微一笑,唇色浅白,怕是方才在崖上,你就有这个心思。
    否则他刚醒来时,也不会看到娄无衣满脸懊悔之色。
    娄无衣摊手,不置可否。
    摸不清太子眼下何意,但有的事既然已经从暗地里拿到明面上来说,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毕竟依太子的手段,他对自己在漠北的所作所为,应该早已清楚。
    晏阙朱笑意深了几分,忽然夸道,娄无衣,你胆子很大。
    称帝这种事,莫说女子有心,便是同在皇室的其他皇子,那些个没地位的都不敢妄想。
    而她身为女子,又是臣下,却有此等雄心壮志,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岂止是大胆。
    娄无衣也笑了笑,隔着火堆和他相望,人活着总要有个念头。
    你怕不仅仅当它是个念头。晏阙朱洞悉道。
    所以,既然已经清楚,就再说的明白点,太子殿下想跟本王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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