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为这个世界里的一员, 也就很少有机会,能够抽身出来, 俯瞰这个世界。
    倒是明确知道了, 自己不是先皇后的亲生女儿, 追风那些话,她可是清楚地听到“假公主”。
    而看起来,皇帝并不清楚,不然不会对原主,不会对她那么好。
    虽没有明确证据,但她怀疑这些东西不弄明白,游戏这狗东西是会卡攻略进度,比如增加难度,比如随时会触发的be线。
    刚这么想呢,她和鹰戈回去路上,又遭一波袭击。
    不像那次在东坊那么张扬,这次听雪阁的袭击,讲究一个字:狠。
    与上回相比,宁姝能明显感觉到,他们是想要自己死。
    “殿下,可无事?”鹰戈退到宁姝身边,神色紧张地打量。
    宁姝:“没事。”
    倒是红甲卫,不少都受了伤。
    紫玉叮嘱红甲卫打扫战斗痕迹,琢磨片刻,道:“听雪阁应当是下了杀令,殿下日后,可不能半夜出门了。”
    她不知道方才屋里的事,变相打击鹰戈,别总偷偷摸摸做些什么,搞不好,遭难的是宁姝。
    鹰戈皱眉,紧攥自己的佩剑。
    宁姝拍拍鹰戈的胳膊,道:“无碍,”她话锋一转,“不过,这回和上回刺杀,你们觉得,是什么原因?”
    紫玉:“不都是因三张案卷?”
    宁姝:“还有呢?”
    突然,鹰戈眯起眼睛:“这段时间,我们解开了七十多个字。”
    宁姝夸到:“聪明。”
    紫玉:“但听雪阁怎么知道……”
    三人相视。
    这也就说明,听雪阁在公主府,还有内线,如果不是这回解开密信的事,让听雪阁急了,加之听雪阁自大了,因为他们猜不出来,否则,估计也没这么快暴露。
    而目前,知道解密信进度的人,除了他们三人,就只有彩鸢。
    紫玉火起来了:“她?没想到她看起来最像忠仆,也干得出这种事。”
    宁姝并不意外。
    其实并不是无迹可寻,就比如,彩鸢对任何事,都喜欢变相问到底,宁姝之前只是不喜欢她这样的习惯,现下也理解了,到底是要交差的。
    她说:“先别打草惊蛇。”
    紫玉拍拍胸口:“好在,三份案卷,已经解开七十多个字,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听雪阁要下死手。”
    按理说,接下来只要按照这个规律,一天内,两千多个字都能破译。
    只是,他们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到第三天,也才破译到八十多个字。
    殷漾用笔把自己写在纸上的字,全部涂抹掉,他抓抓头发,向来干净整洁的外表,此时下颌冒出胡渣,鬓角头发没有梳好,眼下两块淡淡的青淤,在白玉肌肤上很是明显,显出几分颓靡。
    他自言自语:“错了,又错了,怎么是这样……”
    一旁送饭的彩鸢,搁下托盘,问:“殷公子,先吃饭吧?”
    殷漾不理,拿起几张纸,比对着。
    彩鸢靠近他,又问:“殷公子?你解得怎么样?”
    对她的文化,殷漾还是没有半点动静,宁姝自屋外走进来时,便看彩鸢在靠近殷漾,她挑起眉头,问:“这是怎么了?”
    她话音刚落,殷漾似忽然被灌了醒魂汤,回过神来,叫宁姝:“你快过来看。”
    彩鸢束手退下,宁姝站在一旁,殷漾咬住后槽牙,深吸一口气,道:“我们之前那个办法,只能解开八十七个字,这里面不止用不同的书写办法,表示同一个符号,估计还用了另一种办法,前面的办法只是障眼法,让我们陷入困境。”
    宁姝思索:“原是如此。”
    殷漾扯来一张新纸,在上面写写画画:“你看这种办法,解开后的字还是乱的,无法成序号,所以我觉得得用这种……”
    宁姝听他讲,见他写,不由点头再点头,可到关键一步,殷漾却停下来。
    “还是不对,如果按这个解开,‘元嘉九年’这四个字就变成‘天吉七年’,相悖,相悖。”
    他看着宁姝:“你怎么看?”
    宁姝这才开口:“解密不是我的专长,我看不出什么,但我倒是看出一件事。”
    殷漾:“什么事?”
    宁姝:“你再不吃饭休息,身体会熬不住的。”
    殷漾大脑一顿,才反应过来,自己维持一个姿势太久,动脖子时,骨头咔咔响,肚子也唱许久空城计,眼睛更是酸涩,好像一闭上,就能立刻睡着。
    都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此时外形,定比平日狼狈。
    他摸到自己的胡渣,自己就这副模样和宁姝讲那么久的话,不由别扭极了,撇过头,淡淡地说:“咳,那我先吃饭吧。”
    待殷漾吃过洗漱完,休息睡着后,宁姝才从偏房出来,叮嘱旁人不要打搅殷漾睡觉。
    公主府的朱嬷嬷着人送来几身新衣,过两天有大典,她又有的忙。
    目送宁姝离开,彩鸢又站在窗外好一会儿,无法,她选择暂时观望,在游廊拐个弯,碰到紫玉,紫玉看着她,笑起来:“彩鸢,你很关心殷公子啊。”
    彩鸢道:“这……毕竟是公主府客人,也不能不吃不睡吧。”
    紫玉瞥着她,没再说什么,她也管不了那么宽,只将这件事告诉宁姝。
    紫玉说:“只要彩鸢安安静静别作妖就好,毕竟再过两天,就是十年一度的祭天大典,过完再说。”
    宁姝想了想,又说:“大典那天,鹰戈留在府里,时刻留意彩鸢,陪着殷漾,要注意安全。”
    鹰戈应握剑,应道:“是。”
    说到祭天大典,还得从开国说起。
    大周太.祖敬仰苍天,自开国后,每十年,祭天一次,直到如今,十一年前,因先皇后薨逝,十年一度的祭天大典被搁置,到今年,是二十年来的大典,光是祭台就从八年前扩修到如今,可见其耗资巨大。
    然大周早不是二十年前的大周,近几年天灾人祸,处处要用钱,眼看着户部一大笔账目踪迹难寻,陆维头一次感到无措。
    过去他太恣意,从不在乎大钱小钱,不上心,就也不会揪心,如今,他接触政务,发现国库亏空,自然难以置身事外。
    他命人查,却始终找不到这笔钱的去向,只内心颇为煎熬,再这样下去,大周的军权不在天子手里,银钱也散得差不多,父皇这几年在做什么呢?
    忽而又觉自己没有立场质疑父皇,他自己也是稀里糊涂过了二十多年。
    无法,只能继续查,这一查,就查到祭天那日。
    陆维整装待发,在去祭台的路上,见到端王的马,陆维连忙追上去,下马拦住端王,讲明事情,再问:“大哥,这笔钱到底去哪儿了?”
    端王本就对陆维参政一事感到不满,他步履匆匆,语气冷漠,道:“你与其问我,不如问问你自己。”
    陆维:“你问我?我哪儿知道啊?我也才接手!”
    端王看着自己这个傻子弟弟,道:“这可是你查出来的,你觉得国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户部不瞒?有谁能用这么大一笔钱?”
    陆维现在脑子清醒了,一点就通:“你是说,这是父皇……”
    端王打断他的话:“监守自盗?铺张浪费?你自己找个罪背了。”
    说罢,也不管陆维呆在原地,端王骑马离去。
    陆维深深皱起眉头。
    端王是让他认下来,不然到时候,查到父皇那里,就很难看,可他凭什么认下来?父皇刚把事务交给他,就是让他子承父罪,认了这笔账?
    为什么啊,这笔钱从十多年前就不明去向,他十多年前也才十二三岁,哪有那个能力败这么多钱。
    陆维摇头叹气,满心烦忧,一转头,往回走,却看不远处,小妹正站在那里看着他。
    他顿时心里一跳。
    是心虚。前阵子,小妹在东坊被一群纨绔惊马,后来还遭袭,他是知道的,也因此和那群纨绔彻底断联系,那群纨绔还说什么为他出气,其实只是因为自己闲来无事想惹事,陆维还不懂他们么。
    他就算和小妹吵架,怎可能想害她的性命,但这段日子,他除了临王府和皇宫,哪都不能去,好在小妹没有受伤,他没有脸面凑在她面前,只好暗搓搓地关注着。
    父皇送给小妹的补品里,有他添的两只百年老参。
    说到底,他心里还是不知怎么面对宁姝。
    宁姝打量便宜二哥,这段日子不见,听说他二点一线,在府里宫里历练,看着果然成熟稳重一点。
    她笑了,主动招呼道:“二哥,这段日子可还好?”
    不好,可太不好了!陆维这年纪才开始真正接手政治,焦头烂额,暗无天日,这东西谁做谁知道。
    可是,是小妹为他争取到的机会。陆维绷着脸色:“还不错。”
    他看看她周身:“你的侍女呢?”
    宁姝说:“公主府马车坏了,她们回去换,我想了想,不如徒步走走好。”
    陆维为她的心大而惊讶:“这怎么行,你前阵子不是还……啧,你跟我一起走。”他随侍有马,能匀出一匹来。
    宁姝瞥了他一眼,看来他不知道红甲卫暗中保护。
    她没拂陆维面子,顺口说:“行啊,多谢二哥了。”
    陆维:“你跟我说什么谢……”
    两人上马,宁姝脑海还回放着陆维和端王的对话。
    公主府马车掉链子后,她本该一起回去的,不过她想透透气,就让紫玉先回去,鹰戈则留在府里护卫殷漾,所以只身踱步。
    却没想到还能知道国库亏空一事。
    亏空倒不是大事,十多年前的亏空才是大事。
    那时候先皇后还在吧,怎么会准许皇帝造作国库呢?
    宁姝想不明白,突然,陆维的马跑得有点奇怪,宁姝离得近,在身后侍卫发现前,就看到陆维在上面颠来颠去,忙哭爹喊娘似的叫:“小妹救我!”
    宁姝眼疾手快,帮忙拉住缰绳,好一会儿,马儿方停下来,吓得陆维出身冷汗。
    忽而,兄妹俩面面相觑,都笑了起来。
    淡淡的隔阂感,一瞬间消靡。
    陆维嘿嘿傻笑:“小妹,吴家那小子做的事,他还打着为我好的名义,那个……我没去看你,你不会怪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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