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也已经换了清凉的夏装,颈上腕上的淤痕尽显无疑。
    燕姝指着她身上的伤痕,气愤质问跪地的洪天纵,“这叫不小心?你还真是会说,若是如此不小心待你,你会如何?”
    话音落下,太后颔首道,“不错,来人,给哀家掐他的脖子,叫他尝尝不小心的滋味。”
    洪天纵一顿,立时哀求,“娘娘,娘娘饶命啊……”
    然而话还没说完,却见方才扇他脸的那个太监又走上前来,不容分说便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
    宇文澜就在此情景下踏入了殿中。
    他环顾一圈,却见太后坐在暖踏上,燕姝站在一旁,身边还有一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姑娘。
    此时,三人正齐齐看着殿中太监赵来成掐那洪天纵的脖子。
    洪天纵是个书生,身材并不壮硕,赵来成可是宫中数一数二的膀大腰圆,此时似乎没费多少力气,就把那洪天纵掐的面色青紫,手脚乱扑了。
    尚不明真相的宇文澜吓了一跳,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出了何事?”
    却听燕姝道,“启禀陛下,此人虐待发妻,折辱宗室血脉,太后娘娘正在惩戒他。”
    “惩戒?”
    宇文澜忙又瞥了那洪天纵一眼。
    但见已是满面通红,忙道,“母后,再掐下去,只怕要出人命了。”
    太后这才吩咐赵来成,“好了,叫他喘口气儿吧。”
    赵来成应是,这才松了手。
    而洪天纵登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
    宇文澜这才又问太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看了眼燕姝身边正抹泪的陈家姑娘,对皇帝道,“此乃南平王外孙女儿,昔日乐平县主的女儿,虽说她舅舅惹事,叫她的父母没了爵位,但到底还是皇家的血脉。这洪天纵娶了去,非但不好好爱护,反而三天两头的毒打,今次若不是进京叫哀家发现,岂不是早晚就要死在这畜生的手上!”
    话音落下,燕姝又在旁补充,“此人枉有才子之名,心肠如此歹毒,理应叫他使在妻子身上的暴力恶行都自己尝尝!且尝过之后再治他的大不敬之罪!”
    太后颔了颔首,“不错,今日还有陛下替他拦着,试问他在房中殴打发妻之时,谁又替婉珺拦着了?”
    话音落下,那陈家姑娘委屈交加,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宇文澜这才恍然,对那洪天纵道,“果真是空有才名!你堂堂男子汉,对一个弱女子,还是你的发妻如何下得了手?”
    稍微缓过气儿来的洪天纵只能跪地不停磕头,哭道,“请陛下息怒,请太后娘娘息怒,草民知错了……”
    燕姝却哼了一声,又道,“不打你都不知错!常言子不教父之过,其父母若对此事知情却不加以管束,也甚是可恨。”
    太后颔首,“儿媳妇天天被儿子打,他父母岂会不知情?方才哀家问起婉珺为何要穿厚衣,那汪氏还狡辩说是婉珺怕冷,要替她儿子遮掩罪行。”
    燕姝忙道,“如此岂不是犯了包庇之罪?也不能饶!”
    太后又嗯了一声,对宇文澜道,“这孩子的母亲是陛下的大堂姐,陛下作为她的舅舅,合该替她做主才是。”
    宇文澜便颔了颔首,道,“母后所言极是,来人,传洪天纵父母觐见!”
    话音落下,门外立时有人应是,飞快去找人了。
    没过多久,便见那洪家夫妻到了慈安宫。
    此时那洪天纵还在地上跪着,面如猪头,脖子也红肿,可谓一身狼狈,洪家两口子自是一眼就瞧见了。
    惊讶之余,待向皇帝三人行过礼,汪氏立时问道,“天纵这是怎么了?”
    顷刻间已经心疼得落下泪来。
    太后冷声道,“儿子折辱儿媳,儿媳还是皇家宗室血脉,你这个当婆母的明知却不管,哀家今日只是叫他浅浅尝了一些他施在发妻身上的暴行,你就已经心疼至此,试问他的妻子遭他毒手之时,你是如何冷眼旁观的?你的骨肉是人,别人的骨肉就不是了吗?”
    闻言汪氏一个哆嗦,只好哭着磕头道,“民妇知罪了!都是民妇的错,请太后娘娘惩罚民妇,莫要怪罪天纵了……”
    燕姝摇了摇头。
    ——把儿子惯成这样还要偏袒维护,这婆子没救了!
    见此情景,那当爹的洪宇升也忙跪地道,“此是都是草民治家不严所致,今后一定会好好管教犬子,绝不叫贤媳再受半点委屈,还请陛下太后娘娘给草民犬子一次机会吧。”
    太后又开口道,“造成这般局面,确实是你治家不严,但而等虐待宗室血脉之罪,却不是哀家与陛下能给得了机会的。”
    燕姝也开口道,“不错,还今后?须知这暴行一旦开了口,就绝不会有杜绝的可能,请陛下太后疼惜婉珺,莫叫她再回洪家了。”
    宇文澜颔了颔首,道,“母后与宜嫔所言甚是,既然涉及宗室血脉,便交由宗人府处理吧,此事若是轻饶,往后皇室威严至于何地?至于婉珺,朕稍后便叫人出一份和离书,判你二人和离。”
    闻言,陈婉珺立时哭着跪地磕头,“谢陛下恩典,谢陛下恩典。”
    燕姝也忙笑道,“陛下圣明。”
    太后也颔首道,“陛下圣明。”
    却又添了一句,“到宗人府后,叫人再赏这洪天纵五十个巴掌,叫他爹娘在旁看着他打,不许回避,也尝尝那滋味才是。毕竟不知痛处,不会悔改。”
    话音落下,燕姝险些拍手叫好,心悦诚服道,“娘娘圣明!”
    宇文澜,“……母后所言极是。”
    啧,活该这小子触了眉头。
    真是该打。
    ~~
    将洪家一家三口送去宗人府后,婉珺暂时留在了宫中。
    得知消息后,大长公主也领着闺女安康县主前来看望。
    眼见婉珺身上的伤痕,身为姑姥姥的大长公主难免心疼的抱住她哭了一番。
    “作孽啊作孽!好歹是高祖的后代,怎的被人如此对待啊!”
    安康县主也在旁忍不住落泪。
    陈婉珺也伏在姑奶奶怀中哭了起来。
    太后道,“好了,幸亏发现及时,那坏人一家子也等着吃恶果了,如今婉珺有了和离书,已是自由之身,也算好事。如今只要想想,她日后该怎么办才是。”
    大长公主擦了擦泪,点头道,“能把闺女嫁给那种人,我看亲爹身边万不可回去了,不若就留在京城,好歹有本宫及太后照应着。”
    陈婉珺含泪点头,“我都听长辈的。”
    安康县主道,“我与你的母亲是姑表姊妹,记得小时候她带我一处玩儿,如今她虽不在,我还在,若不嫌弃,就认我做个义母,往后我来护着你。”
    闻言,燕姝眼睛一亮。
    ——这主意甚好。
    虽说太后有赐封女子的权利,但毕竟陈家曾受南平郡王牵连,是被削了爵位的,所以并不好对陈婉珺如此做。
    但若被安康县主收为义女,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也不会被人轻看了。
    大长公主忙点头道,“如此甚好,往后便是本宫的外孙女儿了,还愁没有良人求娶不成?若不想再嫁,本宫也可养着你。”
    婉珺已经感动的无以言表,只能哭道,“谢姑姥姥,谢表姨母……”
    却见太后又道,“名义上担着的安康的,哀家再赐婉珺田庄三座,宅院一套,日后吃住她自己的,你们在宫外多加照顾便是。只一点,万不可叫那洪家人,或是陈家人上门骚扰。”
    大长公主与安康县主齐齐应是。
    陈婉珺更是跪地谢恩。
    ——曾经还以为要死在那洪天纵的手里,没想到如今终于又有活路了。
    ~~
    如此,事情也算是办妥,陈婉珺便跟着大长公主母女俩出了宫。
    而燕姝告别了太后,待回到甘露殿,立时提笔写起了话本子。
    哼,暴力渣男光挨揍可不够,还得社死!
    第69章
    第二日, 逍遥公子的新话本《仗义主母明断黑白》全新上市。
    其中讲述了一位家道中落的大家千金,不幸被亲人嫁给一个徒有其表的恶徒为妻,婚后受尽折磨, 就在其绝望之际,偶然一次, 遇见了家中长辈的故交——
    一位慧眼独具明辨是非的夫人,在得知这位大家千金的处境之后, 这位夫人立时出手相救, 将故人后辈拉出险境, 又叫恶人得到恶报的侠义故事。
    眼看距离上一个话本又是半月之久, 等待已久的读者们乍听消息, 自是立刻纷纷冲入书坊抢购。
    不过一个白天,便已经翻印了四次,成书皆都销售一空。
    而在读过这个曲折离奇的故事之后,读者们无不纷纷道好, 大呼爽快!
    除过说书人在各个茶楼说书, 更有戏班将其改编成了戏本子, 在各大勾栏酒楼连番演出, 一连几日十分火爆。
    当然, 太后得到了新话本的消息后, 也一如往常的立时就叫人买了回来。
    而燕姝也再次毫无意外的担当起了慈安宫独家说书人的角色。
    而待她将自己的故事绘声绘色的读完,却见太后一脸惊讶道, “这不就是昨日那洪天纵的事?这里头的仗义主母……是哀家?”
    燕姝忙笑着拍马屁, “臣妾瞧着也像, 应该是的。毕竟除了您, 还能有谁有如此侠义心肠, 利落的手段!”
    太后瞥她一眼, “你这丫头,就会哄人。”
    不过话说回来,听了这么久的故事,没想到自己竟当回了主角,还是叫人十分新奇的。
    太后边想边叹道,“这逍遥公子是怎么想的,竟叫哀家当主角了?”
    燕姝忙再接再厉的拍马屁,“因为这个故事里头,最关键的人物就是您哪!是您及时察觉不对发现了婉珺的伤,是您做主叫那洪天纵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如今婉珺也是您安排妥当的,您不当主角,谁来当呢?”
    这夸得人,都不好意思了。
    太后忍不住笑道,“说来说去,还是这逍遥公子会写。尤其是打人的这段,你瞧瞧,叫人听着多痛快!哀家都想见见他了。”
    嗯?
    燕姝一愣,太后想见逍遥公子?
    却听太后又叹道,“也不知道是什么年纪,什么性格的人,竟能写得如此好,哀家必定要亲自看看他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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