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心里波澜起伏,各种猜测频生,可脚下却没慢,冲上前护着谢显就上了车,谢显哪里还顾得上相送,让车夫调转牛头便走。
    奈何这老牛踱步,慢的谢显抓心挠肝,坐立难安。
    “清风,你暗中跟着萧大娘子的牛车,待她平安回府,再回来复命。”
    清风:这个暗中有点儿困难。
    从青溪桥跟过去到青溪巷一马平川,沿途完全不似城中七弯八拐。两边全是树,可他又不会功夫上蹿下跳躲树上,等着让人揪出来么?
    再者,萧大娘子身边两个护院在车外跟着,车上两个丫环也都有功夫在身,整体战斗力比他们谢府都高,也就他家郎主这颗荡漾的春心一遇到萧大娘子就智商为零,不然哪里还用他们在后面尾随,真发生什么事指不定谁护着谁呢。
    可是清风跟在谢显身边这么些年,已经习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他就不会说不行,脸上半点儿不露声色,领命而去。
    清风性格严谨行事稳重,一路尾随萧府牛车又怕被发现,只得远远跟着,怕被发现就只能贴树皮上,一路上招了不知多少蚊虫。
    直到眼睁睁看着萧宝信安全地进了萧府,他才长舒一口气,转身走了。
    “……娘子,后面跟着的人走了。”护院回道。
    他家娘子招蜂引蝶,每次回府都有人跟踪。
    这个明显和上一次那个不是一路人,那位身上有功夫,要不是他耳聪目明功夫高绝等闲人轻易发觉不了,可这位……想装没发觉真的很难。
    萧宝信唇角轻挑:“不必理会。”
    还说不愿意。
    说不愿意你倒是做不愿意的事儿啊,干出来的事儿可看起来愿意得很呐。
    萧宝信高兴地哼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里听到的小曲儿,悠然自得地回了府。
    清风自以为办事干净利落无人察觉,急忙回去复命。
    回府时谢显已洗漱完毕,倚窗望着夜空,整个人竟显得无比寂寥。
    “郎主。”清风轻手轻脚上前,没等回话,谢显已然轻轻摆手,令他下去。
    “小人告退。”清风复又出了屋子,明月在院子里啪啪往身上拍打着蚊子,见他从屋里出来连忙上,抓住清风就往远处拉。
    “郎主是个什么意思啊?”他低声问:“我看萧大娘子好像看上咱郎主了,怎么郎主不该高兴吗?我看怎么像是郎主向人告白被拒呢。你没看郎主刚才回来那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喝水喝到鼻孔里,神魂颠倒的……”
    清风:这厮是真没记性,才因为这张嘴讲究萧大娘子被罚了三个月的俸银,挨了十板子,现在居然又兴致勃勃地讲究起郎主来,是真不缺钱,真不怕揍啊。
    “郎主的事,你还是别胡猜——”
    “清风,郎主是咱们家主,那得传承啊,开枝散叶啊,这都是正事,我关心关心那怎么了?”明月一脸我是为郎主好:“你说,郎主明明有意萧大娘子,怎么就跑了?”
    他也想能不能是郎主借机向人告白被拒,羞愤了。
    可当时远远看着,明明是萧大娘子动手动脚,他们郎主明显娇羞的一方啊,结果咋回来就跟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清风白了他一眼,回耳房歇息:“回去歇了吧,明早还要服侍郎主。”
    “咱们还是不是兄弟了——”
    “是兄弟才告诉你,”清风拉着他往回走:“有的人能动心思,有的人不能。而咱们郎主……”
    “怎的?”
    “明显是不想。”
    明月听完更糊涂了,不想……还是不行啊……
    现在不只外面在传,老夫人和夫人那里也都受到了影响,在那儿瞎着急又不敢问,生怕万一是真的伤害了他们郎主脆弱的小心灵。
    上个月往郎主房里送了两个水灵娇俏的丫环,没等说上两句话就让他们给原路送回去了。
    然后,老夫人和夫人就焦虑上了,直接就导致了他也焦虑。
    毕竟他是老夫人派到郎主身边的,老夫人拿他当自己人,天天盯着催问,他也是没招没招的。
    好不容易冒出个郎主自己个儿钟意的萧大娘子,结果郎主明显还是跑了——还是很狼狈的跑了,这就让他摸不透拿不准了。
    到了老夫人那里问,他又该怎么回啊,行不行的,他一个小厮哪里知道?
    明月辗转反侧了一夜。
    大梁朝廷规定每五日沐休一日,隔天正是谢显沐休,明月起来稍晚了些,他到的时候已过了卯时。
    谢显跟前不留丫环伺候,还未出仕时是清风明月二人贴身服侍,后来谢显出仕为官,便带着他二人进出,反而是早晚贴身服侍的事情交给了流云和飞霜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厮。
    明月还未进屋,走到帘子前,就听谢显微愠的声音:“把亵衣裤烧了。”
    紧接着飞霜捧着衣裳就出来了,和明月碰个对脸,笑嘻嘻地就溜了。
    等挑帘子进屋,流云已经服侍谢显换好了衣裳。
    他辗转反侧一夜没睡好?他家郎主明显比他更辗转反侧,那眼眶底下都青了,眼睛红血丝都出来了。再一联想郎主刚才让人去将亵衣裤烧了,那声音明显透着股子恼羞成怒啊……
    明月了然,他也是十六七的小郎了,谁还不了解呢。
    老夫人和夫人看来是不用忧心了,郎主的身体该是没问题。
    至于心理,他就不知道了。
    明月进来不一刻,清风便来回事。谢显虽为家主,但谢氏一族仍有族长,经族里人决定还是要重修祠堂。
    “祭酒已经口头应下了,但最终还是要看家主再定拨银。”
    周祭酒被自家女儿带累丢了官,朝中商议了小半个月,最后还是玉衡帝亲自拍板定下了谢家三爷。
    国子祭酒,虽然不是大司马、都督之类的位高权重的官职,却是世族极愿担任的清官,有清望所归之称。
    谢三爷得了这好事,乐的几乎鼻涕泡都冒出来了,认为这中间少不得谢显从中周旋,心中十分领情,待谢显态度不知好了多少,对外也称其为家主,再不是三房那个炸了毛,天天叫嚣他家郎主是谢家孽障的搅事精了——
    “先拨一千两过去,不够了再过来支就是。”谢显向来于钱财不甚在意。
    又回了几件家里的事,说起潘朔递了拜贴今日要来拜访,谢显皱了皱眉。
    “昨日郎主回来的晚,没有向郎主回话——”
    谢显挥手打断,“何时?”
    这就是难办的了,接贴子的人疏忽了。“上面没写准确时辰。”
    谢显失笑,这倒是潘朔的风格。
    说了会儿话,他感觉明显精力不济,头一跳一跳地疼,起身重又靠回榻上歇息。眼睛闭了又睁,吩咐明月将桌案上的银光纸收起来。
    明月过去一看,书案上铺上一张光润洁白的银光纸,上面只有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愿。”
    笔力遒美健秀,飘若游云,正是他家郎主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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