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他也不敢去探个究竟。
    日出日落,骄阳似火的夏季终于过了那最炎热的盛夏。
    那一日的插曲就这么过去,两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去提起。只是在去向谢老师请教问题的时候,包惜惜看着这样的谢翠芝,偶尔心里会在想,这样的谢老师真的想过结束生命吗?
    这一次,包惜惜走神被谢翠芝再次逮了个正着。
    因为这段时间来,包惜惜走神太频繁,谢翠芝向来不喜欢过问学生私事的,这日辅导结束后叫住了他们,说自己做了豆豉鱼,问他们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晚饭。
    听到豆豉鱼,包惜惜就已经忍不住咽口水了,当然无法拒绝。
    可不回家吃饭,总要告诉一声的,沈子清承担了这告知重任。
    谢翠芝又让他在过来的时候顺便去吴家,把吴小丽也叫过来。
    家里只剩自己和包惜惜,谢翠芝便把话摊开来说,直接问:“惜惜,你最近学□□是走神,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包惜惜没想到自己这点小走神都会被发现,不好意思笑了笑,告诉老师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不管那个船员说的是谁,她都不想在老师面前提起。不是还好,如果真的是,谢老师在岛上平安生活了这么多年,想必是已经想开了,再提岂不是让扒开人伤疤。
    谢翠芝误以为她不想说,没再勉强,至少目前情况来看,并没有影响到学习。两人去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没多久,沈子清和吴小丽来了,谢翠芝便把包惜惜也推了出去,让他们三个人玩,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准备晚餐。
    多了一个人,包惜惜和沈子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哪最安全的天气来说。什么这个夏天太热了,还好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吴小丽凉凉来了句:“每年夏天都差不多是这样子。”
    “呵呵呵,是吗?哪可真是比我们老家那边热了许多。”
    空气里彷佛弥漫着尴尬的气氛,包惜惜也不理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以前吴小丽也喜欢缠着他们一起玩,哪怕干坐着好像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尴尬。
    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不知道吴小丽在外头待了半年,意识到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人为的主观的给划了圈圈,这样聊天不尴尬猜怪。
    不过这微妙得聊天气氛不仅包惜惜感觉到,吴小丽也是如此觉得。不过对她来说,更强烈的还是沈子清和包惜惜之间那种怪异的感觉。父亲出院回来后,她再看这两人总觉得怪怪的。她也曾把这感觉告诉谢老师,换来的只是一笑,后来便没再说了。
    这会,吴小丽忍不住又对二人说:“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总让我觉得怪怪的。”
    包惜惜笑了笑,眨巴着眼睛反问:“怪吗?怎么个怪法?”
    她和沈子清并没有大张旗鼓公之于众,目前除了谢老师看出来并和他们确认外,暂时还没其他人来问他们是不是处对象。她不知道是没看出来,还是看出来没说。
    怎么个怪法,吴小丽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好像现在,明明三个人,但他们两人却挨着坐,显得自己好格格不入。还有包惜惜也没明说自己想要什么,沈子清却总能接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默契?一起长大的人真的会这么有默契?那自己根隔壁二狗子和面瓜怎么就没有?
    算了,不猜了,反正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根本不可能猜到。
    吴小丽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改而问他们最近的学习情况。
    说到学习包惜惜海挺开心的,进度和效果比预想的要好。
    看到两人一提到学习就眉开眼笑的样子,吴小丽不理解,随口念了句:“又不能考大学,怎么还学的那样起劲。”
    包惜惜却道:“万一以后哪天可以了呢?”
    “哪有那么多万一。”吴小丽不这么认为,老师都说了,想要上大学就要在以后的工作中好好表现,获得推荐。
    “这可说不准。再说不学习也是一天,学习也是一天,怎么过都是一天,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万一哪天真能考大学了,我和沈子清还能复习复习直接去考试。”包惜惜心里清楚,很快了,一切就要结束了,明年就能恢复高考,但这一切她不能这么张口就说出来。她能做的无非是说过吴小丽一起学习,对方不喜欢,甚至抗拒。
    吴小丽知道她说的在理,特别是那句怎么过都是一天。她懂的,回过头看自己,不就浑浑噩噩过了十八年。回想这十八年,好像确实是上学的日子充实一些,虽然那时候会因为功课和考试烦恼。
    三人的聊天再次陷入沉默,好在没多久,谢翠芝那边都弄好了。
    自从吴大志腿受伤后,三人好久没一起在谢翠芝家吃过饭了,这不免让她想起沈子清刚把包惜惜接上岛的那天。
    谢翠芝想起自酿的葡萄酒还有一点,便去拿了出来。
    “虽然让你们喝酒很不成样子,不过这样坐在一起吃饭的次数,是吃一顿少一顿,不如就尽兴些吧。”
    吴小丽接过谢翠芝倒的酒,嘟嘴说道:“怎么会呢,我们住的那么近,想一起吃饭还不容易。”
    这句话说的,又像以前那个吴小丽了。
    谢翠芝笑了,对她说:“你这孩子,该不该说你傻呢,难道你以为能一辈子住这么近不成?”
    这话直接把吴小丽问住了,在她看来,如果没出什么事,应该就是如此的。
    可是,老师的话让她后知后觉记起来,沈子清和包惜惜他们原先不是住在岛上的。总有一天,他们是要离开的。想到这里,吴小丽有些伤感,便问起他们二人日后有何打算。
    说起以后,两人都充满憧憬,可吴小丽不是谢翠芝,自然不能对她说局势会有变,他们也许很快就会离开。只得假设去说,以后怎样的话,他们会怎样。
    吴小丽越听越茫然,若说问自己这话不过是随口一问,那他们两人把未来假设的如此有条理,则是完全出乎意料。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的年纪,他们就如此清楚自己想干什么呢?
    因为这份茫然,吴小丽回家后没忍住和父亲说了,末了还借着几分酒意问父亲:“是不是生活在外边的孩子,真的比较清楚明白自己想干什么?”
    不像他们这些从小在岛上生活的,世界仿佛也就只有这个岛这么大。
    “我以后的人生,是不是也如其他婶婶们一样,嫁给一个军人,生几个孩子,干干家务,没事再晒晒咸鱼。”
    这时候的吴小丽还不知道,自己说完这番话后昏昏睡去,却对父亲产生怎样的影响,甚至让他在后来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夏日的余温在一日一日退散,沈家这边也仿也重新被老天眷顾,传来一个又一个暖人心的好消息。
    首先是沈子清父亲的事有了转机,紧接着傅卫国从老同学那听到,□□层那边有了重大变动,似乎都在宣告着,这一切即将结束。
    到了十月,沈子清父亲基本可以确定没事,这即意味着他们即将要一家团圆,也意味着沈子清他们要离岛。
    这‘他们’,在傅卫国看来是包括沈倩瑶的。
    只是想,还没到真正离开呢,离别的伤感就在他心里悄然漫然。
    这夜,他搂着妻子,心里万分不舍。可再不舍,他也没说出让她留下的话。
    他心里清楚,沈倩瑶是人群里明媚夺目的存在,自私的将她拘禁在这小岛,夺其光芒,太自私了。
    虽说已入秋,天凉了不少,可这样搂着睡也是热的人发慌。
    沈倩瑶拍了拍丈夫硬邦邦的手臂,问他还让不让人睡。
    已经折腾了她半宿了,逼得她偷偷摸摸又洗了个澡,现在又这样箍着人,肯定又弄出一身汗。一个晚上洗三次澡,那就太不像话了。只是想象,沈倩瑶都脸红了。
    “傅卫国,我警告你,再不松开手,你今晚就给我打地铺。”
    傅卫国听出妻子认真了,不情不愿松开她,安安分分躺好。
    黑暗中,他对妻子说:“倩瑶,爸妈应该快要回去了吧。”
    沈倩瑶嗯了声,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家里的事什么时候避过你去办了。”
    傅卫国嘿嘿笑了笑,下意识又想伸手去搂妻子,好在及时收了回来。他想问妻子,是不是会跟着岳父岳母一起走。但还没说他又再心里嘀咕道,这问出来不是难为她嘛。
    于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你和他们回城里后,可记得多给我写信。”
    沈倩瑶被傅卫国折腾的很疲惫,已经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意识已经模模糊糊,根本没听清傅卫国说什么,咕哝道:“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说完这句话很快就陈沉谁去,可怜傅卫国精力过剩,到了下半夜才有睡意。
    1976年11月,沈子清收到父母的来信,他们已确定可以离开农场。
    对沈家来说,这无疑是这几年来最好的消息。
    沈倩瑶以为哥哥嫂嫂要回来了,父母应该会带着两个侄子回城,不料却又再次收到哥哥的来信,说今年春节他们想到这边过。她知道这是哥哥嫂嫂想当面和傅卫国表达感谢。
    这对傅卫国来说,无疑是喜上加喜。
    不仅可以一大家子团圆,也意味着妻子可以在岛上住到年后。
    想到这些日子以来,以为夫妻即将分别,自己可没少欺负她,傅卫国心里就生出几分心疼。早知还要待到春节之后,就悠着点了。看看倩瑶,累的人都瘦了一圈。
    为了给妻子补回点肉,这日晨跑结束后傅卫国特意去了趟码头,选了几条肥大的鱼,带回家让岳母给妻子炖鱼汤。
    赵巧香看到女婿如此慎重,初始还以为女儿怀孕了。
    傅问过赶忙红着脸否认:“不是不是,就是觉得她最近好像瘦了。”
    赵巧香失望哦了声,等女婿去部队后,把女儿拉到房间,问他们两人到底怎么打算的,结婚这么多年都不生孩子。
    说到这个问题,沈倩瑶也是眉头一皱,对母亲说:“妈,你说我是不是身体有毛病?前面几年倒是因为我要到处演出,和卫国长期分居两地,两人也没打算要孩子。可这大半年我都住岛上了,却还是一直没消息。”
    天地良心,一起住的日子傅卫国可没半点怜惜她。
    这下轮到赵巧香反过来安慰她:“这事也得看缘分,你别急,实在不行,等过完这个春节,去你嫂子以前工作的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沈倩瑶点了点头。
    在众人的期盼中,在临近春节之际沈子清的父母终于登岛。
    太久没见,在码头重逢的那一瞬,一家人差点泪洒码头。
    回到家,再无外人看着,赵巧香终于可以好啊后打量几年没间过的儿子和儿媳妇。
    她看着他们,三年多的辛苦劳作,在他们身上留下了台中的痕迹。
    粗糙长茧的手,两鬓的白头发,额间的皱眉等等,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这两年他们过的有多辛苦。
    一时悲从中来,本来约好不哭的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泪,抱住他们,一遍又一遍重复:“你们吃苦了。”
    在场的人本就强忍着情绪,赵巧香一哭,好多人都忍不住跟着掉泪的掉泪,眼红的眼红。
    待积压了三年多的情绪宣泄的差不多后,一家人才记起上桌吃饭。
    这可是几年来的第一顿团圆饭,全家人卯足了劲准备,可不是一般的丰盛。
    饭桌上,大家轮流劝沈斌夫妻多吃一点,弄得他们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饿了三年。
    放下筷子,沈斌朝傅卫国举起酒杯,但还没开口就被对方按住了。
    只听傅卫国说道:“大哥,我可拿你当亲大哥,拿咱爸妈当亲爸妈,客套的话千万别说。今天就吃饭,喝酒,聊天。”说完,拿起自己的酒杯和他碰了碰,自己先干了。
    沈倩瑶在一旁看的感动的想掉泪,再一次深深觉得自己没有嫁错人。
    饭吃到一半,要聊的话题也聊的差不多。
    沈斌看向坐在一起的沈子清和包惜惜,问:“你们呢?回城后有什么打算。”
    包惜惜想说读书,还好及时想起,现在大家还不知道高中在明年会复学。
    看到包惜惜刚想开口又闭上,沈斌误以为她也是不知道,叹了口气道:“要你们这时候去想清楚有什么打算也是太为难你们了。”
    这样的年纪,本应该好好上学的。而且两个孩子在岛上还自学高中课程,可见也是喜欢学习的。真是可惜了,沈斌打从心里觉得惋惜。
    不过自己这次没事后,大概率可以官复原职。如果两个孩子确实迷茫自己的未来,干脆就让两个人结婚吧,他拉下老脸给他们在省城求份工作。
    若放在以前,沈斌肯定不会想这么干。但这三年多的经历改变了他很多,他现在觉得,在不触犯原则底线的情况下,把家人照顾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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