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桢认真道:“是真的啊。我怎么会无缘无故骗你呢。”
    星眸含情,掩映生姿。
    沉飞知道至少在这一刻,她是真心的喜爱自己。
    他柔声道:“桢桢,我很开心。你放心,我会让你顺心如意的,以后我不会再逼你了。不愿意同居,不想在婚前发生关系,都随着你的意思。只要你乖乖留在我身边,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妥协的。”
    这番话与沉飞一贯霸道的态度大相径庭。维桢惊喜地朝他抿唇一笑,只这笑容也仿佛是长在黄泉彼岸的曼珠沙华,沾满了颓败之气。
    沉飞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小心地把她的身子扶起放到自己腿上,包裹进自己宽大的外套里,然后伸手去解她被撕扯得凌乱破碎的衣裙。
    维桢微惊,抬眸看他。
    沉飞道:“桢桢,你别怕,我想先检查一下你身上的伤。”
    维桢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沉飞细观她情绪并无太大波动,已是松了一口气,待见到她保守的内衣裤仍旧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时,仿佛一下子搬开了心头上的巨石,徒然生出一种绝处逢生的狂喜。
    他是清楚知道维桢对男人而言近乎妖异的,难以抗拒的诱惑力。他如此心疼她宠爱她,都多次克制不住差点对她用强,何况是对她心怀恶意的男人。破开紧急逃生室大门,看到维桢被奥列格煞元首列昂尼德.斯米尔压在身下时,他是何等的肝胆俱裂与怒不可遏。如今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其实他更多的是心疼。身形纤袅的维桢被列昂尼德完全遮挡住,他只是听到她的哭声。
    维桢经常哭,她娇气又胆小,受了委屈要哭,吓着了也哭,偏偏哭起来怯怯弱弱,我见犹怜,一点都不会让人厌烦。沉飞有时甚至故意招惹她哭。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沉飞身边,她哭的时候总是带了一股子撒娇的味道,娇娇憨憨的别提多可人疼了,彷佛小孩子知道有人疼爱,可以有恃无恐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而当时她的哭声是怎么样的呢?不甘,无助,惊恐,伤心,绝望……她哭得那样痛苦,彷佛有人拿刀一下一下地凌迟她。
    沉飞心疼难抑。他方才根本不敢开口询问维桢。他希望维桢从灵魂到身体都为于他一人所有,永远不要让其他男人指染半点。倘若最糟糕的事情已经发生,他也绝对不会少爱她半分。
    维桢半边脸高高肿起,肩胛和背部被刮拉出许多血痕,伤口发白,皮肉外翻,惨不忍见。沉飞恨得牙根格格作响,心脏剧烈地抽搐。他把维桢宝贝得心头肉一般,她跌一跤,哭一声,自己都心疼得恨不能以身代之,竟然有人敢这样残忍地伤害她。
    他的喉咙都哽住了,把维桢的下半身略微托高一点,轻轻地裹在自己的外套里,见她全身皮肤苍白湿冷,呼吸愈发轻浅,心内怆痛,面上仍笑着安慰她道:“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不过你现在不好挪动,等救护人员来了就会马上送你去医院。不会有事的,我陪着你呢,别怕。”
    维桢反而安慰他:“我没事,已经没那么疼了呢,沉飞不用担心的。”
    沉飞想起她决绝求死的事,问她:“桢桢,你当时怎么敢就这样、这样……”他甚至无法将完整的话说完,“不过就是一只右手而已。”
    “可是你的手就是你的命啊。”
    “桢桢,你才是我的命。况且,我的命,又怎么比得上桢桢的命。”
    维桢有点好笑:“谁不是爹生娘养的?又有谁的命比谁的更高贵一些呢。”
    沉飞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她,至少在他眼内,与维桢的命相比,这世间的一切都成了可舍弃的蝼蚁,包括他沉飞在内。
    他没再提这个话题。维桢一个未经过事的小孩子,在那种情况下,无论做出什么举动,都只会让人心疼怜惜,不忍心再去责备,即便是本着为她好的意思。
    救护团队很快赶到。维桢被火速送往伽利斯联邦第一军事战略学校附属医院,整个赛罗星最顶尖的医疗人员全部聚集一堂,枕戈待旦。
    诊断结果比预期要好太多,脑部只是轻微震荡,药物治疗即可;内脏损伤基本集中在胸腔,需作侵入性修复,但创口能控制在直径8毫米内,不会为维桢带来过大的痛苦。
    沉飞挺得僵直的脊梁顿时放松下来,严峻的脸色也缓和了些许。医院里的工作人员和数十严阵以待的手下不由自主跟着吐了口气,如此一张一弛,众人觉得仿佛一下了短了十几年命。
    待维桢身上的伤势初步诊疗处理完毕,已将近凌晨五点,整所医院闹得人仰马翻。
    沉飞将维桢安顿到沉氏专用的套房里。一名年轻的护士来为她输液。维桢的手很小,上面的血管十分纤细。小姑娘消毒过后,在手背上拍了几下,拿着针头愣是不敢下手。沉飞看着维桢被打得通红的手背,脸上阴沉得能滴下水来。护士小姐吓得一哆嗦,锋利的针尖在维桢手背勾了一下,一颗血珠立刻凝结在雪白的皮肤上,沉睡中的维桢痛苦地低吭一声。沉飞太阳穴一跳,站起来把维桢的小手搁在床沿,夺过护士手中的针管‘啪’地摔到地上,厉声道:“把你们护士长叫来!”
    “是、是……”小护士吓得面无人色,捂着脸低头冲出病房。
    五十多岁的护士长匆忙而至,一进门就躬了躬身致歉。
    沉飞挥挥手打断她,“好了,赶紧把药水输上,都几点了。”
    护士长重新更换了针头,托起维桢的手利落地捏了几下,针头稍微一挑就扎入血管内,她将药水下滴的速度调好之后,把维桢的手小心地放置在软垫子中央。
    维桢秀眉微蹙,须臾便回复到舒缓的神情。
    沉飞脸色稍霁,客气道:“很好,辛苦了。往后的日子也麻烦你亲自来。”
    护士长笑得和蔼:“不麻烦,不麻烦。我就在二楼的休息室里。童小姐的药水要是快输完,您就打发人来叫我一声。”
    沉飞点了点头。
    护士长将器皿收起,推着小车蹑手蹑脚出了病房,回头把门轻轻掩上。
    沉飞用力揉了揉脸,筋疲力尽地坐到床边,执起维桢另一只手紧紧地攥了攥随即松开。他眼也不眨地凝视着掌心中腕白肤红,软若无骨的小手,他的肤色其实尚算白皙,然而被维桢一衬,立时显得粗糙起来。他轻轻地逐个指头逐个指头捏了一遍,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在维桢面前,几乎无所不能的沉氏少主简直脆弱得不堪一击。
    “桢桢,桢桢……”沉飞俯身在维桢脸上细吻,动作温柔如同飞花落叶,轻飘飘地印下去,载着炽热如火的情意。
    “沉飞……”维桢轻不可闻地喊了一声。
    沉飞愣了愣,维桢仍闭合双眼,呼吸均匀,并不曾醒来。当他差点以为自己产生幻觉时,维桢的嘴唇动了一下,“沉飞”二字如天籁一般钻入他耳内。
    如果列昂尼德没有害维桢伤成这样,沉飞几乎要对他生出一点荒谬的感激之情来。
    “宝贝儿,我在这里。”沉飞在维桢耳边低声哄着她,“别害怕,我在呢。我会一直陪着你,保护你,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动你一根手指头。”
    维桢嫣红的双唇微微嚅动,在灯光下仿佛樱丹蕊吐,荷粉露垂,明艳不可方物。沉飞喉头一紧,情难自禁地低头吮上去。
    身后传来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沉飞脸色一沉,猛地回过头去。
    “你来了。”他声音中微带不悦,眉宇间的戾气却消了下去,不待来人应答,又转过头注视着维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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