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桢神色一滞:“不可以,不是早就说好的么,我不能未婚同居。”
    “我保证如果你不乐意,绝对不会碰你,好么?”沉飞耐着性子哄她。
    他的信用早就破产了。所谓不碰,不过是没有真正强迫她而已,他还是会做些自己不愿意的事情,在沉飞心里,她的意愿是微不足道的。维桢不喜欢这种被人支配束缚的感觉,对于和沉飞在一起,有时会有一种微妙的悔恨不期而至,因为无法诉诸于口——毕竟沉飞让她免受军校其他男生的滋扰,又待她如珠似宝,这种感受便愈发强烈,每每让她焦虑不已。
    “我不想跟你住在一起。这个问题不要再讨论了行不行?”维桢跳下椅子。
    沉飞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我们以后必定是会结婚的,早一点迟一点有什么要紧?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呆在一块?”他冷笑一声,“就算不同居,我真想要你,你以为自己能反抗得了么?”
    “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你是先知么?世事难料,几年之后便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也未可知。况且我跟你不过是情侣关系,你凭什么自把自为?”
    沉飞额角青筋一跳,厉声道:“男婚女嫁?你还指望能嫁给别人?不要做梦了,你招惹一下其他男人试试,老子活活打死他,看谁敢让老子偿命!”
    沉飞虽然出身军旅,毕竟是世家子弟,自小家学渊源,又受了高等教育,如果他愿意,随时可以装出一副文质彬彬君子如玉的模样,说得难听点就是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维桢出身书香大户,诗礼传家,名副其实的腹有诗书气自华,修为涵养深植在骨血里,从小到大不曾说过一句粗鄙的话。
    沉飞深知她的喜恶,在她面前几乎不讲粗话,只有被她气得口不择言时,联邦军人暴戾野蛮的本质不自觉就流露出来。
    他这样不假辞色,维桢心生畏怯,一扭头直接冲到大门前,握住把手却怎么使劲都打不开,试了几次便萎靡不振地趴在门板上啜泣起来。
    沉飞不疾不徐地走到身后一把抱住她:“这套公寓全部的门禁都使用芯片和密码,你别白费劲了。”他在她细嫩的耳后皮肤上舐了舐,“桢桢,你不是老质问我凭什么想对你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瞧,我从现在开始把你关在这里,谁敢来踹我的门将你救出去?再彻底一点,我安排一场事故,制造出你死亡的假象,就一场旅行飞舰星尘对冲爆炸事故吧,砰一声,丁点儿残骸都不会留下,连你的亲生父母都不会知道他们的宝贝女儿其实在我手上呢。”
    维桢的身体有一瞬间僵硬如石头一样,俄顷之后,虚脱般靠在后面的沉飞身上,“对不起,我方才说话太没有礼貌,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任性了。我只是觉得世事无常,你现在虽然喜欢我,几年之后谁知道是什么光境。你不要同我计较罢。”
    她澄净的杏眼盯着空气中漂浮着的细小微尘,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
    沉飞微微一怔,锐利的目光紧紧地盯了她片刻,慢慢道:“我一辈子都不会厌倦你,你不必妄自菲薄。”他扳过她的脸,径直望进她的眼眸,“桢桢喜欢我么?”
    “喜欢。”维桢觉得自己喉咙里像塞着什么又涩又麻的硬物,连声线都有点沙哑。
    “还会喜欢上别人么?”
    维桢沉默了一瞬,低声道:“不会的。”
    沉飞的目光在她脸上细细地审察了良久,渐渐笑起来:“那就好。桢桢既然不愿意,这件事就作罢,我什么时候舍得逼迫你。”
    他肯让步,维桢有点意外之喜,心里头掠过的一丝破釜沉舟般的念头一时消失无踪,也跟着抿嘴一笑:“多谢你能体谅。其实就算不同居,我俩不也天天见面么,又有什么区别。”
    沉飞懒得跟她解释对他而言两者间天差地别的不同,脸上的表情真诚和蔼至极点:“你说的很对。我刚才急怒攻心之下不免胡言乱语,我不会当真把你关起来的,我那么爱你,只希望你一直都快快活活,桢桢能明白我的心意么?”
    “嗯。”维桢一本正经地点头,“人生气的时候说的话自然当不得真。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该心平气和与你解释,不应该动不动给你脸色瞧。”
    沉飞的神情更加温柔:“我已经给你学院打电话帮你请过假了。昨晚睡的太晚,你再去歇一会吧。”
    维桢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没什么事怎么能随意缺课呢。我已经不困啦,想现在就去学校,上下午都有专业课。”
    沉飞心中不快,脸上丝毫不显:“那成,等会我就送你过去,你先把早饭吃完。”
    维桢已经没有胃口,又不敢太忤逆他,只好回到餐桌上。
    俩人吃完饭,沉飞收拾碗筷到厨房清洗。
    维桢压根没有帮忙做家务的概念,百无聊赖走到巨大的书柜前,里面分门别类摆放有几百甚至上千部精装书本,一眼望去全是与法律,兵法,星舰,枪械和冷兵器相关的,她连抽出来浏览的欲望都没有。
    维桢四五岁时就开始翻阅父母的藏书,从来没有过对着满柜子书籍生不出半点兴味的时候。
    “怎么站着发呆?”沉飞不知道何时已站到她身后。
    维桢指着书柜道:“都说情投意合,你看我俩哪里有半点相投的兴趣?我喜欢的是《红楼梦》、《儒林外史》、《呼啸山庄》、《包法利夫人》,你关注的是星舰,穿梭艇,折跃阵列,谐振盘,电磁步枪,棱镜光束,八竿子打不着呢。”
    沉飞蹲下来平视着她:“我不需要你花功夫去了解联邦刑法、安多利亚军事法,也不要求你弄明白现代各种量子枪械的口径,我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陪在我身边。倘若你非要跟我谈论一番曹雪芹、吴敬梓、艾米莉·勃朗特和福楼拜,我随时乐于奉陪。”他现在最想对她做的事情莫过于尽情地睡一睡她的人,小丫头自然是不乐意的了。
    维桢撇了撇嘴:“你也不用跟我丢书包,那些乏味的资料,非要我背的话,也能记下来,只是觉得没意思而已。偏偏你什么时候说话都滴水不漏,非要把人家的路都堵死才肯罢休,得理不饶人。”
    “我堵着你的路作什么?宝宝,我比较想堵住你这个人。”沉飞喜欢她软语娇声,如有深意地跟她打情骂俏,拿粗糙的指腹描着她鲜妍的唇瓣。
    维桢是没有什么情趣可言的,退开几步道:“不跟你聊啦,我快迟到了,麻烦你送我去上课吧,我的书本都留在宿舍呢。”
    “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我会帮你再置备一套教科书和复习资料在这里。”
    其实维桢的生活用品沉飞早就备好了,从内衣裤到一年四季的衣物都准备了几十来套,各种颜色款式应有尽有。昨晚不跟她道明是觉得让她穿自己的衣服必定性感之极,而后来她什么都没穿就更令沉飞称心如意了。至于维桢在家时惯常吃的干货,零食,软饮,他亦吩咐人购置了一批品质上好的搁着。
    维桢面上不显,心里是打定主意不再来这里了,因此就不搭腔。沉飞也不需要她表态,反正他要做的事情容不得她拒绝。
    表面看去明明是热恋情深、如花似玉的一对佳偶,内里却各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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