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桢对脸面一向看得重,也顾不得生气,听话地放下手让他看。尖尖小小的下巴上赫然两道鲜红的淤痕,一眼望去仿佛白玉染血。
    沉飞心疼得一哆嗦,柔声安抚她:“没事,没事,没有破皮,就是抓红了点。”见她眼泪汪汪,嘟起嘴看也不看自己,连忙轻轻搂着她哄,“桢桢,对不起,我酒喝多了犯浑,你别跟个醉鬼计较,好不好?”
    维桢听到没有破相,便松了一口气。她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当下又有点惧怕沉飞,一心只想脱身回去,便勉强笑了笑道:“嗯,没关系,你又不是有心的。沉飞,我好困了,想上楼睡觉,可以么?明天一早还有课。”
    沉飞顿了顿,随即点头应允:“好,你去睡吧。”
    维桢几乎是逃命一般转身冲入楼门。进了宿舍刚冲洗过手脚,通讯器又响起,点开一看,仍是沉飞,她蹙紧了眉,发了一会呆才确认连接。
    “桢桢,睡了没?”沉飞道。
    “正要上床呢。”
    沉飞的声音更加温和:“桢桢,心肝儿,刚才不小心弄疼你了,还生气么?”
    维桢脸上还有点刺疼,不过想到酒后确实容易乱性,况且沉飞大晚上跑来见她,本来是一片好意,便道:“你又不是故意的,我早就不生气了。”
    沉飞笑了:“桢桢好乖。那我明天一早来接你吃早饭?”
    维桢迟疑了一会,终于答应下来,道过晚安就挂断了。
    沉飞一动不动地站在楼前,脸色阴晴不定。
    走道上有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生嬉笑着一路走近。众人经过沉飞身边时目光一亮,脸上的笑意更浓。沉飞本人对衣食不算讲究,然而他的衣物向来有专人打理,一季一换,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顶级的牌子,随手从柜子里取一件穿上皆是剪裁流畅布料奢华,一看就非富即贵。
    一名妆容厚重,姿色却最佳的女孩子突然转过身,款款行至沉飞面前笑着道:“学长,一个人么?”她站得很近,几乎贴到沉飞身上。
    沉飞视线在她曲线玲珑的身上打了个转,伸出手抚上她的脸,有种脂粉粘腻的感觉,顿觉索然无味,道:“不是,刚送我女朋友回宿舍。”说完转身就走开了。
    沉飞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私生活更谈不上严谨自持,兴致上来了什么都敢试,各种花样都玩得开。然而跟维桢在一起之后,却有意无意地把以往的床伴都断了,仿佛一夜之间对其他女人失去了兴趣。况且这段日子以来,他发现维桢是有些洁癖的,不止在生活上,兴许连心理上都有一点。他肯定是要跟维桢上床的,这个可由不得她。维桢这样干净纯洁,仿佛是纤尘不染的样子,如果自己干了其他女人,再跟维桢发生关系的话,是不是会把她弄脏呢?这个想法其实很怪异无稽,沉飞于男女关系上随意些,在性事上反而愈发谨慎,一直都坚持戴套,不存在染病的问题。然而这样的念头总挥之不去。
    回到公寓后沉飞自行用手解决。他是个欲望旺盛的人,从出任务回来到现在,一个多月都没有正经性生活,在以前无疑是无法想象的。发泄过后一个人躺在超大尺寸的床上,沉飞心里升起一种空荡荡的感觉,不由低声咒骂了一句:“切,跟个娘们儿似的。”
    他希望维桢能搬出来跟他一起住,事实上从第一天认识维桢开始他就有这个打算,却至今都没有问出来。他觉得小丫头铁定是不会同意的,她实在太过保守了,从衣着上就能看出端倪,花样年华的女孩子竟然连一件低领低胸的衣裳都没穿过。他自然喜欢维桢在外人面前纯洁保守,却希望她与自己在一起时能随性放浪一些,最好开放到张开腿任他弄就更是妙上加妙了。退而求其次,就算短时间内她不愿意俩人关系发展得太过亲密,那么单纯地住到一处也是好的。维桢每天夜里躺在自己怀里,二人一同入睡;早晨他会做好早饭叫她起床,她必定是甜甜一笑,俏生生地冲自己说“多谢”。这些情景就算是想象一下,都幸福得如同寒冬躺在暖洋洋的大太阳底下,让沉飞觉得从骨头里温暖酥麻起来。
    期中考核进行了整整四天。最后一门考完之后,维桢步履轻快地离开教室。
    沉飞正身姿如松地站在台阶下,一面抽烟一面等她。
    维桢冲过去扑入他怀里,喜不自胜道:“沉飞!终于考完了,基本没有留白。谢谢你陪我复习了这么些天。”言毕凑他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沉飞简直受宠若惊,单手搂着她的腰,毫不吝啬地夸道:“我家桢桢就是冰雪聪明。”他将脸移到维桢的腮边,一面轻轻呵气一面低声道,“我当然也是功不可没,桢桢打算怎么报答我呢?”
    维桢觉得痒痒的,不由“咯咯”娇笑起来,扭开身子躲着他,嘴上说道:“晚上请你吃饭好了,随你挑地方。”
    “还是我请你吃饭,你就请我吃别的吧。”沉飞哑声笑道。
    他的眼神灼热,话里如有深意;教学大楼已有学生陆续走过来。维桢一时如芒刺在背,脸上有些发热地推开了他,“你注意些吧,不要动手动脚,别人看见要说闲话的。”
    “我们是偷情么?为什么要怕同学瞧见?”
    维桢道:“光天化日之下有伤风化嘛。君子动口不动手。”
    沉飞顿时笑起来,“我在你面前才不当什么君子,偏就爱作小人,小人长鸡……”最后一个字他附到维桢耳旁低声吐出来。
    维桢脸红耳赤,打了他一下嗔道:“胡说什么呢。怎么老是对着我色迷迷的,好不要脸。”
    沉飞道:“你是我女朋友,我疼你不是天经地义的么,偏要装模作样装正经?桢桢生得这么好看,老公又不是柳下惠坐怀不乱,血色方刚的怎么忍得住?”他“嗤”了一声,“男人少有不好色的。那些男人在你面前装得像个正人君子,内里不知道多少龌龊的念头,恐怕恨不得当场便将你扒光了压到身下才好。”
    他说的如此粗俗,维桢心里不喜,不由讥讽道:“也不是人人都好女色。我俩走一块,倒说不清楚那些男人心里面想要扒光了压在身下的人是谁呢。”
    沉飞又笑又气,扯过她用力在她长发上揉了几把,“反了你!我先扒光你。”
    维桢一下子炸毛了,“沉飞你最讨厌。我身上没有带梳子,你把我头发弄乱了,我怎么见人!”
    沉飞哈哈一笑,牵过她的手,“你就是把头发都剃光了,照样人见人爱。走吧,桢桢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只不吃学校饭堂的,油太重了,吃一点就怪腻味的。”
    沉飞宠溺地看她,“嗯,都听你的。我们开车出去,你看中哪家我们就进去吃。”又道,“周六晚上我请客,你陪我一起去见见我一些要紧的朋友。”
    维桢诧异道:“为什么要见那些人?我又不认得他们。我们交往的事你都告诉别人了?”
    沉飞盯了她一会,慢慢道:“自然一早就通知过了,不单是这里的,部队里几个要好的同僚也都知道你了。桢桢,你不会真把我俩的事看作偷情吧?所以才总是鬼鬼祟祟的避着人?”
    维桢忙道:“你也太多心了。我只是觉得这是你我之间的私事,没必要大张旗鼓,闹的人尽皆知。况且我们才刚开始,世事难料,万一将来分手了,你还得费心一一通知他们,岂不麻烦?”
    “分手?为什么要分手?”沉飞停下脚步。
    “不是说一定会分手,只是难免有这种可能性。‘情到浓时情转薄’,情浓时尚且那样呢,何况我们正是伊始。”
    沉飞睃了她一眼,“你放心,我不是朝秦暮楚,摇摆不定的人,既然跟你在一起,以后也会对你好的。你是个心思简单的女孩子,断然做不出见异思迁的事。我也不必担心。”
    他冷笑一声,“若连你都看不住,我是活该被戴了绿帽子。”
    这话题说的有些深了,维桢咬了咬唇,不敢搭腔。
    沉飞面上已波澜不惊,又问:“桢桢就没有几个要好的朋友要告诉的?”
    维桢摇摇头道:“在这里没有什么特别亲密的朋友。”
    沉飞颇为满意地对她道:“那更好,少认识些乱七八糟的人。桢桢有一个我就够了,没有什么事是我不能为你做的。”
    维桢不以为然,现在十划都未有一撇呢,便扯开话题道:“是不是要去阿尔萨斯星?离这里好远的喔。”阿尔萨斯是联邦首都星。
    “不用劳桢桢的驾,他们会来赛罗星。”
    维桢奇道:“你们都这样么,但凡谁交了女朋友,就大张声势地把好友叫齐了请吃饭?”
    若只是一般的床伴或小情人儿,告不告诉也就无所谓了。当真是个得宠的,喝酒聚会时叫出来大家认识一番亦无不可。可是童维桢在沉飞心里的意义是不一样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沉飞对维桢,便很有点这样的意味,惊鸿一瞥之后,真真正正地入了眼上了心,再也不愿意放手。他是个领地意识很强的人,对维桢又有种近乎病态的执着和占有欲,恨不得拿根铁链子将她锁起来,再不让旁人看一眼,也不让她看其他的男人一眼。不过这自然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想让维桢恨他。比起完完全全地占有维桢,他更希望维桢能真心地爱上他。
    既然无法将维桢藏起来,沉飞只好认同蒋晗熙的观点,合该把维桢作为他的另一半名正言顺地介绍给要紧的朋友。他打心底里看重维桢,如果其他人将她看轻了,认为她只是一件解闷的小玩意儿,他想一想都要心疼不已,觉得自己的宝贝儿受委屈了。至于父母家人,他不会刻意隐瞒,也没必要现在就正式通知——他之前身边不曾断过人,这样平常的态度反而能让家人觉得维桢就是个普通的新宠,不会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维桢毕竟年纪太小,天真不懂事,有什么刁难冲突根本应付不过来,自己也舍不得让她去应付。等她毕业之后,如果父母坚决不同意的话——沉飞暗嗤一声,自己羽翼渐丰,别说六年后,就是现在婚姻大事也可以做主,大不了先把生米煮成熟饭,俩人直接订立婚姻协议,父母还能逼着自己离婚不成?
    想到这里,沉飞爱怜地摸摸维桢的脸道,“那也得是放在心坎上的人才会费这心思。你就是我的心尖尖,自然要隆重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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